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替我保密

　　没过几天，父亲就让广田伯伯到家里接走了我和小满，伯伯说老爸特意强调要带着小满，我在想，我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是不是还敌不过那只肥狗。

　　到了大阪工厂的每一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手机，充电，再看手机，再充电，期待着收到某人的邮件或是电话，但是一直什么都没有。有时我怀疑手机是不是欠费了，以至于每天都会拨给天晴一通电话，通了后的感觉才明白还不如电话真的欠费了呢。

　　父亲也发现了我怪异的举动，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不是恋爱了，可想而知我的答案。

　　新年的前一天，他老人家带着我去拜祭母亲，选了母亲最喜欢白色绣球花，好大的一团。然后站在那里开始他长篇大论的唠叨，我在旁边等着时间，想想一会要和母亲说些什么。

　　“孩子她妈，起落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父亲那么多话里我好像就只听到了这句。

　　叹了口气，“妈，爸好像也有喜欢的人了。”既然他老人家都问了这么多天，我也就承认了。

　　记得在母亲离开我的那年，也就是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在厨房做饭的妈妈突然对我说：“起落啊，以后一定要找到一个在你流眼泪时为你递上矿泉水和面纸的男生哦。”

　　“爸爸是这么做的吗？”我掰着两根手指，念着面纸和矿泉水。

　　“恩，不是，你爸爸还没有让我流泪过哦。”

　　母亲当时的笑容是我见到过最治愈的风景，还什么都不懂的我，只是站在板凳上，看着锅子里的煎蛋流口水，现在再想想那句话还是不懂里面的真正含义。不过，爸，你是怎么做到不让妈妈流泪的呢。

　　乡下的新年不比城里的热闹，厂子里的人几乎都回家过年了，剩下的只有老弱无依的伯伯们，再就是我和父亲。父亲准备了一桌好菜，我看他们喝得兴致勃勃，也负责起倒酒的工作。

　　“爸爸和伯伯们都少喝些。”

　　“哎呀，小起落真像个管家婆呢。”接着广田伯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再来，倒。”

　　我也不想扫兴，准备给广田伯伯倒酒时，电话就响了起来，这么多天了，它突然发出声音我还有些不适应，立刻放下酒壶，我拿着电话冲了出去。

　　只听到父亲在后面嚷着：“起落已经到了接电话都要背着爸爸的年纪了吗！”

　　我跑到门外，呼呼地喘着粗气，“幸村君。”

　　可能是听出我紊乱的呼吸，他停顿了下才开口，“记得你说新年自己一个人过，所以就打来了电话。”

　　我并没觉得这个电话很唐突，好心的他一定会打来，但被他这么解释好像有些欲盖弥彰了，没有告诉他在大阪和父亲一起过年的我、起了私心的我怕告诉他后，马上就会听到挂断的忙音。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有烟火，你在看吗？”

　　我好像能听到电话那边的烟火声，一朵朵炸开的节奏，“恩，很漂亮呢。”有些心虚，因为我这边一片寂静。

　　“有几个小朋友提着灯笼刚从我家这里经过，说不定一会到你家门口。”

　　“嗯。”

　　幸村君，别说了，其实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烟火，没有合家团圆的笑声，没有提着灯笼的小孩，只有，只有漫天的黑际陪伴着我的谎言。

　　“一夏桑，大阪冷吗？”

　　“…”

　　他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能瞒得了他，下意识抓紧话筒，我知道，天气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我人在大阪而对他隐瞒。

　　“不冷。”

　　“抱歉。”

　　我想有些话他不说，我也能明白，其实他也不必抱歉，说谎的明明是我，要求他给我打电话的也是我。

　　“一夏桑，有在倒数吧，已经到新的一年了。”

　　“恩，是啊。”

　　有听到老爸和伯伯们的欢呼声，我只是一直数着时间，数着我对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思念，现在不是只要用脑子思考就能数的清一、二、三的时候了，已经是新年，喜欢他的心又陪我度过了一年。

　　“谢谢你，幸村君。”谢谢他给我太多的陪伴。

　　我想，我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谢谢了，谢谢他达成我的愿望，达成我这无理的愿望。

　　挂断电话，我自语：“幸村君，新的一年要快乐啊。”

　　要快乐，要比我快乐，比任何人都快乐，这是我的新年愿望。

　　在某些意义上，这算是我过得最踏实的新年了。

　　番外二拆穿新年的谎言

　　假期的第三天，幸村接到竹下天晴的电话，内容是前几天就约好了去神社许愿的事，并告诉了幸村一夏的电话，要他们一起去，幸村很快地答应并来到一夏家门口。

　　当开门后，幸村看到眼前的情景时，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少女的棉衣一半在身，另一半悬在空中，勉强腾出一只手拉着拴着小满的绳子，小满拽着少女的手拼命地向屋里跑，一人一狗好像在拔河一样，可谁都没动半分地方，小满四条腿在地板上快速划动，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果然活动不是很方便，让我来吧。”

　　小满看到幸村后安静下来，他绕到一夏的背后，帮她穿好棉衣，仔细地将她的头发顺出棉衣外面，因为手臂的缘故，一夏想梳成平时的发髻都很困难，而幸村认为，少女现在长发披肩的样子也很好看。

　　当幸村再转到一夏面前时，就看到了她早就熟透了的脸颊红得张扬，幸村意识到，这是“泡沫事件”后，又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该出发了。”

　　一夏点点头，最后她还是决定把小满留在家，他们就抓紧时间到了相约的地点，眼下就是新年了，所以回明神社里挤满了人。

　　一夏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好像什么都喜欢，但只是用眼睛每处点了一下，不敢多停留，怕喜欢上就收不回心了，幸村在背后看着她，她唯有能抬起来的右手，左指一下，右划一下的，手指尖冻得通红时，也只是不甘愿地搓热了，继续那傻傻的动作。

　　“要不要去许愿？”

　　“奥，好。”

　　他们站在神明面前，身边依旧人流攒动，幸村看着她举起右手，左手显然是在较劲，可终归是抬不起来，一夏脸上谱写出的疼痛表情，让幸村心头一紧。与她合掌吧，幸村心里想着，手就缓缓地抬起、贴紧，渐渐融化她手中的冰凉，一夏的手很小，比他的矮出一个指腹还多一些，少女反应了半天，才知道给她温暖的是他的手。幸村感觉着从少女的手指传来的颤抖，然后，两人吐着白气，幸村一团，一夏一团，幸村一团，一夏两团，幸村含笑，只是合掌，少女就如此紧张，如果十指相扣的话，他摇摇头，恶趣味又在作祟，还是自己的举动吓到一夏了，让她的呼吸变快，他不再看她，只是虔诚的看着前方。

　　在许什么样的愿望？幸村猜想着，少女闭上眼，风轻轻吹拂，她棉衣的毛领微微浮动动，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一夏在一起时，心脏偶尔就会莫名其妙地跳着，其他的地方都泛起一阵哑光，与少女闭上的双眼一同黯然失色，一夏，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他不止一次这么想。

　　“许好了？”

　　“恩，都许好了。“

　　都许好了，恩，睁开眼时，幸村也许了一个愿望。

　　一夏羡慕地看着真田和竹下的御守，幸村没有告诉她，其实他也求了一对…

　　接下来的几天幸村都没有和一夏联系，他拿着手里的电话，自言自语：“能在新年倒数时的接到温暖的电话啊？”，明明是他很容易做到的事，怎么在少女眼里像是一种奢望...

　　新年的晚上，幸村和真田他们约好了一起到神社，神社前聚集了很多人，他认真的寻找那名少女的身影。

　　“嘿，幸村，这里！”

　　幸村听到竹下天晴的声音，望向不远处，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只少了那名少女微笑的样子。

　　“一夏桑怎么没来？”

　　“她去大阪了。”

　　他随口一问，竹下天晴随口回答，一切都显得很自然，他也知道一夏会到大阪陪父亲过年，也明白当时她会说要他打一通倒计时电话的意思，其实他很想让她留在神奈川的，想和她在这里一起倒数、一起跨年。

　　气氛越来越浓，他望着天空，紧紧握着手中的御守，俏俏地离开，没太大心情留意街景，就连平时黑暗冰冷的街角都充斥着新年的气息，可眼前的一夏宅屋内一片漆黑。幸村不知不觉就走就到了她家的门口，天空中的烟火在慢慢破碎，几名孩子提着灯笼有说有笑地在他身边经过，幸村拿起电话。

　　“嘟嘟…”

　　许久，一夏才喘着粗气接起电话，幸村微笑，一时间找不到话题，“记得你说新年自己一个人过，所以就打来了电话。”说完后又叹气，只是打了个电话，为什么要说这种理由，反倒害得一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好描素着神奈川这边的景象，听着她那边的安静，听着她的谎言，理解着她的坚强。

　　“一夏桑，大阪冷吗？”

　　一夏，别说谎了，幸村打断她，其实他知道大阪那边什么也没有，没有烟火，没有合家团圆的笑声，没有提着灯笼的小孩，即使她不坚强，即使她会害怕，也会有人为她心疼。

　　“不冷。”一夏停顿片刻。

　　“抱歉。”

　　抱歉，一夏，没能在你寂寞的时候给你温暖，没能陪你一起坚守你的执着，没能给你最想要的陪伴。三、二、一，他在心里倒数着，渐少的时间也没能拉近他们的距离，华年里的序章，是不是有些太长，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去翻阅她的心，幸村自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敲碎她的勇敢，剥开那层坚硬的外衣，露出她柔软纯净的心。

　　“谢谢你，幸村君。”

　　这可能是她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了，但也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

　　挂断电话，幸村自语：“一夏，新的一年要快乐啊。”

　　要快乐，要比他快乐，比任何人都快乐，这是他当时在回明神社许的愿望。

　　在某些意义上，这算是幸村过得最不踏实的新年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