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向心

　　◇

　　浅上藤乃当然不明白。
　　她忘记了疼痛，不晓得危险，不知道守护。

　　◇

　　“藤乃，你明明……都……为什么还要每天都来呢？”
　　“你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事想要去做吧？”
　　“像我这样无趣的人，什么都给不了你呢。”

　　我生命中第二个友人用落寞的语调自言自语。

　　我不由得微笑。
　　“都怎么样了呢？那些事情，发生了，也终结了。我现在正好好地活着，每天都能陪你聊天，这不是很好嘛！”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大概比较生硬，“像是一只会笑的僵尸”——这是鲜花的中肯评价。

　　自那一夜后，我就过上了失去视觉的生活，自小以来的视神经脊髓炎在那一夜的死亡中将虚无永远地留在了我的眼前。就仿佛我天生注定在感官方面有所残疾一样，痛觉在的时候，视觉不在；视觉在的时候，痛觉不在；两样都在的时候，又一定会有其他什么东西是不在的。
　　不，不对，仔细回想起来，我也是有过完整的时候的。只不过，那个时代太遥远，远到破碎，远到只有只言片语，远到忘却。
　　那些纯真的幸福都在浅上藤乃的记忆中消却了踪迹，只有藤乃能够感受到。
　　我是藤乃，曾为浅神。

　　“雾绘会这样问，肯定又一不小心想了很多东西吧？”
　　我深吸一口气，打算接受橙子老师的意见，有点……幽默感。
　　“嗯，比如，藤乃明天会不会再来呢？她会讲述什么样的趣事呢？比如，那名叫做黑桐干也的男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我用新培养出的坏心眼拉出一个不会有人看见的促狭笑容。
　　“再比如……藤乃有那样的过去，难道不憎恨吗？不感到悲伤吗？是不是想要去报仇呢？”
　　我竟然就这样平静地说出了不久之前使我缠绵悱恻的问题，果然像鲜花说的那样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

　　“难道不该去报仇吗？”
　　雾绘说话的音量少有的拔高了，我能想象出她躺在病床上打算怒瞪我的样子。
　　她因常年卧床被病魔折磨得惨白的面孔上肯定难以分辨出喜怒，只能映照模糊影响的衰弱视力使之双目空乏，活脱脱的一具偶人。她的灵魂一定无法与躯壳同调，一定渴望着自由。
　　那样生机暗淡的她，与浅上藤乃将是何等的相似。

　　“报仇啊……这种事情急不得的吧？”我苦口婆心地发起劝导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说的不对。
　　说道报仇，仔细想清楚后，我发现我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报仇对象。杀死哥哥的荒耶宗莲，同时死在哥哥手里。使我患上后天无痛症的父亲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普通人的生活，我恨他，怨恨得想要他消失，可这样的恨意只不过是暂时的。已经恢复痛觉知道一切真相的我很快就不愿再恨他了，新的生活充满了惊喜，我无暇去恨他，我只是想要做哥哥所期望的那个快乐的藤乃而已。
　　只不过我还是不会让那个男人好过的……

　　“再说，报仇其实没什么意思的，处心积虑地做一件伤害别人的事，再同时深深地伤害自己，完全的吃力不讨好嘛！更何况，罗曼罗兰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生活中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想要这样的英雄主义，雾绘你认为呢？”
　　我振振有词地说着平生最富有哲理的话，迎来的是雾绘的沉默不语。

　　我想，要是我是雾绘大概也会难为情得说不出话。
　　因为……
　　“雾绘其实已经是生活的英雄了呢！”
　　雾绘和我不一样，她拥有更加清晰地幸福生活的回忆，即使日日不得不卧病在床却有生活的实感。然而这样的实感下只有灰败单调的病房生活，如此的没有生气，如此的无趣。这样一天天熬过来的她已经充满了勇气，她热爱着生活，她不曾放弃，她是生活的英雄。

　　正是这样勇敢的雾绘让我在哥哥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能够顽强地挺过来，才有了后来全新的生活。也正是这样的雾绘，让我明白了哥哥在我生命中的角色——守护者。

　　以前哥哥是我的守护者，如今我是雾绘的守护者。
　　我要守护雾绘的那份勇气，以及她向往幸福的梦。

　　◇

　　我仍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夜的事。

　　那天放学，哥哥就把我约出来吃完饭后去电影院连续看了两场电影。
　　我不记得电影内容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以记住的内容。
　　那时哥哥问我，“喜欢看电影吗？”，我习惯性地点点头。
　　实际上，每次哥哥问浅上藤乃喜欢什么东西的时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我就能够如愿以偿地看到哥哥因为我而发笑，继而全身上下都轻快起来。

　　可是这次我的小计谋并未得逞，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令我惶恐不安。
　　哥哥没有笑，纷乱的黑色碎发下，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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