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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怜而欺
醉红楼,清雅阁,黯然无光。
蓦地,月色从窗口洒入,施夷光顺着月光潜入屋内,蹑手蹑脚,向房内打探。忽的,似是发现什么,猛然向屏纱后面跑去。
“兰姐姐,兰姐姐!”施夷光双手晃动着床榻上昏睡的兰卿湘,又怕门口的守卫听见,故压着嗓子呼唤道,“兰姐姐,快醒醒!”
良久,兰卿湘渐渐睁开沉重的眼皮,隐隐约约看见一陌生男子坐于自己床榻,双手抱被,惊吓地往床榻上靠墙一端挪去,“你是何人!”
“嘘!”施夷光焦急地一跃,捂住兰卿湘的嘴巴,“兰姐姐是我呀,夷光。”话语间,腾出一手迅速将束发放下,发丝舞动,顺垂,在月光下恍若瀑布。
兰卿湘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自称是施夷光之人,毕竟数日之前所见的施夷光和此人迥然不同,那日的施夷光只是一其貌不扬的小女孩,与眼下这足可以称得上绝艳的女子相差甚大,意欲说话,可嘴却被牢牢捂住。
“兰姐姐,还记得那白玉响铃簪吗,兰姐姐在我及笄之日赠予我的?”施夷光从袖中掏出白玉响铃簪,置于兰卿湘面前,定定地看着,意欲被理解,“兰姐姐,我松手后切不要惊呼,好吗。”说着,紧紧握着的手慢慢从脸上移开。
“夷光?”兰卿湘满是不解,“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兰姐姐,现在事出紧急,待兰姐姐逃出去夷光再与你细说。”施夷光眼神急切,手头又十分迅速地脱下自己穿戴的男子衣着,顺而递给兰卿湘,“兰姐姐,你且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下,穿上我的衣着,门口都是守卫,你要悄悄地离开!”
兰卿湘被告知现在的事态之后,急忙换下衣服,穿上了施夷光的衣着。而眼下的施夷光却接过兰卿湘之衣,急急穿起,长裙曳地,纱衣伴体。
“夷光,你这般是为何?”
施夷光转身,微笑而淡然,“傻姐姐,房内无人,岂不让他人更早知晓你已经出逃了么,夷光留在这啊,紧紧拖住那群愚人。”看着夷光了无心事的样子,兰卿湘担忧之心急上眉梢,“好啦,兰姐姐,夷光可是机智过人呢,你且放心,再说,他人要发现是我,也对我无计可施啊!兰姐姐,我与哥约好了,在……”
蓦地,话语声截然而止,原是门外脚步身缓缓而来,施夷光压低了声音,握住兰卿湘的手,郑重道:“城南庙口,哥哥在那等你,快走!”兰卿湘被施夷光紧紧牵着,匆匆迈到窗口,沉沉地看着一眼施夷光,满是担忧,“快走,兰姐姐!”声声催促下,兰卿湘迈上窗口,一跃而出。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施夷光缓缓吐气,悬着的心也终也是放下了。可门外的脚步身愈发清晰,施夷光又提起了心,慌张,忙乱,猛地,跳于床榻之上。
与此同时,清雅阁的门被缓缓推开——
来人步履缓慢,从容镇静,于案几前滞足,拿起桌上的火折子,轻轻一吹,幽幽小火燃起,转而至于烛台之上,遇火,透亮,清雅阁内烛火然然。突如其来的光亮,惊得施夷光身躯一怔,幸而施夷光是背对着来人,瞧不见,紧张感便也小了一分。
酒杯与桌子的碰撞声,水流与酒杯的冲刷声,面墙而卧的施夷光双手紧握,竖耳以听那人的一举一动。
“湘姑娘睡得可好。”那人轻抿一口酒水,缓缓而出的一句话让躺着的施夷光揪心万分,闷于被褥,无所回应。
那人眉眼一抬,嘴角微微轻斜,缓缓起身,耳听着那人踱步而来,压迫感沉重如山,“公子~”施夷光卧于床褥,皱眉,为自己发出的矫揉造作之声感到惭愧,“奴家刚醒,头痛难耐,这烛火的幽光是让奴家更为晕眩,公子可否将其熄灭。”
“哦?”那人幽幽望了一眼床褥上的背影,“原来这烛火扰了湘姑娘休息,还真是我考虑不周了。”话语间,那人吐息,将烛火吹灭,丝丝青烟盘旋而上。而后,不复言语,清雅阁内安静无声。这份静谧更是让施夷光忧心忡忡,听不见那人的举动,猜不出那人的行为,只有呼吸声,丝丝缕缕,牵扯万分。
施夷光不解,慢慢地,缓缓地挪动身子,极力将身子与被褥的摩擦声压至最轻,探身,透过纱屏以望。可这般昏暗又有纱屏阻隔,看得亦是不真切,那人似是端坐着,模糊的黑夜让人难以辨清。施夷光定了定神,仔细观察其厢房的构造,之前探身进来的窗户位于纱屏之后,若起身从那逃走定会让那人识见。幸而有一等身长度的画册立于床榻旁,若趁机躲于其后,暗黑的屋内也是不能寻见施夷光的踪迹,待那人警觉查找之后再伺机而动,逃脱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是计划,实则冒险,夷光起身,踮着脚,一步一步缓慢地往画册后挪去,同时又警觉地注视那人的一举一动。
“湘姑娘可是休息足矣?”虽是问句,可出自那人之口却充满了笃定与冷冽。施夷光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刚抬起的脚不禁滞于空中,忙乱之下失去了重心,猛然摔坐于地,“啊——”施夷光吃痛惊呼,继而又马上止住呼声,以手捂嘴,眼神闪烁,又怒有恼。
那人微微一笑:“湘姑娘久卧初醒,脚下且需留神。”提手,复又把烛火点燃,幽幽明黄的火光耀于屋内,点燃了暧昧的气氛。那人缓缓推开纱屏,伸手欲挽起摔坐于地的湘姑娘,可就在指间相触之时,眼神骤然变得冷冽,撤回伸出的手,厉声道,“你是何人!”
声色淡然冷厉,连带清雅阁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施夷光委坐于地,双眼下垂,复又抬眸一望,那人盛怒之意溢于言表。反复在心中怒斥了百遍自己愚蠢的行为后,施夷光默默起身,低着头,微微欠了欠身,一语不发。
“抬起头来!”那人大声怒喝。鉴于施夷光仍是定立于原地,一动不动,那人动怒,抬起右手掐住施夷光的下巴,欺身直进至墙角,迫使施夷光抬起了头。
目光相交,月色潋滟,那人眼角略微一怔,心头涟漪潺潺,可瞬时又变回了历劣之色,“说,你是何人,又受何人指使!”下巴被紧紧掐住,施夷光吃痛,眉头紧皱。那人似是体谅,缓缓放下了施力之手。倾身以逼,双臂撑墙,让其无处可逃。
“我只是怜于兰姐姐,才来相助,并无人指使!”施夷光一字一句,怔怔道出。
“怜?好一个仗义的女子,”那人不禁冷笑,缓缓探身,将头埋于施夷光颈间,深息一口气,复又贴于耳畔,缓缓道,“可是,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处境更危险么。”
温湿的气息滑过耳畔,所到之处皆泛起波澜,施夷光一怔,脑下瞬时空白,只剩淡淡红晕拂上面颊,“公子,公子你误会了!”说着,施夷光附力挣扎,意欲挣脱出紧梏的双臂。
“哦,有何误会?”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施夷光那说不清道不明,怔怔怒意又略带羞涩的面颊。
“我,我只是,啊——”
伴着惊呼声,施夷光被一把甩向床榻之上,惊慌错乱,瞬间手足无措。轻扫发丝,慢拂白嫩的脸颊,那人将食指置于施夷光唇上,眯着眼,及尽魅色。
“你不正是要代替兰卿湘吗,这便如你所愿。”
话语毕,那人亦入床榻,卧于施夷光之上,双手以撑,顺势倾身而下,炙热的胸膛相贴,伴随着沉重急促的呼吸声,脱缰的情绪已覆水难收,蓦地,向施夷光的唇侵去,意欲侵占这璀璨的美。而施夷光被这突如其来的肆虐震慑,左右摇摆着头,疯狂挣扎,又以手撑于那人胸前,使出全身的劲推攘。
百般挠人,那人附手,擒住施夷光闹腾的双手,双眸对视,嘶哑又具有磁性的声音响于耳畔,“此等青楼之地,行男女之欢再正常不过,你若再这般闹腾,若引他人来了,兰卿湘岂不危矣。”
兰姐姐!不知兰姐姐现有没有逃离此地,不知有没有与哥哥相遇,此等贸贸然喧哗引来众人确实对兰姐姐不利,任重道远,忍辱负重,施夷光下定决心,竟一脸壮士辞去的凛然,横躺于床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眼下施夷光便是一躺于床褥,会走会跳,却不会反抗的鱼,紧闭双眼,等待着接受现实。
已经闭上眼睛许久了,那人却无一点动静,疑心,不解,施夷光徐徐睁眼,眯成一条缝窃窃偷看。那人已憋笑久矣,复又看见眯着眼一脸怯意的施夷光,再也忍不住,蓦地大笑起来。
施夷光略一愣神,这才发现眼下这人正在戏弄自己,复又怒气冲冲地挣开他的禁锢,退居床榻一角,环拳抱于胸前。而这一挣扎,先前拢于身前的散花纱衣已褪去一半,白嫩的香肩展于眼前,那人凝眸注视,喘息声又加重了几分,伸手欲触——
蓦然,猛地收手,取而代之地是纵身一跃,右手紧紧捂住了施夷光的嘴,跪坐,半蹲,眼神凌厉望向门口,“——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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