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捏脸改变人生

　　每个玩家的满级之路上都堆砌着几百条NPC小怪的命，如果加入了阵营那估计死得更多。虽然陆寻的升级之路只走到一半，但死在她手上的红名NPC其实也不太少。也就刚开始还觉得怪死前的叫声有点猥琐，时间久了还会有一种抖S的快感。
　　陆寻这个人优点不多，就是适应能力特别强。

　　“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陆寻赶忙用护手把眼角的血迹蹭干净，掏出那张之前若兰事件时人家给她的崭新灵符，大喝一声贴在了莫雨的脑门上。
　　“……我告诉你，我可是纯阳的人，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莫雨的身你也敢附，你会早死一千年的，你是不是傻！”
　　莫雨：“……”
　　剧情走向变得无比糟心，刚刚还是□□虐恋情深，现在就突然急转直下成了我家有个狐仙大人，莫采薇整个表情都成了=皿=。刚刚才认识的蓝衣服姑娘一脸正色，带着降妖除魔舍我其谁的大义凛然，自家少爷久久没有动作，就好像真的被定住了一样。她都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了，少爷从未有怜香惜玉的那根神经，这姑娘的下场比那作死的山贼估计好不了多少。
　　姑娘你这样作死为哪般阿！
　　刚刚还杀气纵横的脸被贴上了一张嫩黄的还沾着血的灵符，一瞬间弥漫的杀气似乎真的弱了不少。陆寻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几乎都想召唤出鸡小萌开个云景合个影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一阵沉默后少年询问道。
　　更令人震惊的是自家少爷居然没动手，还跟上了陆寻的神逻辑。莫采薇感觉自己三观都被刷新了。她此刻突然觉得……也许少爷真的被附身了也说不定。
　　“我认识的小雨哥哥可不是这样的，”陆寻努力摆出自己也有千年道行的样子，抽出闪着寒光的长剑指向对方的鼻尖，试图唤起被附身对方的沉睡的灵魂，“我认识的小雨可是有官方人设的，绝对不会伤害他的朋友，就算追求力量也是守护身后的人，他知道我才不在意他是不是恶人谷的，而且恶人谷不就是杀人更猥琐一点吗？更享受溅人一身的快感吗？又不是没杀过人，这有什么好值得说明的！呸，歪楼了，反正他做什么都不会喷我一脸血，你肯定不是他！”
　　“那如果他现在也要杀你呢？”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表情不为所动。刚刚的闷热本如海浪般席卷，而现在四周竟出现了彻骨的凉意，就像是什么大型法术的前兆，陆寻淡然地看着他，就好像他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
　　“……呵呵，说的我好像不会反击一样。我可是打个坐就能满血的人。”
　　刚刚的寒意此时已慢慢从肌肤深入骨髓，身体好像被冻住一般，感觉有无数块细小的冰晶侵入了毛孔。陆寻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迹，怎么感觉像是冻血豆腐阿……
　　似乎是对于大招的第六感预知，陆寻觉得这种情景比较少见，不由攥紧了剑柄指向对方，学着古装剧里比较装x的对话一脸深沉地说，“……没想到，最后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
　　眼前少年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略微的动摇。像是回忆起了还在稻香村时候的诱人的花香，但又被记忆里恶人谷里的血红与惨叫声打断了思绪。儿时的好友已经冲着自己横眉竖目地横起长剑，似乎在宣告着那个纯真纪年的终结。
　　陆寻是少见的几个能够接受他的人，还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人。就算看过他癫狂的样子还能高高兴兴地问他晚上吃什么，就算是看过他失控的样子还能一如既往的亲切对待他。陆寻淡青色的眼神清澈如溪流，她是应该活在阳光下的人，她对这个仿佛是快意恩仇的江湖阴暗面一无所知，她也不应该经历他经历的这些。如果与他没有牵扯，陆寻便能平安无事。可如果一旦与他有了联系，一切变成了未知的变数。
　　而且她之所以这样对待自己是建立在——她不了解现在脏了双手的自己的基础上的。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的明天。
　　毛毛和陆寻会因为他是恶人谷就疏远他吗？
　　他比谁都清楚，才感到担忧。一想到他们可能因为自己而受伤，他甚至感觉身体有些不受自己掌控地泛起了杀意。
　　他甚至有点庆幸陆寻能冲着他扬起剑，尽管那种小儿科的敌意甚至不及他从对立的浩气盟眼中看到的十分之一。虽然那个浩气盟最终以死作为这个眼神的代价，还维持着死前的愠怒与骄傲的头颅也高高地悬挂在了恶人的旗帜旁，但是他觉得若是能以不致命的小伤换来对方的失望怨恨与幼时情谊的决裂，这个举动便是相当划算的。恶人的探子这两天传来的消息更让他更明白，名门正道的纯阳对于恶人谷的看法。
　　——最后的最后，这么多年的情谊终于化为乌有。就和耳畔的蝉鸣一般，曾经轰轰烈烈了一整个夏季，最终也要杳无声息成为潮鸣之后的空白，化为记忆中的腐朽之处。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这么早就到了。

　　此时身上突然寒意刺骨，陆寻知道对方心中碎碎念这么久终于要发大招了，于是抢先一步开了个紫气东来冲着对方砍了过去。
　　经久不息的蝉鸣声中，陆寻突然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十七年蝉。以地下蛰伏长久的十七年换来地上短暂的一季，这值得吗？
　　——“你觉得自己还能追赶得上‘小疯子’吗？疯子和常人可是很难走同一条道的。”
　　恍惚间自己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原来那人什么都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有前兆的，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稻香村的毁灭有前兆，莫雨变成蛇精病也有前兆。她本来还想和莫雨说让他罩着点自己，自己一向和疯子不来电，没想到那个“小疯子”指的就是眼前这位。
　　可是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没关系啦，我有镇山河！”
　　“你这人是蛇精病吗？还来真的阿！唔啊啊啊啊镇——山——河！！！”
　　在这八秒wifi里，陆寻看着依然黑化的莫雨陷入了沉思。她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得实在太不机智了，一切问题都出现在那个山贼的脑袋上，为什么莫雨这么反常，真相只有一个，一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尤其像恶人谷这种比较高端的地方人的死法都不同寻常，所以当着她的面拔了别人的萝卜…呸是脑袋给她看。看向对方静默的脸，她突然从上面又看到了刚刚的短促的矛盾感。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露出这么矛盾的表情呢？如果仅仅是想让她走也不用这么矛盾阿。
　　这时候线索一点一点完整地被脑洞整理出来。在这疾驰的八秒接近尾声时陆寻终于条理清晰地说到起来。
　　“你故意这样做的吧？这样我就可以怨恨你然后和一个轮胎一样滚得远远的。”
　　“人不能傲娇到这个地步阿，简直都没有娇了好吗？你肯定觉得我比较没见过世面，尤其是生离死别什么的，其实杀人对于我来说是寻常便饭（升级任务），而且还能拿到酬金（任务奖励），我可是相当专业的。”
　　“你觉得我不该遇到的事情我其实都遇到过了，也好好地活到现在。也没有觉得过去的事情给我造成什么阴影和困扰，有一些事情我总要自己去经历的。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的，我总要自己变得勇敢一点阿。”
　　“我知道你年纪大了有时候会比较有主导欲，但是偶尔也问一下我的意见嘛，我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和你成为路人，其实我也知道啦，你这么做就是——欲——擒——故——纵！”
　　陆寻把以前从霸道总裁类小说里的招数找出来，居然觉得每一条都十分符合。于是非常笃定地与自己的神逻辑严丝合缝地对接起来。觉得对方就是想见小伙伴又性格别扭不好意思直说，所以特意写绝交信来让别人找他。
　　真变扭阿这个人。
　　“其实你要是特别想见我一面可以直说啦。不用用这种方式假装疏远，看你这么寂寞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溅我一脸血了。”
　　“你看你周围人多怕你，采薇妹子都被你吓哭了，早知道你人缘差成这样，我不会离开你的。”
　　八秒蓝光已经完全消失了，陆寻觉得这么打也没意思，该说的也说完了，索性把自己的剑往对方脚下毫无保留地一扔，被抛弃的长剑与地面撞击发出很大的声响，她担心对方歪楼或者没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于是又补充道，“其实之前有一次我砍人不小心砍歪了，结果那人只剩了半个脑袋，这个比那个完整多了。”
　　对面的少年脸上全是阴影，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久久没有得到赞同的陆寻觉得对方变得十分古怪，于是特意又清清嗓子，“我说完了。”
　　莫雨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同样每一种他都有应对的千种方法，这本就是他在看到陆寻那一刻就计划好的。但没有一种可以和眼前的场景对的上。却不知道从一开始对方耳中听到的就和自己想表达的大相径庭，“看到了么，这就是（喜欢把人衣服弄脏的）恶人谷。”
　　眼前的陆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棘手，这种时候还能把武器扔出去空手对着他笑。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自己。大概他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居然把陆寻当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他又想起烟的话，“有些东西，如果一开始不斩断，以后就成了无尽的麻烦。”
　　……这个拖后腿的麻烦——这样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这个麻烦，无论在他什么时候回头都在那里，和小时候一样冲着他挥手。让他觉得即使自己已经沾满了血腥，离稻香村还不是那样遥远。
　　至少在这一刻他还能自欺欺人的想，如果毛毛和陆寻离自己不是太远，自己就有能力护他们周全。就算他们已经生活在了两个世界，一个明媚如初一个彻骨冰寒，他仍然能打破这世界彼端的平衡，让两个世界的碰撞在他们觉察前被隐藏，合理地烟消云散，不留下一丝痕迹，营造出他们好像还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错觉。
　　“他的确不会这样。”四周的寒意慢慢消退，沉闷的空气回溯涌向脸颊，少年阴沉的脸终于终于浮现久违的令人怀念的神情，带着些释然说道。
　　“其实我说的小雨哥哥还经常帮我洗衣服的……”陆寻得寸进尺。
　　“……我不记得有那种事。”对方揉着头回答，似乎刚刚的一切让他有些精疲力尽。少年不动声色地平息体内的杀意，黑玉一样的泛着光泽的头发却在颤抖着，直到墨色的眼中的暗红褪去慢慢成了熟悉的神色，他有些压抑地说道，“刚刚……吓到你了吧。”
　　“那你赔我衣服，我攒了好久的侠义值呢！”
　　对方瞟了一眼莫采薇，莫采薇立刻心领神会，顾不上内心的三观逆流成河，“姑娘放心，方后姑娘的衣服保证和来时一样。”
　　“……你不是在纯阳吗？”对方紧接着困惑地问道，似乎很诧异在纯阳的陆寻还能经历杀伐。
　　“纯阳怎么了？你以为纯阳整张地图都是那种完全清净的修身场所？纯阳的后山也是有神经兮兮的妖道士的阿，也是有带着炼丹材料的小混混和草寇的阿，妖道士还带着春宫图呢……师姐也不让我看……”
　　“……你似乎是成长了不少。”莫雨一直处于界限之外的淡然表情浮现了一丝尴尬，似乎在想该怎么和陆寻解释这种东西的存在，连带着对纯阳有了新的看法，“那东西你没翻开吧，你年纪还太小了。没想到远离尘世的纯阳宫里竟有这般肮脏下作的人，你最好不要回去了。”
　　“那我去哪里？”
　　“去……”莫雨习惯性地想说去恶人谷，但是突然想到恶人谷里还有米丽古丽的妓-院和一大堆粗鲁的抠脚糙汉，一瞬间表情又不太好。陆寻感觉身边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几度，才听到对方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先跟着我，别乱走。这边——现在不是很安全。”
　　陆寻点点头，表示自己觉得他都是对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了，我觉得那封信有古怪，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担心自己，对方终于柔和了声线，带着些沙哑的少年音所包含的情感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分别了，是要打算说一些相当要紧的事情，“阿寻，其实我这次是来——”
　　这时候一阵疾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扬起的沙尘迷了眼，耳边是系统的呼喊，“玩家你脸太红了！！居然是宝马良驹里飞沙！！快用套马索！！！”
　　鸡飞狗跳中陆寻迅速地掏出了绳子，分分钟想抓住这只磨了她一天的小妖精，没想到还是因为揉眼错过了最佳时机，机智如陆寻一把将套马索仍给莫雨，软磨硬泡道，“小雨我果然没你不行，快帮我一下！”
　　紧接着在飞沙走石之间，陆寻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套马索就已经被莫雨利落地一把套在了那个什么里飞傻身上。这匹骏马终于在游戏机制下停止了挣扎，温顺地朝陆寻走了过来。
　　一阵烟尘后莫雨已然知晓了一切，整个心情只能用几个点来概括了，神色复杂道，“原来你来是为了这个……”
　　陆寻讪讪地笑道，“……为了这只小妖精，也为了你，排名不分先后。”
　　“……”
　　“别不说话阿，那晚上你做饭吗？”
　　“……”
　　莫采薇突然觉得像陆寻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担心。她的神逻辑和直接足以拯救她，连自家少爷这么难相处的，气势惊人的人一天也被她弄无语了好几十回。而且少爷虽一直恶狠狠地说着要杀她最后还是符合她期望地给她套了马，言语间足以辨出两人似乎相识多年。以少爷对她的纵容似乎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少爷不会真的以前还给这姑娘洗过衣服吧？
　　莫采薇感到自己的三观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支离破碎。

　　其实陆寻这么淡定的原因是另外一条。稻香村被屠村之后她连着做了好多梦，每一个梦中都是相似的情景。
　　她站在王婆婆家门口踮脚喂着鸡，转瞬间金黄色的鸡仔全部都消失了，破烂的屋子已经被大火吞噬到一半。压在坍塌房梁下的王婆婆死死抓着她的手，眼睛留着深褐色的血，用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尖声凄厉地叫道，“阿寻阿，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啊啊啊啊——”随后就被大火倏地吞没成灰烬，洋洋洒洒地漂浮在空中。
　　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举起那个仿佛千斤重的房梁。
　　每次都卡在这里戛然而止。
　　一开始也是又惊恐又愧疚，结果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是一个梦，陆寻都知道流程了。她索性连鸡仔都不喂了，规规矩矩等着王婆婆现身，然后在王婆婆刚要尖叫的时候先一步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梦里的老人不吭声了。
　　“系统你老这样不烦嘛？”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人家隐藏的这么好。_(:зゝ∠)_ ”刚刚还匍匐在地上的老人一抬手就把房梁掀翻了，明明是一张老者的脸，声音却相当欢快。
　　“哪有人连着这么久做一个梦连细节都不变的阿，”陆寻面无表情地敲了敲熟悉的冒着火的房梁，“……复原的还真好。”
　　青山碧水，十里稻香。好像闭上眼，自己就真的能回到那个生动又鲜活的地方。
　　—— “玩家，哪有人一辈子住在新手村的，哪有人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的。”
　　——“该醒过来了吧。”
　　后来她对于屠村的愤恨与恐惧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回忆像一道刻骨的疤痕一样，铭记着伤口却叫人忘记了初时的疼痛。
　　——旧事前尘，七分假三分真。但因为不想就此道别，这七分的假便就着冰凉的旧时月光，统统成了无所谓的真。
　　——时光缓缓，尽头陌路回不到最初的风景，找不到最初的那个人
　　——风萧萧兮，草木渐深。
　　——就算旧时风景都忘却，就算你已经远远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就算你自己都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就算你已经辜负了经年岁月成了白发苍苍的陌路行人，我眼中的你还是你，风雨年岁分毫没将你改变。
　　——仅此而已。

　　远方的烟霞即将沉沦，莫雨说待他功力恢复到四成再去讨伐那恶贼董龙。莫雨说这话时特意观察了陆寻，发现对方好像还沉浸在“巴陵的蘑菇真好吃”上，并没有受到分毫影响。
　　但莫雨没注意到陆寻的另一只手其实在紧紧攥着，就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撕裂一样。
　　“玩家——你有没有想过，回家的事？”
　　日色愈发凄清，黑夜即将笼罩。明明是夏天，身上却有些发冷。头也晕得有些异常，眼前的树影似乎都重叠在了一起。
　　“回家？”陆寻重复着这两个字，忍不住裹紧了之前忘了扔的新手装……没办法，其他的都拿去卖钱了。现在身上最好的装备就是侠义值换来的了。
　　“本来这应该是在你六十级时候才能告知你的，不过现在有莫雨和你的组队状态，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你不会想一直呆在这里成为一堆数据吧？”系统见陆寻一直沉默便惊呼起来，“那时候剧情的走向可就完全由不得你了。你死亡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高——”
　　“……那我要怎么回去？”不但头有些疼，嗓子也尖锐的一同疼了起来。
　　“集齐四样东西，目前你已经拥有一样，有一样东西以后有人会给你送来，现在暂且放弃，另一样和老谢那封信有关。那封信所触发的新任务最后能让你拥有那样东西。”
　　“——陆川的七星剑，是陆家传家之物。还有一样在新地图里……”
　　系统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东西，陆寻头痛得厉害，身上还有些发冷，一时间有点发蔫，攒成一团“嗯”了几声。最后终于问道，“那我集齐这几样东西之后呢？”
　　“到时候你就可以选择了，不过还有一个偶遇触发点，内容是强制的。但这个比较看脸啦，就和奇遇大橙武一样，触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样阿。”
　　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作了好多次死，一切如此真实可感，却忘掉了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是随时随地可能会离开的那种。自己在这里看似自由，一切又都是被不知名的足以翻云覆雨的锁链掌控着。
　　明明才玩到一半，却觉得有一种游戏即将完结，走向BAD ENDING的错觉。似乎还能听到刚开始的稻香村的安静水声，然后是夕阳西下，王婆婆叫自己回家的苍老声音，看到纯阳满天满地的飘零的雪，成都黑夜里的满天诡秘的星辰，最后成了——
　　“……你怎么有点不对劲？”
　　眼前这个人关切的话。
　　——如果我要是突然就离开了，他们会难过吗？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要回家，我也一定会好好和你们道别的。
　　“……我没事啦。就是有点困。”
　　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系统，为什么刚刚小雨的脸变得这么奇怪。就是很矛盾的和别人欠了他钱不还，他在纠结该怎么让对方死的那种。”
　　“……玩家阿，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有这么阴暗的想法，他的矛盾其实很简单阿。”系统语重心长。
　　“——既不想欺骗你，想让你完整地看到他这些年阴暗的一面，又希望你能作出选择继续站在他旁边。就和以前一样。”
　　就像当初一样，篝火旁边的少年被火焰染上了温暖的黄晕，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八角寨，眼中流露出了不合年龄的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似乎想到了未来的什么场景，抿着嘴唇勾勒出有些惨白的渗人的笑。大概是察觉到了陆寻的视线，便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少见地压抑起带着澎湃恨意的气息。陆寻觉得身上很冷，忍不住又往灼热的对方身边靠近了一些。模糊中感觉对方似乎将她往自己肩膀上揽了过来，像是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和她放轻了声音说道，“他活不过明晚了。先睡吧，我给你守夜，明早我会叫你起来。”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到小说里的一句话，然后沉沉睡去了。
　　——永恒不比片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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