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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关怀公子暖人心
风莲庄,颜离小宅内。
黛玉连服了三剂药后,烧果然退了,只是身子还虚弱得很,只得继续在塌上将养。虽然如此,紫鹃也已是谢天谢地,忙又亲自熬了一碗粥要喂她吃下,无奈黛玉虽然退了烧,可心结仍未打开,根本没有胃口,紫鹃左哄右劝,勉强喝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至戌时三刻,门外马蹄声响,颜离回来了。紫鹃听得声响,心内没来由地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放下心来,轻声对黛玉道:“姑娘,颜公子回来了。”
黛玉哪里关心什么颜公子,连眼皮都未撩一下,只管闭眼假寐。紫鹃无奈,只得替她放下帐子,免得颜离来了不便。
颜离进得门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只洗了洗手便直奔黛玉的房内。一进门,便问紫鹃道:“你家姑娘好些了没有?”
紫鹃忙起身道:“烧已经退了,看样子没大碍了,就是没胃口,不肯多吃饭。”
颜离点点头,径直来到床边,示意紫鹃撩起帐子。紫鹃犹豫了一下,想着如今她们是寄人篱下,不能再像在荣国府那样端着规矩,便撩起了帐子。颜离倒没有半分扭捏,一只手很自然地往她额前一探,见烧果然退了,便点头道:“只要烧退了就无大碍了,不过明日的风寒药还要继续服,也要劝她多用些饭,不然身子总不能尽快痊愈,很容易反复。”紫鹃忙答应了。
颜离见黛玉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知道她心中一时半会还过不去这个坎,便舍了她,转身来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到桌上道:“这里有几两银子,你们留在身边当个零用吧。日后若是缺了钱,不用客气,直接跟我说;若我不在,跟李婶说也是一样。”
紫鹃慌得连连推辞:“公子,您为我家姑娘医病已经花了不少银子,这些我们实在不敢收。再者,日后若是一直在公子家里住下去,吃住皆有人照应,也没有使银子的地方。”
颜离有些不耐烦地蹙眉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哪来这么多客套话?”
紫鹃见他不耐烦,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接过来,觑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公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颜离道。
紫鹃咽了口唾沫,才结结巴巴道:“公子,请恕紫鹃冒昧,想请问您,您……您昨儿带我们来时说要让我们当粗使丫头,可来了后却又不让我们做活,还让李婶儿和青儿妹妹对我们百般照顾,竟像待客一般。请恕紫鹃愚昧,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理,还请公子明示!”
颜离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有心,竟有胆子敢当面问我,你家姑娘有你伺候,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关于这件事,我暂且不方便透露,等过几天吧,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一五一十地跟你们交代清楚。”
“哦……”紫鹃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又有点不死心地追问,“那让我们当粗使丫头的事……”
“你放心,我这里不缺什么粗使丫头,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颜离笑笑道,“既来了我这儿,就安心住下,日常起居自然会有李婶儿和青儿照料,你们只管照顾好自个儿就成。”
紫鹃听了,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面上也不由自主地现出微笑,连忙福身谢过后,颜离便起身去了。
颜离一走,紫鹃立即来到塌前,轻声问黛玉道:“姑娘,方才可听清楚了?这位颜公子,果然如我所料不是坏人!”说到这里,又长吐一口气感慨道,“我就说嘛,颜公子模样俊朗,眼神清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浩然正气,怎么像是真正的劫匪呢?!!”言罢,自己又在那儿傻笑。
黛玉不耐烦地拧了拧眉,翻身朝里,不愿听她的唠叨。
紫鹃见她不理,无奈地瘪瘪嘴,只得在她背后问:“姑娘,方才颜公子给了咱们一包碎银子,可要收起来?”
黛玉终于忍不住,轻声“哼”道:“你既厚着脸皮收了,不收起来又能如何?难不成再巴巴还给他去?真没意思!”
紫鹃见她终于肯说话,才拍手笑道:“姑娘教训得是,如此我就收下了。”说完,忙爬进塌里面,将自己的那个包袱拿出来,解开扣儿后,将这一包碎银子塞了进去。
黛玉翻了个身儿,将身子平躺,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湖蓝色的帐顶发呆,半晌方幽幽地开口问:“咱们带了多少银子出来?”
紫鹃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落寞,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小声道:“来时也没猜到会是这样,所以银子没带多少,只有二百两,其余就是些金银细软,也多是姑娘的头面首饰,折合成银两,也不下几万两。我想着日后这颜公子家若是能长住下去,哪怕咱们吃穿不用他们家的,也够咱们两个用个十年八年的。”
黛玉听了,冷笑道:“你不要听他说得好听,只管想一想,咱们与这人非亲非故,他又是把咱们掳来的,如何能安心久居?依我说,咱们且等我身子好些了,找个机会总要逃出去的。”
“逃出去?”紫鹃呆了一呆,忍不住道,“如今府里不知怎么样了,姑娘原籍的近支族人怕也不好依靠,咱们两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何况还带着这么多金银细软,万一被不怀好意的贼人盯上……”
“好了,别说了,哪能次次都这么倒霉碰上劫匪!”黛玉烦燥地翻了个身,留给紫鹃一个僵硬的后背。
紫鹃见黛玉生气,也不敢再吱声,只得将行李藏好,歪在黛玉身侧长吁短叹起来。黛玉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让她心中不安,只得低声安慰道:“好妹妹,方才的话我也是随口一说,也不定就真的要走。就如你所说,咱们两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勉强找个僻静的地方置几亩薄田度日,可身边没个男人依傍,总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准主意。”
紫鹃见她这样说,这才坐起身劝道:“好姑娘,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咱们身边没有男子依傍,走到哪里也会被人欺负,不如先在这里稳定下来,看那颜公子最后怎么说。——方才他不是说过嘛,等过几天就会跟咱们交个实底,咱们且听听,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主张,然后再决定去留也不迟!”黛玉想了一想,也只能如此,只得点头应下。
打定主意后,主仆两人心头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紫鹃有心再就宝玉那晚像要弃她的事说出来理一理,黛玉却果断地打断她的话,冷冷道:“日后在我面前,休得再提那个人!——我今儿也把话撂到这儿,打那晚起,我林黛玉的心里就再也没有那个人了,你若是再提,可别怪我翻脸!”紫鹃听了,吓得吐了吐舌头,打住了话头。
黛玉见她半天没吱声,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挑起话头问她:“紫鹃,你说,荣宁两府这会子是真的要出事了吧?想必那些传言不虚,不然府里这几日不会人心惶惶的,咱们也不会被带出来。”
紫鹃叹口气道:“谁知道呢,但愿一切安好,我也着实担心那些打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
黛玉也红了眼圈,哽咽道:“我也想老太太和一众姐妹们,愿老天保佑她们平安渡过这一劫罢!”
紫鹃见她又要伤心,急忙劝道:“姑娘快别往坏里想了,偌大一个荣国府,哪里说出事就出事呢,再者就是真出了事,还有北静王和王家、史家、薛家照应着呢,总不至于出大乱子,姑娘还是放宽心吧,等养好了身子,我再求颜公子替咱们打听打听。”
黛玉急忙摆手道:“罢了,你不要再去求人家了,连我都觉得好没脸,再者咱们又不知道他的底细,哪能贸然说出身世,自找麻烦呢!”说罢,轻轻合上眼,不再和紫鹃说话,只前后左右地思量这几日的事,可一时半会哪有个正经的头绪,不过是徒劳精力罢了。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黛玉浑身仍是酸软无力,只得继续歪在塌上。紫鹃洗漱完毕,又伺候黛玉洗漱了,方自个儿到厨房端饭。
李婶儿见她来了,忙把给她和黛玉的饭盛好,递给她道:“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临走撂下话,说是早饭后让我去镇上的绸缎庄买几匹上好的料子,给你和你家姑娘裁几身衣裳。如此,就麻烦你用完饭把你们两个的尺寸量好给我,我好让裁缝照着做。”
紫鹃听了,心内越发感激,想着颜离虽是个爷们,可却心思缜密,连她们没带几件换洗衣裳的事都想到了,这一点上,倒是跟宝玉极其相似。
一想到宝玉,紫鹃急忙打住念头,一叠声地谢过了李婶儿端着托盘去了。
紫鹃前脚刚走,青儿后脚就进了厨房,好奇地凑到李婶儿跟前问:“李婶子,公子真的让你去给她们裁衣裳?”
李婶儿不知她什么意思,只得点头道:“是啊,公子临走前特意嘱咐的,怎么,你也缺衣裳?要不要我多裁一件给你?”
青儿面上有些尴尬,没好气道:“我才不稀罕呢,再说公子也没说要给我,我怎么好腆着脸皮要?”
李婶儿笑着用手戳了她的脑门一下,奚落道:“你这小蹄子,人不大心眼子倒不少,不就是几件衣裳吗,至于勾起你这拈酸吃醋的劲儿来吗?再者说了,这林姑娘和紫鹃好歹也是公子的客人,咱们只管好生伺候着就是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青儿不服气地翻了翻白眼小声咕噜了一句:“谁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客人,好意思赖在别人家摆主子谱!”说完,不管李婶儿听没听见,一拧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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