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总一．苍穹之法芙娜短篇集］

　　TITLE：存世（Beings）

　　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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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在漫长的战斗中幸存下来。
　　失去亲人的孩子并不想麻烦别人，唯有趁着这个机会，到处流浪。

　　在路上，孩子遇上了两个似乎同样是在流浪中的人。

　　一个是有着黑色长发的青年，面容清秀，眉眼柔和，那份安定的气质感觉是很好商量的类型。另一个则是拥有一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左眼上虽然有一道伤痕，但丝毫不影响那张冷峻面容的美感。
　　那两人看起来年龄相仿，是初长为成年人的年轻与成熟之间，但微妙地，给孩子一种缺乏生气的飘渺感觉。

　　——感觉却是漂亮得如同神祇那样……两个人都是。
　　孩子在心里由衷地感叹。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所以天性喜好热闹的孩子鼓起勇气，问那两个人可不可以一起走一段旅程。
　　出乎意料地，孩子轻易得到了黑发青年的应允。

　　走过一段路后，孩子发现，尽管这二人给人的感觉很安静，但实际上如果硬是要比较，黑发青年还算是健谈——在孩子主动搭话的时候，做出回应的，往往是黑发青年，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十分和气的样子。
　　而另一个人总是沉默着，不怒自威，目光却时不时守候在黑发青年的身上。对于孩子的去留，他貌似采取默许的态度。
　　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孩子在天南地北地扯话。如果连孩子也不打开话题，那么他们三人之间的时间，基本是在沉默中度过。

　　一次在荒野上休息的间隙，眼尖的孩子瞄到了——黑发青年有着一双漂亮的手，就是每根手指的指根位置，均有着一圈更显深色的印痕，那……

　　“尼伯龙根的指环……”那孩子惊喜地叫道，“大哥哥你是法芙娜驾驶员？”

　　那黑发的男子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似的看看自己的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那样，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柔声应道：“算是吧。”

　　听到承认，这孩子的双眼刷地一下亮起，旋即雀跃地讲起自己所知道的、有关那两位传说的英雄的事迹。
　　——来自传闻的D岛的两位法芙娜驾驶员，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指引着全球人类和Festum，走向双方可以共存的未来。

　　耐心地听完孩子有些语无伦次的讲述，黑发青年无奈地笑笑，低声咕哝道：“原来已经变成这样的版本了么……”
　　听到黑发男子略带恍惚的感叹，亚麻色长发的那人依然没有说话，不过凝视着同伴的眼神隐约变得柔和了些许。

　　兴许是阅历尚浅，这孩子没能留意到面前这二人的异样，只是径自在兴奋后转到疑惑当中：“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那两位英雄最后能够同化他们各自的机体？他们不是人类吗？”

　　看到孩子这率真的表现，黑色头发的那人轻柔地笑笑，模棱两可地说道：“在战斗的后期，他们是需要依靠Festum才存活，应该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们就获得了同化的能力吧？”

　　孩子惊喜地叫起来：“因此他们才会被称为唯二的[圣者型]（Saint）吗！？”

　　“圣者？”
　　这下子，不仅是黑发青年发出了这愕然的疑问，就连那个亚麻色长发的人也露出意外的眼神。

　　孩子激动地用力一个点头，兴冲冲地说道：“和当初可以直接与星核（Mir）沟通的Esperanto不同，同化了救世主型法芙娜Mark.Sein和Mark.Nicht的他们，是世界上唯二的[圣者]！”
　　然而，这孩子激动的话音还没散去，随即就因为不经意的所见而惊了神色慌了声音——“Fe、Festum啊！”

　　孩子视线的所指，正是那些摇曳在天空中的、美丽的身影。
　　对于手无寸铁、也没有沟通对话的人类来说，那可是宛若死神那般的不祥存在。

　　“是那些当初受到Azazel影响到的Festum么？”
　　“恐怕就是。”
　　相较于孩子已经顾不得四周的惊慌，那二人倒是始终平静地交换着语言，一同仰望着苍穹中那璀璨的生命体。那眼神尽管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他们两个的眼瞳同样放出璀璨的金光，瞳中更是显出了十字菱的形状。
　　下个瞬间，黑发青年忽地被次第暴增的莹绿晶体包裹，正当孩子惊恐地要大叫之际，这些晶体又在眨眼间轰然粉碎。
　　在散落的莹绿辉光中，一尾流星飞出。待光芒散去，是半空中一台单手持剑的银白机体。
　　轰的一声，那台机体就往袭击的Festum飞冲出去，激起的气流有力地撩动其余二人的衣服和头发。

　　“银白的救世之力……”目不转睛地仰望战斗的场面，记忆起自己先前讲述过的内容，这个小小的孩子此刻是满心震撼，“你们到底是？”

　　那人没有看向那孩子，双眼始终注视着天空。
　　他眼中的金光早在悄然间散去。此时此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仿若风雨过去、即将放晴的苍穹。

　　“我的名字是皆城总士。”
　　直至此时，有着亚麻色长发的那个人的话音终于被孩子听见——声音低沉，语气清冷，风格和他的黑发同伴的截然不同，但同样是感觉十分好听。
　　孩子却因为这个介绍而当场怔愣在原地。

　　另一方面。
　　在银白色的机体那压倒性的战力下，那些Festum很快就被清除。

　　从机体变回人型，黑发青年降落在孩子面前不远处，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没事……”难以置信地注视那个已经变回人型的存在，那孩子一直固执地睁着双眼，一眨也不眨。

　　看到孩子似乎怔住了的模样，黑发青年露出愧疚的表情。然而他的语气始终轻柔，飘渺如轻风那般，“抱歉，吓到你了。”

　　听着黑发青年的道歉，那孩子却颤动着双唇。虽然发不出成型的语句，可孩子的双眼却慢慢地有泪水涌出。

　　在那两人担心的目光下，孩子好不容易才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们……”
　　咬着牙说出这话，熟知那二人的传说的孩子，那张稚嫩的面庞已经糊满了泪水。
　　没有解释，孩子在饮泣中，艰难地重复了遍那句话：“谢谢你们……”

　　——发自内心的欣喜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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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不论总士，还是一骑，他们都不记得，当初在印度，那个曾经被他们两个抱过、守护过一命的婴孩。

　　那是在为世界树Mir前往新天地的后期。

　　眼见目的地即将出现在眼前，没想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遇上Azazel型的袭击，以及人类军总部发出的[交战决定α]攻击。
　　那种大喜大落的心情顷刻让不少人几近被绝望覆灭了心神，有些人甚至怪罪之前诞生没多久的婴儿，指责那是不祥之子，叫嚣着要杀死这个降生在战场上的婴儿。

　　就在这时，已经换好协同服准备出战的总士和一骑循着动静赶来。

　　在场不少人都认得这两位是当初击退折断世界树那只Azazel的驾驶员，因此他们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貌似还在状况之外的一骑从无助的母亲手中接过那哭闹个不停的孩子，在总士笨拙的帮忙下，同样笨拙地抱在怀里。
　　新生儿柔软的触感让总士和一骑本能地手足无措，但他们两个还是努力地快速适应着、学习着，如同初为人父母的小青年那样。
　　终于，在总士小心翼翼地扶起婴儿背部的帮助下，有些慌张的一骑好不容易才把这孩子抱稳。然后一骑他开心地向总士扬起一个心感新奇的笑容。

　　此时，原本被惊动而大哭的婴儿也停止了哭号。还挂着泪珠的眼睛直勾勾地仰望，这孩子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向这两个抱住自己的小青年。
　　像是被这般安宁的气氛感染，四周的骚动被此情此景平伏下来。

　　之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那张还有点皱巴巴感觉的小脸，一骑他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更为柔和。对着这懵懂的婴孩，他柔声地说道：“抱歉，让你出生在这种危险的时刻。”

　　之后，一骑抬起眼，安定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会保护好大家的。”

　　之后，一骑与总士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信赖与决意。
　　“这是我们的祝福。”
　　最终，一骑说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映在那婴儿懵懂空白的感知当中，是这两个人平和却又坚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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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场最后的战役中，这两架救世主型法芙娜——银白的救世之力Mark.Sein，与紫色的虚无之子Mark.Nicht——他们的驾驶员不仅应对了Azazel的攻击，还应对了人类军总部的灭杀，让大家安全抵达寄予众人希望的新天地。
　　相对地，Mark.Sein的驾驶者-真壁一骑，以及Mark.Nicht的驾驶者-皆城总士，分别与各自的机体爆发出同化现象。

　　最终，他们两个实践了自己的承诺，守护了大家。
　　……哪怕是，以他们自己的存在为代价。

　　*************

　　“看到”孩子脑海深处有关昔日的记忆片段，一骑恍惚地呢喃：“原来是你么……”
　　同样“看到”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总士的恍然倒是侧重在比较实在的地方——“原来是有Esperanto潜质的孩子吗？”

　　“Esperanto……”并不知道总士和一骑已经通过读心，“看到”自己脑海中深藏不自知的记忆，孩子一阵讶然，“是说……我吗？”

　　总士点点头。
　　一骑则是笑道：“你活下来了，那实在是太好了。”

　　听见一骑这洋溢着欣慰的话，看到一骑的微笑是真心实意的欣慰，孩子才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
　　尽管那时候的事情自己是从去世的母亲口中听来，尽管那些记忆模糊得仿佛不属于自己，但这孩子还是努力地说出一直以来深埋于心底的话：“谢谢你们当初救了我。”

　　一直以来，孩子那么执着那两位英雄的传说。其实当中，并不是单纯的英雄崇拜，更多的，是因为这两个人真真正正地救下了自己。
　　尽管婴儿时期的记忆基本所剩无几，然而很神奇地，在当时那个几乎空白的小脑袋中，那小心的拥抱、那温柔的话语、那坚定的神色……这两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却依然残存，仿佛根植魂灵。

　　（—抱歉，让你出生在这种危险的时刻。—）
　　——没什么好抱歉的……

　　（—会保护好大家的。—）
　　（—这是我们的祝福。—）

　　——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们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心中翻腾着的千言万语，最终令孩子忍不住地喜极而泣。

　　看到孩子纵情地哇哇大哭，这两名青年终于显出了更为人性的手足无措。
　　仿若当初，他们两个笨拙地试图把那个嚎哭的婴儿抱住那样。

　　***************

　　把孩子送到临近城镇的地方。

　　“要分别了哦。”一骑微笑着如是说道。
　　孩子慌忙迈出几步，叫住即将离开的二人：“请、请等一下！”

　　刚稍微转过身的二人闻言停住了动作。
　　一骑歪侧着脑袋，疑惑地跌出一声：“嗯？”
　　总士则是直白地说：“不会带上你走。”

　　——既然作为Esperanto的资质已经觉醒，那么这还孩子还是留在人群的聚集地比较好。一方面是保护珍贵的Esperanto的成长，另一方面也是让Esperanto接受锻炼，守护住民。
　　这是总士跟孩子说明过的事情。

　　“才不是要你们带上我！”急急地发出辩解，之后孩子连忙翻着自己的行囊，终于从包内翻出一束经过干燥的花，捧到一骑面前，“请收下！”

　　那是一束干燥花。
　　估计那不是出自专业人员的手，因为这花的干燥处理其实做得不怎么的好，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出花朵原本的颜色是黄色，花型如同展翅的鸟雀。

　　“这是？”一骑有些不解。
　　孩子骄傲地回答：“这是我故乡的花，名字叫[金雀花]！”

　　“是么？”接过孩子郑重地递出的干花，那黑发青年露出欢喜的笑容，有些兴奋得像个孩子那样跟身旁的人炫耀，“呐、总士，我收花了耶。”
　　亚麻色长发的青年也抿出浅浅的微笑，似乎连眼角也因为眼前的人而柔和了不少。仿佛是因为一骑高兴的表情，那清冷的话音听来温柔了不少——“这不是很好吗，一骑？”

　　这短短的对话中，这两个仿佛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人，首次有活了的感觉。
　　那份熠熠生辉的感觉……孩子觉得自己看呆了。

　　“后会有期。”总士简单地作别。
　　“要好好保重哦。”一骑摇摇手中的花，“还有，谢谢你的花。”

　　孩子怔怔地反应道：“啊、再、再见……”

　　就在总士和一骑走出一段距离后，一阵大风忽地刮过。荒野的沙尘在霎时间被撩起，张成一幅铺天盖地的帘幕。

　　然而，尽管有飞沙迷眼，但那孩子依旧目不转睛那二人的去向，完全没有理会身后聚居地的热闹。哪怕炙热的泪水在眼眶中晃荡，这孩子也没有理会，依旧站在那里睁着眼睛定定地看，固执地看着那两抹身影逐渐隐没，直至完全不见踪影。
　　只剩下黑发青年清亮如少年的话音遥遥传来。

　　——为这个世界，也带去你的祝福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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