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捏脸改变人生

　　……然而意想之中的结束音并没出现。
　　在眼前的傻贼刀尖距离自己眼睛还有一毫米的时候，那奇葩突然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就和有哈士奇在后面咬他八条街一样，陆寻接着掉了五秒的血才彻底脱离了战斗，看着自己仅剩的刚过百的血条目瞪口呆。
　　……什么节奏？
　　“恭喜你了。”系统长叹了一声，“这个世界的设定，大BOSS被打倒后小怪就一窝散了。”
　　“……卧槽！那我刚刚中二个什么劲！好不容易煽情一回！等下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有点遗憾？”
　　“……并没有_(:зゝ∠)_怎么会呢，玩家我如此爱你。”（作者也是）
　　“……”
　　吃完了六七颗补血的丸子后，陆寻一身血地朝着董龙所在地跑过去。然后看到的是另一幅寂静的画面。
　　董龙的八角寨安静得有些渗人，地上平铺着许多尸体，雨混着血水形成了仿佛是彼岸花盛放的溪流，与深灰色的长生天交织成了奇诡的画面。身材魁梧的董龙已经没了声息，身上划了不少口子，失了焦距的眼还维持着死前的震惊与恐惧。
　　那个人跪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跪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就好像不知道是在为谁空空地祭奠着逝去的年月。安静的仿佛永无止境的夏季雨水斜斜地打湿在他脸上，苍茫的天空映衬一方奇异的昏沉，不知是谁的血液顺着雨水从他脸上缓缓流了下来，一直没有阻力地向下滑落到光洁的前胸。他的衣服上还混着褐色的泥土，是有些称不上英勇的狼狈。
　　但那个人周身却泛着奇异的茫色的白。
　　“稻香村的相亲们，我莫雨——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又像是柔光的静音电影中的场景，这次连那长久不息的蝉鸣和嘈杂的雨声都退了场，耳边唯有这呼声不断回荡着，久久如青烟难以散去。
　　——这一场浩大的，染着血泪与恨的祭祀就此终结。
　　就好像是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余的地方摆满了空着的椅子，每一张椅子上都是一张黑白的古朴照片，一切的场景都是黑白的，唯有那些鲜红的花如血液一般盛放在地板上，视角不断切换，那些空着的椅子转换成了一口口陈腐的棺木，寂静地等待着——
　　欠了十余年的告别仪式终于在这一刻完满地走向了结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向过去的时光好好道别了。
　　——再见。旧时光里的你。

　　“——别看了。”少年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大仇得报的快感，这样皱着眉不满说道，“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董龙死相是惨，但陆寻没什么感觉，提剑撑着自己一深一浅冲着那具尸体走了过来，然后也顾不上什么技能，就这么生生地发泄似得捅了好几十下。
　　“我再补一刀，怕他诈尸。”陆寻边捅边解释道。
　　“……都被你扎成窟窿了，你还怕什么？”系统吐槽。
　　莫雨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她，看那把剑反复地和一把菜刀一样进出，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一瞬间眼睛有些发胀，心里还有些空虚，就好像报完仇之后突然失去了人生的目的一样。陆寻解释不了这种奇异的酸涩感，只好理解为“空虚=胃虚”，问道，“你饿了吗？我有稻香饼……别露出那种表情，吃了你就知道了。”
　　游戏里的背包就是这点好，食物多少年都过不了保质期。稻香饼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游戏制造者的恶趣味，到处都有小贩贩卖。但是每一处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她手中的还是十年前还剩下的，没舍得吃完的那几块。
　　什么是重口味？
　　两个人排排坐在一片尸体中，吃着十年前的稻香饼，陆寻吃着吃着就感觉有点想哭，这大概就是记忆的味道，这才发现自己后来对各处稻香饼的判断都是以此为标准的，或甜或咸，或浓或淡都在此衡量。就好像有人把故乡做成了一个模板，不论去哪里都心心念念地比较着。
　　陆寻觉得莫雨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只看到他抹了下袖子……也可能是在擦嘴OTZ
　　“……走不动了。”刚刚支撑她的还是报仇，现在结束了一下子和瘫了一样。她蹲坐在地上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起来。“吃了我的饼，就要和鹤一样报答我。”
　　“……”莫雨歪头看她，一秒琢磨出来她的动机，有些好笑地问道，“……你想让我背你出去？”
　　没想到陆寻倒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全然忘了自己现在和一个血人一样，“才不要，你身上好脏。”又是雨水又是泥血的。
　　“……”
　　消瘦单薄的少年脸色阴沉站起身地朝着她走来，细细碎碎的额发覆盖了整个表情，陆寻一瞬间感到周围气压都低了几分，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委婉一点。这个年纪的少年多爱面子，刚刚他还为了面子连腿都不要了，现在被揭了短还不把她上交国家。
　　陆寻坦然地看着他，准备迎接对方接下来的暴风雨。打一顿的话……唉谁叫自己嘴欠，打个坐就好了。
　　“咦……！”
　　令她震惊的是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莫雨的身体单薄得过分，却把她像一个麻袋一样扛在了肩膀上，而且莫雨身上本就比常人低上几度，现在又潮湿的沾了些水，陆寻被冻得一激灵想跳下来，却被抓得更紧了，还往上带了带……大概他现在的样子比一个强抢新娘的山贼更像山贼……
　　“……变态！放手！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莫雨完全不理会对方和愤怒的小鸡仔一样的挣扎，甚至还挑衅一样晃悠了她几下，吓得陆寻缩成团往他怀里钻。只是看到那一路明显被虐杀的零碎肢体时，他脸色晦暗不明了，陆寻被扛着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感觉对方似乎情绪有些激烈，声音仿佛隔着很远传来，“这些……都是你干的？”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斥责，陆寻瞬间感觉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也不敢妄动，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就触及对方雷点被甩出去，只好拼命攥紧对方的衣服离他更近一点。
　　“……因为他们该杀。”赌气一样说了出来。“反正都得死。一个都不能少。”
　　随后她感到对方竟然在微微地颤抖，一时间又有点傻眼，实在搞不清对方又出了什么状况，以为对方被这堆少儿不宜的肉块吓哭了，于是腾出一只手拍拍对方肩膀安慰道，“莫方，几块肉而已。想想猪五花就没事了。”
　　覆在腰上的手似乎托得更紧了，身体间仅仅隔着一层凉薄的面料，就好像对方在紧紧地依靠着她一样。陆寻感到对方冰凉的身体正吸附着自己仅有的热量，仍然感受到对方的颤抖，才发现那不是害怕，而是在笑。然后他低声笑道，“我很高兴。”又轻松了些笑道，“这样——就好了。”
　　高兴什么？看到肉块有什么好高兴的？还鬼畜成这样？
　　陆寻百思不得其解，智商低的连系统都看不过去提示道，“他在高兴——你也变得堕落了。”
　　陆寻更困惑了，“我怎么堕落了？我不就挂机杀了几个NPC吗？”
　　“……抓重点。”

　　雨水仍在淅淅沥沥地落着，已经快要走到寨子口，几个焦急等待的侍女迎了出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莫雨才觉得过于安静的陆寻不对劲，想把对方放下来看看，才发现对方已经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脸色带着病态的潮红敷衍道，“大概是别人说的那样……一放松下来好像比较容易发病。”
　　“忍了很久……？我早上问你你还否认……”莫雨看上去有些自责自己没能早些发现，好看的脸染上一丝烦躁和愠怒，“你本不应该来的。我一个人就……”
　　“我想去。这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生了病的人好像都特别有底气。
　　“……我都忘了，”莫雨最后还是把她放在地上，有些郑重地重新背起她——就和小时候捉迷藏回来一样，让对方安心地沉睡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笑道，“你已经长大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