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和长相守的今生今世

　　“沈瑜！”陈鑫焦急的声音仿佛很遥远。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漆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是了，这里是地牢，我想起来，昨日在合意苑我谈及与祁凌之事，被祁城当场押下。陈鑫被我连累，一同进了地牢。我勉强地坐起来，隐隐中似乎能看见陈鑫的轮廓。“陈大哥，”我不住哽咽，“我连累你了……”
　　“怎么会想到，两年都不曾踏足冷宫的皇上，竟然会来合意苑。”陈鑫叹气道，“我担心的是你的身孕。沈瑜，你越来越嗜睡了。”
　　我苦笑，“陈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担心我的事。”
　　“有个你这样的妹妹，怎么能不担心。”陈鑫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听者听来却更觉心酸内疚。我眼眶一湿，陈鑫此番被我连累，不知会被祁城处以什么惩罚，若是充军甚至刺死……我不敢再往下想，忍不住哭出了声。“是我害了你。”
　　陈鑫说道：“沈瑜，你我兄妹一场。从我得知你有了身孕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况且，”黑暗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雯煦走后，我本就不愿这么行尸走肉地过着。”
　　我听着他若无其事的口吻，心里不住地心酸。林家被抄家是三年前的事，林英柏见大势已去，索性将家人捆绑起来淋上油，放上一把大火后，挥刀自杀。
　　那夜，几百万两黄金被大火映得格外金灿。
　　后来，陈鑫立了一块衣冠冢。因为尸体全都被烧得焦黑，他不知道谁才是林雯煦。
　　陈鑫说道：“沈瑜，我已准备告诉她，我想娶她为妻。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番话是我恨她父亲迫害陈家，我恨她。”
　　我为此曾不由暗暗埋怨祁城做得太绝，但心里也明白林家是一定要抄的。只是想不到那林英柏竟如此冷血，真下得了手杀掉所有家人。
　　祁城大概猜到我在想什么，说道：“皇帝是不能心软的。”他默然半晌，深深看了我一眼，揽过我，“沈瑜，幸好有你。”
　　我静静依偎在他怀中，全然不知林家之后，就是沈家。
　　“陈大哥，你可怪过祁城？”我从回忆里抽身出来，轻声问。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地牢，借着外头小小的蜡烛，我看见陈鑫的身影动了动。“沈瑜，说实话，站在那十几具烧焦的尸体前，我连你也恨。恨你为什么不在他面前求情，救下雯煦。”陈鑫的声音很平静，“但说到底，我真正恨的只是没用的自己罢了。太医院之首也不过是个四品小官，何况那时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太医呢。”
　　我并没想到陈鑫回答得如此直接。可斯人已逝，再解释什么不过是徒增伤感吧。我苦笑一声，无力说道：“林英柏的残忍震惊世人。”
　　那边传来陈鑫的轻笑。
　　半晌沉默，陈鑫问道：“那么你呢，你恨我吗？”
　　我还不及开口，陈鑫又开口道：“恨我陷害你进了冷宫吗？”
　　我微微怔住。
　　他突然主动提起此事，想来，是在地牢中、生死前，看开了吧。我不由黯然，想起纯妃小产那天。
　　纯妃身子极其虚弱，她腹中的孩子就算没有那落胎药，也存活不过五个月。负责照看她身孕的陈鑫医术远在我之上，不可能诊断不出。所以纯妃才会日日不出宫门，三个月来只那一晚去了我的宫苑。一来是保胎，二来是让小产事件直指到我身上。那晚趁我不注意时，把落胎药混入汤中，再故意与我争执，引来祁城。
　　医者制药总有自己的习惯，偏爱哪种药材，是可以观察出来的。那落胎药的味道在我闻来，特别熟悉。最重要的是，陈鑫毕竟还是陈鑫，助人落胎，还不忘调养他人的身子。除了他谁还会这么傻？
　　“我进了冷宫后，你不顾宫中规矩，不时偷偷捎来必需品。你本不需这样。”我柔声道，“再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爱上祁凌。大哥，我并不恨你。”
　　许久，陈鑫都没有再开口。
　　我越来越困，眼帘慢慢闭上了。
　　将睡未睡时，似乎听见陈鑫一直在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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