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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礼
“哥,你有看到我的手镯吗!”
只见施夷光两手提着水蓝色的软纱袍,快步走到哥哥施夷青面前。
“什么手镯啊?”施夷青沾了沾墨水,执笔,有条不紊地挥洒于纸上。
“就是三年前我从街上带来的翠玉手镯啊!”
“你不是收起来了么。”施夷青沉稳地书写着,并没有抬头。
“我这不是找不到了嘛……”嘟着嘴道。
施夷光百般无聊,于是也搬了把椅子,一同坐在施夷青的身边,托着腮帮子悻悻地盯着哥哥。
“哥哥,哥哥,你和那湘姐姐相处的如何呀?”
执笔的手蓦地楞了一下,细小的静止原是他人看不出的,可施夷光不同,找不到镯子又百无聊赖,死死盯着哥哥的她当然捕捉到了这轻微的猫腻。
“哦~~看来那位兰姐姐甚是入哥哥心啊”止不住偷笑,又眯着眼睛偷偷地看向施夷青。
“别瞎说!”施夷青将笔安放在砚台上,嗔嗔地看向夷光。
这一对眼可出事了,在夷光定定的痴痴的充满探究欲又一番了然于心的眼神中,施夷青暗暗红了脸,随即立马撇过头去,拿起砚台上的笔,复又书写起来,只是那颤动的睫毛和不自觉抿紧的唇角透露出了那无处安放的慌张,那位被称为兰姐姐的姑娘可真是施夷青的软肋啊。
“夷光,你不是找手镯么,快去问问娘亲吧!”
“哦。”
施夷光这才想起来还没找到镯子呢,猛得立起身子,只怪力力道太大,后方椅子重重地撞到了小腿,施夷光吃痛地抿起了嘴,嗔怒地看向笑得连笔都在颤动的施夷青,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厨房。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诱人的可口之意如泉般喷涌而出。
“娘,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呢!”施夷光偷偷地尝了一口在锅中冒着热气的茄汁豆腐,香嫩之感在口中盈溢,复又抹抹手,迎向前去,轻轻地依靠在母亲肩头。
施夷光的母亲年轻时是苎萝村中有名的美女,温柔善良,恬静怡人,弯弯的月牙眼经过岁月的提炼,更有种温情的沉淀。
“娘在为待会儿的宴会做准备呢。” 母亲正舀了一小勺汤汁,亲试咸淡。
今日,正是夷光满十五岁的生日,年满十五即可婚嫁,礼以及笄。而及笄之礼也是女子最为隆重的礼仪,以笄绾发,视为成人之礼。
“夷光啊,今日你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后,你就成年了,要端庄稳重,切不可毛毛躁躁,整天疯野,知道吗。今天咱苎萝村有名望的人士都会前来,你可不能再像小丫头一样胡闹了。”母亲轻抚着施夷光的长发,满是柔和之意。
“知道啦~”施夷光灿烂地笑着,“对了,娘,你有看见我的翠玉手镯么?”
“哦那手镯啊,我把它搁在你的梳妆盒里了,你呀,老是不知道收拾!”母亲用手轻柔的弹了一下施夷光鼻尖,满是笑意。
“喔……”
“快去收拾一下吧,不多久亲戚乡邻们就要来啦。”
“知道啦。”施夷光捂着鼻子,眨巴的大眼睛,吐出舌头向母亲做了个鬼脸,便转身跑去自己屋内了。
打开梳妆盒,翠绿的手镯乍然眼前,抚摸着手镯,想到那时在街头跟他抢手镯的人以及那逗趣场景,施夷光不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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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是我先相中的!”少年厉色道。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施夷光握紧手镯,护在胸前。
“我都伸出手了,是你从我手下抢走的好不好!”少年温怒,略显稚嫩的脸庞露出淡淡红晕,想来应是和施夷光年纪相仿。
“先,先下手为强!”施夷光正色道,却又掺杂着怯意。
“那照你这么说,谁拿着就算谁的是不是。”
“对啊!”
话语间,少年身后冲出一名壮士,一把将施夷光抱起,夺走手镯交予少年手中。
“是你说的,现在手镯已入我手,归我所有了是么。”少年露出淡淡笑痕。
“不,不是!”施夷光在壮汉的臂膀下使劲挣扎,蹬着脚,言语混乱。
“这手镯绿的纯粹无杂色,可是极好的。”少年端于手镯把玩着。
“不要,不要~~”在臂膀下挣扎的面红耳赤的施夷光,也是急迫难耐,眼泪水夺眶而出。
“你,你一个大男子欺负女孩子算什么哦”施夷光声泪俱下,“我,我攒了一个月的钱才来买的,每天,每天都过来摸摸它,看看它,它,它早就是我的了,呜呜呜”
少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施夷光,不知所措,就连那个抱着施夷光的壮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人互相张望,束手无策。
“喂,给你。”少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悻悻地伸出手臂,“诺。”
“真的?”施夷光眯着眼睛将信将疑。
“快点接着!”
“喔”施夷光接过手镯,双手捧起,紧紧攥在手掌里,又似是诡计得逞般吐吐舌头,笑了起来,“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扬扬手,壮士便把施夷光安稳放下,掸掸她被弄皱的衣服以致歉意。
施夷光举起镯子,套于手腕,于心一笑。少年目光凝滞于施夷光的笑靥,灿如星辰,晃了眼,失了神。
半晌,回神,转身意欲离去。
“喂,我叫施夷光,夷是夷远的夷,光是晨光的光。”
不知道这个叫施夷光的女孩子现在是何神态,是何动作,亦不知是否正以那恍若晨光的眼眸注视自己,急切于知晓,急切于转过身去——
“哦。”来自胸腔的默哼
少年用力捶打大腿,何为自己没有勇气转过身去!
“你叫什么名字?”身后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间。
“勾践。”
浅浅地道出两字,又似是随风而散,不知听者是否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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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光,快些准备,宾客们都来啦!”
“哦,好。”
收起思绪,夷光轻柔地将镯子套于手腕,轻轻抚摸,转了一个方向,微微一笑。继而起身,整整衣袍,一切就绪后,缓缓从闺房踏出。
满堂宾客已落座,父母坐于堂上,哥哥和郑旦分别站于一旁。
家境不如官家子女,没有豪宴重彩,却也是用心至极,简洁中不失贴心。
身着一席水蓝色软纱袍,裙尾绣着淡淡的烟水莲花,秀发散落至腰,温顺服帖,宛若垂于碧湖的莲叶,璀璨的眼眸明媚如尘。施夷光跪坐于场中,青丝垂地,拂动裙摆,曳或于众。
只是,施夷光还真是一如往常,今日也是数余黛色麻子布于脸颊之上。
其母以盥洗手,站于施夷光身后,以红木梳由上而下轻梳发丝。第一梳,顺滑及腰,抚平儿时毛躁;第二梳,轻柔相随,抚顺今时之路;第三梳,捋柔至尾,抚予今后永随。
放下梳子,母亲用手轻轻抚摸施夷光的长发,由上至下,又轻轻柔柔地将捋住整把头发,将其盘起,接过郑旦递来的水蓝色发笈,将其插于发盘中,及笄已矣,成人时矣。
宾客们皆起身,纷纷道贺。
施夷光携其母,像众人作揖以致谢意。
“今,夷光虽已成年,但并未许嫁,故应将发笈取下存之,待许嫁之时方可绾上。”父亲起身对宾客们说道。
母亲会意,向其点头以示知晓,牵着施夷光一道站了起来,抬手,默地把插于发间的发笈取下,长发失去了羁绊,跃动地飘扬,飞舞,直至顺垂。
及笄,礼毕。
宾客们复又入座,施夷光的父母与众人共同举杯相庆,吃吃喝喝,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旦儿”施夷光快步走向立于一旁的郑旦,抖抖手,扭扭脖,复又伸了懒腰,“刚一直端坐着,这裙袍也太桎梏人了,煞是累人呢!”
“你呀,刚还端庄文静,这刚及笄怎又开始撒泼了,这可怎生是好!”
“别皱眉头啊,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作甚,”说着,施夷光便举起手,指尖轻触郑旦眉头,画着圈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被我欺负了呢!”
“夷光啊,快过来。”只见有一面纱遮脸的女子倚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向其招手,见状,施夷光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心中也满是疑问不知是谁。
“过来。”拉着夷光躲到角落里,女子这才探手,缓缓将面纱取下。
略施脂粉,又不落俗套,眼前的女子让施夷光为之惊讶,“我叫兰卿湘,不知夷青有未提起过我。”
“兰姐姐!”听到名字时施夷光便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原来此人便是哥哥那日酒后口中念叨的兰姐姐啊,果然是明艳动人,难怪之前问及兰姐姐时哥哥之前那般不自在呢。
“夷光,日前我听夷青说你将及笄,故今日赶来为你庆祝。”话语间,兰卿湘从袖中掏出一精心包裹之物,附于施夷光手中“我也没什么相送,此物什却甚是与你相配,这便赠于你,以祝你及笄之喜。”
施夷光缓缓打开包裹的布帛,精细雕琢,金丝勾线的白玉响铃簪跃然于帛间。
“兰姐姐,此等贵重之物,夷光实不敢收啊。”
“相识即是缘,而且这白玉响铃簪与你也煞是相配,你且收着,莫伤了姐姐一片心呐。”兰卿湘微笑着说道。
“这……”
此时,三三两两的宾客从屋内走出,视线纷纷投向角落的施夷光和兰卿湘,兰卿湘转而面朝墙壁,以背示人,匆忙间遮上面纱。
“夷光,今日有事,我先走了,我们来日再见。”匆忙道别后,兰卿湘转身便走入人群,形色匆匆,似有意遮掩什么。
施夷光也觉诧异,只是又不明悉,便也不细想。
“咦,这不是湘姑娘么?”
“面目是有点相像。”
“湘姑娘是何许人呀?”
“你居然不知道!那城南的醉红楼你总知道吧,湘姑娘啊可是那的头牌呢!”
......
行人窃窃私语,相谈声散于风中,不知何人,不知何事,不知能否听见。
只是兰卿湘步履匆匆,越走越急,而施夷光倚门而望,思绪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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