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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都被原谅
那天放学我和他道了再见,就真的再也没有见面。
我问他,绝望是什么意思?
横尸遍野的死亡吗,心口流淌的硫酸吗?尸体上盛放的罂粟吗?
深奥的无法解释
他懂过那么多道理,最后为何自己要结束自己漫长的一生?
引子
“羽朔?”声线轻轻的,缓缓的风扫过阳台旁的风铃般清脆,
“嗯?”
“你说,为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定不能在一起呢?”他挑着眉作疑惑状。
“什么东西啊?这哪有什么为什么?”语气透着不耐烦。
“可一切都是有原因吗!”他睁大了眼睛凝视着羽朔棱角分明的侧脸,睫毛根根分明,亮着光泽。
“再仔细想想呗!”那眸子低垂着,透着失落。
思索了良久,羽朔轻抿着嘴唇道:“因为是个悲剧吧”
因为,是个悲剧吧
为什么故事一定要铭刻上悲喜呢?
为什么总有东西要被注定呢?
想开口争辩什么,却被一阵冷飕飕的东西溜了进去,哽咽着熄灭了那盏莫名的灯。
他缄默着低下了头,眯着眼靠在课桌上,长长的额发耷拉着,窗外的光线迷离着穿过羽朔的额晃了眼,爬山虎长满了被阳光晒过的高墙,晕染出多姿的彩绘
“莫名其妙”羽朔撇了撇唇角,不置可否地勾唇一笑。笔尖摩挲的沙沙声如雨露敲击着湖面,透着时光的慵懒。
耳边的松林涛声阵阵,慢悠悠的拉开这夏的最后帷幕。
一最后我们都被原谅
黑板上老师清脆的板书声惊醒了陈羽朔的思绪。
一旁的课桌空空如也,阳光浸在上面暖洋洋的,封存在玻璃柜中的展览品般静谧。
为什么心里有稍纵即逝的失落呢?
手里握着的那封信瑟瑟发抖,像他埋怨的哽咽,声声入耳。
似一滴浓墨落入杯中。
笔墨酣畅淋漓的狂舞,褪去了覆在友谊上的那层迷眼的尘埃。
任再浑浊的友谊,风干了九年岁月,也应该洗尽铅华了吧。
余光扫过了信上的那串号码。
他提笔写字的样子,他兴高采烈的拉着自己的手去买街摊的样子,他背着包在楼下静静等候的样子恍若眼前。
原来不经意间,数不胜数的片段早已沉淀,如细沙徜徉在奔涌的年华波涛中。
终究,还是做不到那样狠心。
下课铃的突兀,切断了密密麻麻的思绪。
放学后,他顶着余热未散的日头奔向了车棚。
整整一路,在行人和汽车的拥挤下,我,傍晚的忙碌的混乱的车程,在他的心目中化为黑白影片,强制性的一格一格带过羽朔的眼前。
那些在世界中奔腾的车流,那些压着天的电线,那些热腾腾起来的饭店厨房,那些在车轮中扬起的尘土,原来都可以被异性而粗暴地搅在一起,通通压缩进小小的放映器中,等到灯光全灭,它向黑暗中投出一柄黄色的光束--------是烙在视网膜上他冷漠讥诮的脸,持久不断,直到瞳孔被逐出一个小洞,有什么迅速地从中灌了进去。
不知为何名的液体。
他靠边停好了自行车,白色体恤被汗水大片大片的浸透,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喂,你好。”很礼貌
“沈搴吗、”
“是我,你是哪位?”
哪位,好朋友吗...
用“好”字就不觉嘲讽吗?
“我...是林葭的同学,他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就在你楼下。”还是回避了那个词汇。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漫长的冬夜般。
“什么东西?”
“你来拿了不就知道了?”他心里透着股不悦。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下去。”
他合上手机靠在冷硬的墙上,脑中走马穿花的过着往昔。
已经半个月了,可随意翻搅着那些凝结成块的,那些生硬永冻的,那些阳光斜斜地切入,覆上体温的手上,还会粘上一层粘稠温润的液体,悸动着些什么。
对面铁门里的身材硕长的男生一路快步走来,他穿着随意的花色衬衫,挽起的袖子上的小臂静脉曲张。裤脚平齐,眼线修长,五官算不上精致但舒服的很,下颌消瘦,邻家大哥哥似的平易近人。
羽朔抽出了包里的信递了过去“他让我给你的。”
“为什么他不自己来?”或许觉得面前站着的人不知情,又补充了句,“我还有事情想和他说呢”
“你不知道?”虽然努力压抑着,却还是微微战栗。
“他怎么了?”询问的语气却透着隐隐不安。
“.....”
“说啊!”
该说什么呢...
思绪一时停驻了。
该,告诉他什么呢?
“他...”
“两周前在家里自杀了”
“这是他走时交代的,最后一件事”
他抽搐着嘴角,挺立的背猛的一震。
呆呆的矗立在原地良久消化着这句话。
“他有必要编这种慌吗?”眼角盈着溢满的水珠,长蛇一般爬满脸颊,修长的身体微微发着颤,抖的那不可置信的笑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我也以为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淡淡的,云淡风轻的,一笔勾勒的那九年岁月,每一个画面抹也抹不去的,他就是你的过去,你怎么可能忘记过去的存在?
怎么可能?
那潮一般的封存的往事轰鸣的撞向情绪的堤坝,在心中氤氲起的浓稠的快要吞没人的绝望嘶鸣着翻起巨浪,发了疯似的。瞳孔中的男人像是被银针戳进的气球,一点点,一点点,泄的不成样子。
如同漫行在荒野中,入眼的只剩无穷尽的黄沙,那些交织云集的网,在绷紧的拉伸中应声断裂,轰鸣间光怪陆离的天穹分崩离析,直直的切入土地的心脏。
他靠着墙,微笑着摇着头,连眼里最后的那点光芒也黯淡下去。
那双腿缓缓的弯曲,蹲坐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末端遮住的信尾露了出来。
你要记得我也是那样的爱过你的呀。
我也是在岁月里静的可以听到心跳声的黑暗里等过你的啊。
我也会永远怀念那夜的星光的啊。请将我葬在母亲长眠的那片山林,我想一个人静静的,且听风吟。
半响才抬起头来,蒙着不露声色的壳。
“对不起”
走开数米的羽朔转过头撇了他一眼,唇齿轻启的呢喃。“对不起”
记得他说很想去弗洛伦萨,坐在广场上听街头艺人们的琴声。
他说他很想去玉龙雪山,看千年不化的积雪纷纷扬扬。
他说他以后想和他考一个城市的大学,合租一间公寓,拉着彼此当最好的朋友。
他说他想有那么个人在生日盛放的烟花下抱紧他,许下新年的愿望。
他也是如他母亲一般那样爱着生活憧憬着未来的呀,可是却总摔的遍体鳞伤。
他说了好多好多,多的让人泪水止不住的溢出,洗刷了曾经的龌龊。
因为怀揣着希望啊
因为那都是跳动着的希望啊!
那些碎的鲜血淋漓的,肝肠寸断的内脏爬满地面蠕动着的,都曾是那样美的窒息的希望啊.......
扣子第一颗就扣错了,往往到最后一颗才发现。
分叉路口迈出第一步就偏离了,走到头才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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