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霖

　　自己开车去邻市大概三个小时，楚墨霖对事务所那边请了假，左蔚他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左少爷难得没逮着机会挖苦楚墨霖，买了一堆补品扯着吴卓青来给方禾送，弄得方禾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还挺感动。张白佳也首次带着越美人出现了，这事决定以后方禾给她打电话，挂了电话人就冲过来了，越美人跟在后面跑得脸颊飞红，张壮士憋着话抓着方禾一时说不出什么，难得语塞，方禾看着后面喘不过气来的越美人，想扯下张壮士的手去给人请坐端茶，张壮士却不撒手，方禾对她努努嘴，低声说

　　“我去给人倒杯茶”

　　张白佳回头看了一眼越曦，又偏头看了看楼梯下的椅子

　　“你去那边坐”

　　说话声音轻轻的，完全不似她平常的风格，越美人没说什么，就走过去坐下，方禾朝他笑笑打招呼，好像气还没顺下去，他只是朝方禾抬抬手。

　　“我和你去吧”

　　方禾转回头，看着张白佳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话，说完还咬了一下嘴唇，分明有点可怜的模样，方禾有点应对不来她这个样子，张白佳也还不放开她，她只能伸了两根手指扯扯张白佳的袖子，放软了声音想要安抚她

　　“没事的，我也要先过去做检查什么的，现在还说不准的到底怎么个情况，我会和你打电话，你不要担心，嗯？”

　　张白佳看看她，又低下头，就是不说话，方禾有点着急，越曦就走过来，不喘了，脸颊还是红的，只没想到单薄的没人力气挺大，握着张白佳的肩臂一下子就把她从方禾手上摘下来，张白佳惊讶，越美人哼了一声抬着下巴不看人，胡乱揉了张白佳的头发一把

　　“等他们那边定下来什么情况了，我就会带你过去，楚墨霖跟着，还算能靠得住啦”

　　方禾配合的使劲点点头。看着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明显发展的很顺利，方禾不太顾得上自己那个“严肃”事情，只觉得乐得很，她也还有很多东西没从张壮士哪里“拷问”出来呢，哼哼，等她回来。

　　要去做这样一件事情，那种紧张和担心失是说不出来的，甚至一个人会害怕起来，只是，有人愿意陪她面对，所有的忧虑都在减少，好像是被分担出去，然后只留下了一点点，一点点，更多的让她安心的东西填进来，就变成了另一番心情。

　　张白佳答应了他们的安排，只是一定要帮方禾收行礼，这个总该不能拒绝她，只是，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简直没完了，不过方禾也有点不确定，除却一般要带的，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带些什么，结果就是楚墨霖看见张白佳收的那一大堆，立马就黑线了，迅速亲手将之精简了又精简，最后也差不多就剩一般要带的，在张白佳看见之前装进了车里

　　“差不多这些就行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到了那边再买”

　　方禾点点头，心中对张白佳只是有一点点的歉疚感，在张壮士扒着车门不撒手要哭不哭，甚至吹了个鼻涕泡的时候，方禾觉得那一点点愧疚变成了那个差点糊她一脸的鼻涕泡，而楚墨霖头上的黑线顺利升级为十字路口，还好越曦再一次及时将人提走……

　　出发的时候耽搁了这么一下子，便在高架桥上堵了一小会儿，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摇下一半的车窗闯入旁边车子按喇叭的声音，有点聒噪，干脆关了车窗，楚墨霖手指一下一下的无声点击在方向盘上，转头对方禾过分温柔的笑，让她别担心，也不要着急。方禾瞥着楚墨霖那点得越来越快的手指，沉默的点点头，拧着平盖瓶水朝楚墨霖小小的晃了晃，意思是问他要不要喝，却是楚墨霖接过去开了瓶盖又递给她，方禾拿着水看看楚墨霖，好吧，方禾心里嘀咕了一句，喝了一口才把瓶子往嘴边拿开，楚墨霖就接手拿了过去，微微仰头也喝了一口，方禾盯着他的动作，又看看扶手箱上搁着的另一瓶还没开过的水，咧咧嘴，楚墨霖便疑惑的看她，整个自然而然毫无破绽，方禾低头将瓶盖递给他，轻轻鼓起脸颊，楚墨霖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方禾斜眼控诉他，男人笑的爽朗，手指自然没搭在方向盘上敲敲敲了。

　　这一截堵过去，果然接下来都顺利多了，方禾不敢让楚墨霖开车分心，便不再和他说话，出城上了高速，方禾迷迷瞪瞪的睡觉，膝盖上盖了薄毯。外面天气还是不太好，阴沉沉的，反而让方禾睡得舒坦，只是走了一段，突然开始下雨了，转眼就越来越大，啪啪啪的打在车窗上，方禾揉着眼睛醒过来，便是一片雨雾朦胧，开了雨刷，可是密集的雨点太过急促，玻璃上都是蜿蜒的细小水流。楚墨霖专注的看着前方，方禾扯着毯子坐直，放眼望出去，铺天盖地的雨，能见度太低，已经打开车灯，灯光下雨丝更是纠缠飞扬。方禾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样的天气，开车上路实在是糟糕，明显楚墨霖也和她想法相同，开口说道

　　“雨太大，我们去前面的休息站停一下”

　　方禾下意识点点头，又想起楚墨霖看不到，回了一声好，紧接了个控制不住的哈欠，呼出的气团糊在玻璃上成了一团雾。

　　驶进休息站停下，四周已经摆了不少车，便利店里和小吃摊旁挤了好些人，还看得见有人下车迅速从雨里跑过去。方禾在车窗凝起的水雾上乱画了一通，手指尖凉凉的红红的，楚墨霖俯身过来拉她的手，还把毯子给她仔细盖到了肩上

　　“冷不冷”

　　说着还捏了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都捂到自己的手心里。降温以后自然就加了衣服，这两天更是不敢生病，自己都小心多了，莫不说楚墨霖一直都紧张她，现在车里开着空调，又裹了毯子，真的是不冷，方禾摇摇头。

　　“那饿不饿”

　　方禾依然摇头，掀起毯子将楚墨霖的手臂都拢进去

　　“不冷吧？我们才出来没多久吧，早餐吃的好多”

　　楚墨霖笑，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外面的雨声太大，车子里的空间像是完全被包围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闷闷的。楚墨霖吻她，方禾作怪咬他的下唇，隔着毛毯搂着他劲瘦的腰，轻轻的笑起来，听进楚墨霖的耳朵里，柔柔的，痒痒的，挠在心里面，唇齿之间细微的磨动，小小的动作都深刻起来，不再放任她的玩闹，楚墨霖紧贴上她加深了这个吻。还被他握在手心的她的指尖，在车窗上染到的水汽濡湿成手心的汗意，温温热热的，很牵挂，也很缠绵，弥散进雨声里，铺天盖地。

　　雨停之后，路面上湿漉漉的，落叶之后的树木萧萧索索，真的感到了寒意。方禾没有再睡着，趴着车窗边看，楚墨霖开得稳车速不快，车窗上清晰的映着他的侧脸，手指划着车窗，还有水汽，小小的侧影，很快就圈起来，方禾笑起来，就在侧影旁边倒映出她自己的笑脸，回头去看楚墨霖，真人果然更细腻一点。

　　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一点，简单吃过中饭，便去了医院，先前联系好了，接待他们的就是那名给给方禾打电话的女医生，姓吴。吴医生态度亲和，很是客气，大概讲情况和他们讲了一下，病患是一个高中生，不过才十七岁，男孩，查出病的时间还不长，也就是他现在的情况越快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越好，幸运的是在进骨髓库配型的时候与方禾匹配度较高，最有可能能够接受她的移植，男孩的家人表示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方禾的帮助。吴医生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想到可能有机会将那个孩子治愈，不论父母，总是让人感慨激动，作为医生，更多的是欣慰，特别是当她面对着这个愿意捐献的当事人，她也是怀抱着一份真诚的感谢。接着便说知道方禾答应了，他们都非常激动，也是非常感谢她的善心，有关的检查检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便可以进行，有劳方禾配合。方禾点头应好，随后记下一些医生关照的事项，只是谈话最后，医生看着方禾的目光不太对，有点纠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留了一丝歉疚。方禾不太注意，自然也就没看到什么，而楚墨霖一直听着医生说话，也一直在观察她，要说他之前便调查过，这名医生算是在这边比较有名的相关专家，从事这方面的医疗工作时间不短了，之前也成功完成过造血干细胞的移植手术，这无疑让楚墨霖感觉能够放心一点，不过相应的，能够找到这样一位医师来进行治疗的，想必那位患者的家庭情况必然不差，紧张孩子，却没有试图自己联系过方禾，一直都是靠这个医生来联系，甚至他们已经到了这边，对方也不着急见面，医生更是提都没提，还有这个医生现在的表现，不得不让楚墨霖多想一些，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患者的父母经商，家庭条件挺不错，这就跟能请到这样一位医生对的上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得必须好好查一查才行。楚墨霖不动声色，一眼扫过面前的医生，眸光一凝，随即平淡无波，只随着方禾起身道别，一起出了医院。

　　他们下榻的酒店离医院不远，这样比较方便一些。方禾第一次来到这边，有点新奇，楚墨霖倒是感觉挺熟悉的，方禾问过他，原是因为工作原因到这边出差过不少次，这边不如他们那边暖，瑟瑟的风大，方禾本想到四周逛一逛，感觉冷便不想动了，楚墨霖给她装的厚外套已经给她套上了，方禾想拒绝，被楚墨霖注目一看，便自觉消声了。晚饭是在酒店定了当地的特色菜，辣得过头，方禾只是小小尝了一口就吃不下了，一边喝水一边说这样的张白佳绝对喜欢，等她过来了肯定吃的高兴，喝水急，说话也急，便呛到了，楚墨霖急着帮她拍背顺气，看她咳得眼角泛泪，脸颊红彤彤的，又皱了眉，方禾看他这样就要说什么，没开口就被止了，乖乖等气都缓顺了，楚墨霖把那盘菜挪远了，换了清淡的在她面前。

　　酒店房间有一排长窗，看夜景正好。窗外华灯闪耀，车水马龙，方禾靠着楚墨霖怀里，看着说着，渐渐就昏昏沉沉的发困，路途再短总有劳累，窗外那些灯光连成一片一片的，她模模糊糊的想，灯光下的城市，好像都是相似的。楚墨霖摸摸她的脸，轻轻的说带她去睡觉，方禾蹭着他肩膀迷迷糊糊的撒娇，说不想动，楚墨霖就由着她，把人挪了靠得舒服一点，等她睡沉下去，才抱起她去床上。坐在床边看人睡得香甜安稳，眼睛挪不开，那些所有想要隐瞒她的焦虑和担心，化作在这夜晚的一声叹息，勾勒了这个在灯下深深注视着自己的爱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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