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梦想

　　我竟然已经这般深爱你，想要牵着你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生命尽头。
　　……

　　雪舞银妆，堆银砌玉。
　　我站在这里，面对着再熟悉不过的楼群，恍惚回到曾经，醒来却已是客。
　　这个充满着梦想的大学校园，对于我这种已经离开母校的人来说，填满它的却是一天比一天泛黄的记忆。
　　而她就在记忆中走出来，说着，笑着，唱着；她清泠的声音久久不绝，她温柔的手的触感还在脸侧。
　　冰天雪地中，我在这里等她。
　　她就那样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来。我看到了我们的曾经，即使在泛黄的记忆里也永远鲜活着那样的彩色。
　　那会是我一生中最美的记忆。
　　——是你，泠，改变了我的生活。
　　……
　　那时，这个梦园，他即将离开，她却刚刚走进。
　　“啊……”
　　林墨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冒失的小学妹，眼睛不小嘴巴不大，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脸也因为太过消瘦有些凹陷了下去。
　　这会儿，这孩子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清澈无比的眼睛闪动着不知名的感觉，好像有些惊讶，又好像有些……
　　可重点是，这孩子到底想躺到什么时候啊！
　　“啊对不起……呃谢谢……谢谢你……”小学妹慌忙站直身体，一时紧张尴尬得有些语无伦次，而林墨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同时收回刚刚拦在孩子腰间的手臂。
　　小家伙手里抱着相机，大概是后退取景的时候没看后面，差一点就跌进了这荷花池里，幸亏他正好接住。
　　这么冷的天要是掉下去，冰容易伤人不说，就是冻一下也有够受得。

　　“谢谢……”小家伙还在道着谢，一张小脸红到了耳根，“……是学长么？”
　　林墨点了点头。
　　谁知小家伙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学长你好，我叫叶泠，大一音乐系。”
　　那个笑容把他晃到，他一时有些怔愣。
　　“……学长？”
　　“……林墨。”
　　良久，直到叶泠都要转身离开了，他才默默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而叶泠对林墨的第一印象，就是阴暗、寡言，一身纯黑的打扮，站在银妆素裹的天地间，显得那么突兀而透着沉沉的死气。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叹息，即使只是寥寥几个字，就能够让人感到无尽的悲哀。
　　她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就是因为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动着的不一样的光辉。
　　她突然毫无理由地觉得，林墨这个人应该不是大家口中那样的。
　　……
　　林墨，国际经贸大四学霸，却是出了名的冰山冷场王。
　　除了必要，没有人听他多说过话；没有人知道他的兴趣，没有人了解他的家世，更没有人清楚他喜欢的东西。
　　他这个人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是传说般的存在，高傲冷漠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
　　“林墨哥，你喜欢什么季节？”
　　偌大的琴房里，叶泠问他。
　　季节？
　　“……冬天吧。”
　　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了无人烟的安静。

　　叶泠默了默，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弹琴。
　　浪漫的钢琴声灌满整个房间，和着她天籁般的嗓音，汩汩如泉一般流淌。修长白皙的十指在黑白键间跳跃，长睫低垂。
　　那是林墨听到过的最美的歌喉，最动人的旋律——听说叶泠是难得的音乐天才，果然名不虚传。

　　林墨坐在他身边认真地看着：她随着情歌略带忧伤的眸子，以及眉宇间淡淡的忧伤。
　　一曲终了，她却缓缓开口，
　　“林墨学长，我想听你唱。”
　　他？
　　他已经三年未曾接触过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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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
　　“学长随便唱唱就好。”
　　叶泠的眼神期待而又含着隐隐的鼓励，不知为什么让林墨觉得无法拒绝。
　　林墨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
　　内向羞涩而又不失真诚大方——他不知道为什么同样少言的叶泠怎么会突然盯上了他，难道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大，让这个单纯的大一新生还没有听说过他的事情？
　　——一定没有吧，否则她怎么会选择待在自己身边。
　　林墨这个人……早已经被抛弃了呀……

　　他抿了一口水，清了清久未发声的低哑的喉咙。
　　“我真的不会。”
　　对音乐，他连继续热爱的勇气都没有了。音乐对他而言成了累赘和悲伤的记忆。因为懦弱，他早已放弃了音乐的梦想，于是顺从家意学习国贸，而他也学得很好。临近毕业，他便已经与大型公司签约，他成了家人和母校的骄傲，他未来的道路一片光明，皆大欢喜。
　　但是，却总是好像少了什么。
　　他从不快乐，只是每天站在校园的荷塘前，默默地陪着那一池莲，看书或沉默。
　　——毕竟，学音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除了天份和努力，重要的一点还有金钱。
　　——让他如何承受，让父母家人拼了命地供他在这一条并不平坦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他选择尘封那个做了多年的梦，他赌不起。
　　……
　　低低开口，声音干涩得让他自己都讨厌。他想就此停下，但叶泠的明澈的眼睛就那么温和地看着他，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鼓励着他继续。
　　他不忍辜负那目光，于是他努力继续着。
　　长久的沉默让他如今连气息都稳不住，生疏的技巧让同样一首温柔的歌变得僵硬，他顿住，刚要解释，但叶泠的希望他却无法拒绝。

　　收到鼓励，他闭上眼，重新开始。
　　而渐渐地，脑海里许久未动的那一角被牵动，沉眠的音符似乎随着他的歌声缓缓律动了起来，对旋律的高超记忆就此醒来，叶泠刚刚唱过的曲调在脑海中完美地再现。
　　眼前的混沌也慢慢明晰，他看到曾经的自己，努力地练习唱歌时的模样；
　　他看到尚且年轻的父母，咬着牙送他去学唱歌时、假装轻松却真心欣慰的笑容；
　　他看到共同热爱音乐的朋友们在一起，拉着约定要一起唱、一起跳，一辈子不分离……
　　而今，父母依旧在遥远的家乡操劳，曾经的伙伴天各一方，有坚持下去的，更多的却像他一样，就这样放弃。
　　梦想，亲情，友谊……
　　……对不起……
　　……但我却不得不放弃……
　　……
　　低沉优雅的嗓音，字句渐渐清晰，旋律已经渐渐流畅。
　　微哑而浑厚，凉薄而深情。
　　这是林墨的声音，是林墨曾经的梦。
　　几乎带着哭腔的诉说，他在旋律中起落，终至平息。

　　“哥……”
　　腰被环住。他睁开眼，小小的头埋在他胸前，透过他眼里的闪光，显得模糊却温柔。
　　她深栗色的卷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瘦弱的手臂将他圈在中间。
　　不知不觉，竟然湿了脸。
　　他勾起浅浅一抹笑，回抱住她，闻着她柔软发香间的味道。

　　——叶泠，这是我曾经的梦想。
　　怎么却正好遇见你，和我做着一样的梦，但你对梦想的那份勇敢却是那么耀眼，仿佛冬日里的太阳，有着穿透冰雪的热情。
　　怎么会有一个你，用温柔的笑容照亮我，穿透我全身的冰雪，让我意识到依然温热跳动的心脏。
　　——泠，如今，你就是我的梦想。
　　请带着我们的梦，勇敢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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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雪翻飞着灵动，就像优雅的音符。
　　小小的你从远处显现，白色绒球顶在毛线帽上，明明是墨蓝色的外套却还是显得稚气未脱。
　　我曾问你为什么要穿这么老成的颜色，你反问为什么我要穿。

　　我踏过厚厚的白雪，只为与你的脚印相接。
　　深深浅浅的一步步就像生命，我们独自面对风霜雪雨，但说来却正好。
　　我们，正好走到同一个点上去。
　　两条线，从此交缠，永不分离。
　　……
　　“墨……”
　　你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扑到我怀里，我被冲得后退两步，可我们却每每乐此不疲，甚至总是抵不住由心底泛起的笑意。
　　眼睛眯成一条缝，只需足够看到你。

　　“真不乖，雪地怎么能跑。”摔到了怎么办，傻丫头。
　　你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献宝般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布包举到我眼前。
　　“啊林墨我们快走，今天炖了汤给你。”
　　……呵，今天炖了。
　　丫头，我想以你借厨房的频率，厨房大妈应该都快把你的全部身家都了解了吧。
　　“好。”
　　我看着你笑。
　　你粉红的小脸让我忍不住想要亲吻，却让它们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接过装着保温桶的布包，执起你的手，轻吻你发凉的手背。
　　“乖，我们回家。”

　　转眼之间你也到了大四——我遇见你的那个年纪；而如今我也正在原定的轨道上继续走下去，但却比想象的多了一个你。
　　都说情字最是纠缠最是苦，但爱上你，却是我林墨多年来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哥，今天工作忙吗？”
　　“什么事？”
　　“嗯……想要你和我录一首歌。”
　　“应该可以，什么时候要？”
　　“不急的，有半个月的时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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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小心点，怎么又不看着路。”
　　“不看，”她调皮地笑，回头看学校那渐渐变小的高楼。
　　“要是当时看了，又怎么会遇见你？”
　　要是当时我仔细看了路，怎么会差一点跌进池塘？又怎么会和你产生半点交集？
　　我们原本完全不相干，但却只因一次偶然，就那样美丽地相遇相爱。
　　“是吧……”
　　三年前，拿着相机取景的你就那么一不小心，我接住了跌倒的你，却没想到你会这样跌进我的生命。
　　曾经我还鄙视傻傻的你，要混几年的大学楼到底有什么好看。
　　你却渐渐教会了我如何欣赏生活。
　　“不……不对？”
　　“嗯？”
　　你突然的否定打断了我的思绪，突然严肃下来的小脸让我不禁浮起一丝担心来。
　　你松开我的手往向跑了几步，站在两米远的地方让我站在不许动。
　　你竟一个助跑挂上我的脖子，冲得我几乎都要站不稳。
　　“林墨，如果没有，我会这样。”
　　如果没有那一跌，我也照样会遇见你，爱上你。
　　不是偶然，因为我们的相爱本是必然。

　　如果没有那一跌，我会从远远的地方就看到你，然后……
　　不顾一切地跑到你身边。
　　用我的心贴着你的心。
　　然后，我们依然相爱。

　　……

　　冰雪纷飞的冬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墨蓝色的外衣，一黑一白的毛线帽。
　　十指相扣，步履相依。

　　如今我的梦想就是你。
　　与你一起欢笑哭泣。
　　与你一同，走下去。

　　BY.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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