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箫梧叶

　　一辆保时捷以时速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冲至“光华”医院停车场，紧急刹车卷起轮下层层尘土。
　　“就这里吧！”武容手握方向盘，满意的观察整幢大楼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光，这正是他们擅闯的好时机。
　　“这只是家私立医院。”
　　“私立医院更好！人少，隐避。要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没法联络到秦海，哪需要这么麻烦！”秦海是“战义堂”的全科医生，“况且，就这家医院离公寓最近。”
　　湛旌紧握拳头，眼神冷似冰刀。
　　“我们得抓紧时间。”武容看看手表，“动作快些，十分钟。别忘了，现在就屈良一个人在照顾封峤，那家伙五大三粗的，要他杀人行，可要他照顾女孩子，难保不出状况。”
　　湛旌咬紧牙齿，一脚踹开车门，“时刻提醒我，杀了曹老越。”
　　“喂，这可是保时捷啊！”武容苦着脸看被湛旌踹散了的车门，心疼不已。他上个星期才买的新车，挨了一排子弹不够，还要遭此噩运。仅凭这点，他也要曹老越血债血偿。
　　一楼大厅，湛旌借着微弱的灯光查看区域指南牌。
　　外科――五楼。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豹子般敏捷的闪入电梯。
　　走廊空空荡荡，病人都已入睡，值班台前只剩一个护士。
　　找到医生值班室，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湛旌直接旋门而入。
　　听到开门声，许海刚吓一跳，迅速从沙发里爬起，以为是苏慧妮或是需要帮助的病人，却见门口立着一位陌生男子。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皮裤。他有一双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大腿，结实的肌肉在紧身衣裤下若隐若现。
　　他的眉毛浓黑，眼神冰冷，英气逼人。当他抿着唇，面无表情时，冷得像座冰山，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湛旌冷看这一场景，当看到颤颤兢兢从沙发里爬起来，衣衫凌乱，受惊过度，泪眼迷蒙的梅子祈时，刹时明白他无意间阻止了一出霸王硬上弓的罪行。
　　被人破坏千载难逢的契机的许海刚，“腾”得串升出比欲望更强烈的怒火，但见来者是男子，而且比他高大、强壮，仍是有所畏惧的。
　　“你……你找谁？”
　　道貌岸然的禽兽，湛旌冷冷的瞥他，声音比眼神更冰。
　　“我需要一名外科医生，你们两个谁是？”
　　他抬手一指，手里有一道亮光耀过梅子祈的眼睛。惊魂未定的梅子祈定睛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次，她自己用手掌捂住嘴巴，防止会忍不住尖叫起来。
　　许海刚也看清了，原本嚣张的气焰顿然消失殆尽。
　　手枪！他手里握着的，正是一把银灰色，精致有形的手枪。
　　身体里的酒精化为虚汗，湿透衣衫。许海刚腿一软，撞翻了茶几上的酒瓶，玻璃应声而碎。
　　酒气顿时飘散满屋，湛旌眯起眼睛盯住许海刚，“你喝酒？”
　　“……是！”当他眯起眼睛时，危险的气息更浓重了。许海刚冷汗沁满额头，不明他问的用意，答得犹豫。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似了悟，将身侧的梅子祈向前一推，“你不是需要外科医生吗？她就是啊。”
　　“你也是医生？”湛旌没看梅子祈，仍是盯着许海刚。
　　“是……”许海刚脑子转得飞快，“但我是……内科的。刚下班，是她约我，约我来谈心……谈心的。”
　　“你！”梅子祈倒抽口气，没想到许海刚竟然卑鄙龌龊到如此极点，她怒瞪他，“他说谎，他才是值班医生，我只是个护士而已，我的同事在外面，不信你可以问她。”
　　“不不不，我没有说谎，她一定是害怕，所以才胡乱栽赃。”许海刚心定了些。男子手持手枪，怎么可能大肆宣扬找人印证事实？只要他坚持梅子祈才是外科医生，一定可以渡过险关，“我是医生，随时准备救死扶伤，怎么可能在值班时喝酒呢？瞧，我都有点醉了，手抖得厉害啊。”
　　湛旌沉默，眼神冷冷的在梅子祈和许海刚之间徘徊。十秒钟，他下了决定，手一抬，银灰的手枪指向梅子祈。
　　“你跟我走！”
　　梅子祈绝望的闭上眼睛。担忧夹杂着恐惧，逼着泪水涌出眼眶。
　　许海刚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谄媚地笑道，“您真英明，明察秋毫，您放心，今晚的事我一定不会向别人透露半个字，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她请完假后就离开了，其余的一概不知。保证万无一失的。”
　　湛旌皱眉，似没听到他讲话，眼神游离飘去他身后。
　　“许海刚？”湛旌突然叫道。
　　“是！”许海刚条件反射的答。应完后才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你……”
　　湛旌嘲讽的微扯唇角，眼神更冰了。他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抽出一把刀，比外科医生动手术更利落，更准确的直插入许海刚的心脏。
　　血喷涌。许海刚向来只拿刀叉别人，而这次，他看到了自己的鲜血。
　　梅子祈被这转折性的突变惊呆了，尖叫来不及吐出咽喉，被湛旌宽大的手掌捂住，压了回去。
　　许海刚喘着粗气，不愿死不瞑目，“为……为什么……”
　　“下次再说谎，记得把后面墙上的值班表撕掉――10月21日，许海刚！”当然，不可能再有下次。
　　湛旌推开他摇晃的身体，许海刚无力倒下，眼睛睁得很大。
　　湛旌转头面对梅子祈，捂她嘴巴的手掌上没有感觉到热气。这女人想把自己憋死吗？她漂亮的黑眼睛里闪动着无措和恐惧。
　　“如果你不想和他一样的下场，最好别叫。”
　　梅子祈从未见过有如此冷冽眼神的男子，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她看看躺在血泊中的许海刚，不敢反抗，屈服的点点头。
　　湛旌收回手，退后一步。梅子祈仿佛重见天日，拼命呼吸。
　　“去拿药箱，所有手术该用的东西，再带些营养液，跟我走。”没等梅子祈喘完气，湛旌握住她的手，打开门，冷静的左右探视，“药房在哪儿？”
　　“不，我不可以跟你走，我家里……”梅子祈试图解释。
　　湛旌收紧手里的力道，疼得梅子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在哪儿？”湛旌冷声再问。
　　梅子祈不敢再说话，颤颤的伸出手指，指向走廊另端的房间，还未等她缩回手，湛旌已大步飞快的奔了出去。娇小的梅子祈跟不上他的脚步，踉跄着几乎被拖着前行。她泪眼迷蒙的回头望，仿佛看见苏慧妮的影子在晃动，但值班台的灯光却离她越来越远。
　　这一刻，她竟不敢张口呼救，眼前这个高大冷俊的男子的眼神，冰冻了她所有反抗的勇气。
　　她还能不能再与弟弟见面？可怜的子赫，正被病痛折磨；可怜的妈妈，一定又在以泪洗面。而她呢？最先殒命的会是她，还是子赫？
　　许海刚悲惨的死状浮现眼前，梅子祈整个身体都轻颤起来，泪水如泉涌，滴在手臂上，药台上。
　　她不敢抽气，快速挑选适用的药品放入药箱。背后那双没有感情的冰冷眼睛，盯得她全身发麻。
　　“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不会为难你。”身后的他突然冷冷开口。
　　他是想安慰她不要害怕吗？那冰冷的声线里似乎带着一丝丝暖意。
　　但当梅子祈抱着药箱走到他面前时，那双依旧冷冽无情的眼睛打消了她的念头。一定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或是脑子出现了幻觉。
　　灯光下，湛旌清楚的看到梅子祈白嫩的脸上布满的泪痕，小小的鼻子因哭泣而变得通红，柔弱的身体因恐惧而簇簇发抖，但她坚持着，咬牙一声不吭。
　　被蛮力扯裂的护士服，露出了颈脖处滑嫩的肌肤，一直向下延展至若隐若现的胸口处。
　　湛旌下意识的伸手合拢她的衣领，动作略带粗野。
　　此动作却再次吓坏了梅子祈，后退一步，一脸怀疑与誓死不从的神情。
　　湛旌皱眉。没来由的不爽泛出心底。
　　唉！她怎么会长得如此娇小？药箱在她的怀里都显得那么沉重。
　　“走吧！”湛旌拿过药箱，拉着她走出医院。
　　停车场上，武容站在车门侧，微皱眉宇，眼含焦急的望着医院大门。
　　他了解湛旌，本就脾气暴燥的他，由于今天遭遇过多变异，心情更差，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惹出事端。
　　也许他错了，他应该与他互换，让湛旌留在车里。
　　远远的，湛旌的身影由小变大，武容松口气。
　　“拜托，你进去也太久了。”他指指手表，“晚了五分钟。”当他看清湛旌身后的梅子祈时，他徒然瞪大眼睛，“让你找医生，你找个娃娃来做什么？”
　　湛旌也看梅子祈一眼，觉得武容形容得恰到好处。小小的身子，包裹在不甚合身的护士服里，还真像个娃娃。
　　“你是医生？”武容不信。
　　“她不是！”梅子祈被吓坏了，哪还答得上来，湛旌代她回答。
　　副驾驶座的门被他踹一脚后，门锁松了，只能勉强关上。湛旌将梅子祈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武容有些怔，“那医生呢？”
　　“死了！”
　　难道湛旌当着这女孩的面杀死医生？他望一眼表情有些呆滞的梅子祈，在心里叹息，他担心的事仍是发生了，只是可怜了这个女孩，无辜被卷入这场纷争。
　　夜风的寒冷加上恐惧，梅子祈颤抖得更厉害。湛旌感觉到，重重扣住了她的手腕。梅子祈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巴。
　　她怎么也料不到，这一夜，将是改变她命运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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