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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气越发炎热，空气中的水蒸气折射着耀眼光晕模糊了远处山体的轮廓。在这样的天气下整理田地，好像随时都会因为中暑而下一秒晕倒。鲶尾抓紧时间在这样的日头下完成畑当番，就扣着头上的草帽飞快返回本丸，想冲个冷水澡再找个阴凉的地方躺下来放松一下。
只不过他刚回到本丸，就看见了犹如一只已死咸鱼般趴在地上的森蔚。
“主人。”从来没抱怨过畑当番的鲶尾颓废地扑到森蔚身边的地板上，“好热好热好热，感觉像回到了铸剑炉一样快要融化掉了。”
穿着短袖短裤的森蔚翻了个身，以免把自己烤糊。
最近的日头太毒辣，本丸里的刀剑们经常被晒得这里一条那里一条，整日裹得严严实实的山姥切更是多次中暑，森蔚只有把大家一起打包出阵远征。但刀剑们能去别的时代避暑，不能离开本丸的森蔚只能在这样的气温下烤成一条咸鱼。一动不动都出了一身汗的森蔚侧过头去看鲶尾，刚顶着烈日当番回来的胁差少年已经汗流浃背，头上的呆毛也焉哒哒地垂了下来。
“今天早上，都让你和山姥切一起去远征了啊。”森蔚拖着声音说：“畑当番，我来做也没关系。”
“怎么可能把主人一个人放在本丸里啊。”鲶尾大字型躺在地上，“而且更不可能让主人在这种天气做辛苦的工作啊。”
“我没关系的。”森蔚再次翻身，双手撑腮趴在地板上看着鲶尾，“明天鲶尾也和大家一起出去吧。”
“怎么样也要留一个人下来啊，不然大家都不会放心出门的。”鲶尾汗津津地躺着，他内番服的外套早已经脱掉了，只穿着一件薄衬衣，被汗水半湿了之后贴在身上。大概是因为之前在田地里太热，衬衣领口上的丝结也已经解开了，松了两颗纽扣隐约露出锁骨来。
“鲶尾不用勉强哦。”
“也不算勉强吧。”鲶尾回视森蔚，四目相对，他咧嘴一笑，“能和主人独处，我也蛮高兴的哦。”
这种天气实在太难熬，森蔚和鲶尾一起咸鱼瘫到中午，然后不得不去厨房准备午饭。本丸里只有一人一刀，连狐之助都跟上出阵队伍避暑去了，所以也不必准备太多。森蔚垫上个小马扎帮忙打下手，没花太长时间就就地解决了午饭，继续瘫在本丸里。
“不行了。”实在没办法忍受这种天气的森蔚从被她趴热的地板上起来，看向鲶尾，“鲶尾会游泳吗？”
“嗯？？？”
森蔚带着鲶尾直奔本丸旁边的河道，清澈的河流缓缓流动着，河面被阳光晒得波光粼粼。鲶尾原本还有些担心河水过于深了，但森蔚信心十足地表示她水性很好后，这两个性格相当投契的家伙就立刻准备下水了。
森蔚脱鞋试了试水温，女孩的小脚丫在水面上一点即收，只余浅浅的波澜。
鲶尾已经脱掉了上衣，解了发绳，红绳缠在纤细的手指上，在盛大的阳光下氤氲出微光。他将衣服放好，回过头看见黑发的女孩已经抱住木制码头的河柱下了水，大概是温差有些大，她低低发出一声惊呼，但很快因为水里铺卷来的凉意而清脆地笑出声来。
“鲶尾！”她朝鲶尾招手，笑容明快。
“来了。”鲶尾回了一声，快步跑上码头，跳下水中。
森蔚被当头溅了一脸水，她默默下潜，趁鲶尾浮出水面时迅速把对方拉进水中。时机抓得太好，鲶尾刚因为水上水下的温差起了一身毛边，就被再次拉入水中。他呛了一口水，慌忙挣扎出水面，才发现是森蔚在捉弄他。瞧见他浮上来，黑发的小姑娘又往水里沉了沉，下半张脸隐入水面，狡黠地朝他吐了一串泡泡。
“就算是主人……”鲶尾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我也不会随便认输的！”
话落音，两个家伙就在河里对泼起来，顿时欢笑声不绝。
嬉闹了很长时间，甚至还试图抓了一会儿鱼，森蔚和鲶尾才因为体力原因暂时罢手，靠到码头上去休息。河岸上的风很凉爽，森蔚的目光追寻着河流的来向，隐约能看见上游处有一帘瀑布。她伸手试了试水的流速，然后又跳下水，叫上鲶尾一起游到上游去。
鲶尾虽有不解，但还是欣然跟上。
游泳比跑步吃力许多，中间还靠着河壁休息了两次，才成功到上游。上游的水速更急一些，但还算平稳，森蔚放平身体自然上浮。
“要做什么吗？”鲶尾不知道森蔚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放平自己，跟森蔚一起浮在水面上。
“以前的夏天，我都很喜欢这样玩。虽然有时候会吓到人，但真的很有意思。”森蔚轻声说着，双眼明亮地看着天空，“你看。”
鲶尾眨了眨眼睛，也望向天空。
此时离傍晚已不远，阳光过了最强盛的那个时候，终于变得温柔下来。水速不急不缓，轻柔地推着飘在水面上的人，这样随波逐流的漂浮着，刚刚游过的山壁和壁上伸出的树枝枝桠慢慢从眼前移过，每个角度看上去都似乎与平常所看的不同。
可不管两边的风景怎么变换，那片无垠的苍穹始终未变，仍旧温和宽广地存在着，像是在温柔静谧地拥抱着所有风景，也像是在拥抱他。
水声轻缓，风景动人，这样在水面上毫无防备的漂浮着，居然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安宁。
鲶尾忍不住闭上眼睛，喟叹：“……真好啊。”
森蔚和鲶尾一起从上游漂到下游，又忍不住又一起游回去再漂一次。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出征和远征的队伍也提前回来了。虽然是被审神者送出去避暑，但他们还是考虑到本丸里的天气，贴心地给本丸里的森蔚带回了冰饮和解暑工具。短刀们一回来就想把伴手礼交给森蔚，随后很快发现森蔚和留守本丸的鲶尾都不在本丸里。
鲶尾又带主人去玩了吗？
刀剑们四下寻找，最后只在河边发现了鲶尾的上衣，正讨论鲶尾到底带着主人去了哪里时，侦查最高的骨喰注意到了上游隐约漂来的东西。“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嗯？”短刀们通通看过去，“是什么，动都不动诶，……不会是，浮尸吧？”
等漂得近了，入目的赫然是闭着眼睛的鲶尾和森蔚。看着鲶尾和森蔚安静漂过的刀剑们和狐之助集体一静。
“主人QAQ！！！”
“审神者大人QAQ！！！”
“大将，鲶尾哥QAQ！！！”
崩溃的叫喊和下饺子般此起彼伏的落水声混杂在一起，被吓得没稳住自己的鲶尾和森蔚差点一起沉下去。“怎、怎么了？！”
看见鲶尾和森蔚都显然没事，担心如厚直接冲兄长气呼呼地喊起来，高跷木屐掉了一只的今剑则后怕地扑住了森蔚，五虎退还在因为刚刚的恐慌感忍不住轻轻抽泣。鲶尾安抚着围过来的弟弟们，解释自己和主人只是在玩水。看着河里吵闹起来，差点跟着跳下来的乱半跪在码头边放下了心，从头到尾都没相信森蔚和鲶尾会因为太热而投河自尽的药研和骨喰安静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兄弟们。
吵吵闹闹的回了本丸，森蔚也终于吃到了大家给她带回来的冰饮。最近的天气太热，狐之助提醒她可以看看存起来的小判够不够去买降暑的电器，森蔚询问了作为近侍的山姥切，才知道这段时间大家出征带回了小判已经不少了，日常开支除外，虽然给大家配空调还要紧凑一点，但电风扇是完全绰绰有余的。
狐之助掏出了之前让森蔚选择初始刀时用的平板，替森蔚在万屋的外购界面下了单，并告诉森蔚商品大概明天就会送来。
吃过了晚饭，怀揣着对新电器的期待，森蔚上了二楼，随后被屋里闷热的气息糊了一脸。
“二楼有风都有点闷热，大家在下面睡会更热吧？”森蔚推开了窗通风，望见外面的夜色正好。深蓝色的天幕点缀着繁星和弯月，浅淡的月光柔柔地落下来，盛夏的夜晚虽然闷热，但也风景独好。
森蔚心里一动，转头就去把自己的被褥抱起来，噔噔噔地下了楼。本丸里的刀剑不多，所以大家住的房间都离二楼的楼道很近，森蔚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刚洗漱完准备回房间的平野和秋田。
“大家还没睡吧？”不等两振短刀出声，抱着被褥的森蔚就笑起来，“秋田和平野去帮我问问大家，要不要跟我去外面睡？”
粉发的秋田有些期待，“诶，今晚要外宿吗？”
看森蔚点头确认，两振短刀首先报了名，随后急忙去问兄弟们要不要外宿。
森蔚去问了今剑，得到了惊喜应允的回复，又在池塘边找到了山姥切，缠着她那不合群的打刀青年也点头，才集合了大家，一起往本丸外的山坡上去。比起森蔚，其他短刀们显然更有准备，还拿了一点出阵带回来的零食和灯烛，才像野营版兴致勃勃地跟着森蔚来到了山坡上的樱花树下。
“啊……这里的风……”一上来就进入沉醉状态的今剑仰着头感受了一下，见森蔚已经和粟田口的短刀们开始拼被褥，他也上前把被褥和大家拼在一起，“今晚要一起睡吗？”
一直都是一振刀睡一个房间的今剑看起来很开心，“那我可以睡在主人旁边吗？”
“诶，可是我也想要在主人身边。”秋田小声说着。
“大家都想跟主人一起睡呢。”乱看着兄弟们抱着枕头的样子，又眸光一转，看向森蔚，“我也想睡在主人身边啊。那主人呢，主人想睡在谁身边？”
森蔚脱鞋上了被褥，刚准备抱着枕头滚两下，闻言看了看自己身下拼成正方形的大通铺，“这里这么大，大家都可以睡在身边啊。”
“好了，你们就不要闹大将了。”点着油灯的药研及时叫停，“要睡觉了吗？还是再玩一会儿？”
“第一次外宿，就算让大家睡觉也睡不着吧。”盘腿坐着的鲶尾说着，转头对身边的骨喰笑了笑，“对吧，兄弟？”
“鲶尾说得对。”今剑睁大红眼睛，积极响应着，“我现在根本睡不着。”
短刀们都因为第一次外宿而兴致勃勃，精神得根本睡不着，于是便有刀提议来玩点什么。毕竟都是小短刀，能想到的在被子上玩的无非是枕头大战。短刀身太刀心的药研有心想管，但看森蔚都已经默默抱好了枕头，便也只能说声不能把枕头扔到外面去。
活动获许，大通铺上一时间只能看见纷飞的枕头。
森蔚虽然个子小很灵活，但体力却跟不上大家，很快便躲到角落的山姥切身边偃旗息鼓。同样在山姥切身边的还有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因为怕被大家踩到，所以拜托给了没有参与活动的山姥切。山姥切静静呆着，任老虎们在身上攀爬，看到了没有爬稳的，便伸手托一下。
短刀们在被褥上跑来跑去，都玩得很开心，原本没有参战的药研被鲶尾故意误中了几下后，摘下眼镜拿起枕头愤然加入。仗着自己机动比较高，鲶尾招惹完药研后抽空撩拨了一下安静坐着的骨喰，随后被骨喰和药研联手吊打。放在被褥周围的烛光静静照耀着，不时被枕头煽过时的风吹得摇曳几下，夜空下似乎只能听见笑声。
森蔚休息后又加入，趁着药研攻击鲶尾时跟着补了几下。眼看鲶尾要反击，药研撤开时却绊到了被褥拼接的边隙。虽然不是不能紧急空翻稳住自己，但身边是兄弟们和主人，动作太大也许会伤到大家，何况玩闹着也没有认真的必要。药研便不稳地摔在柔软的被褥上，也把旁边的森蔚一起带翻。
摔倒的药研很快引来兄弟们落井下石的枕头攻击，森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药研按进了怀里。对方的白大褂敞开着，衣襟落下时刚好能把她围在怀里。距离太近，森蔚能清楚感觉到药研的胸口震动着，这个一开始并不想加入兄弟们的游戏的家伙，在被鲶尾拉进来后，一直都在笑。
森蔚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不清楚玩了多长时间，反正最后是把多余的精力都用完了，大家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被褥上。森蔚也玩累了，疲倦又满足地望着迷人的星空，打了个哈欠想入睡。身边的短刀们都逐渐睡着了，连晚安都来不及说。
森蔚也很困了，她意识开始昏沉，入睡前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正在悄悄给她盖薄被的影子。那个影子很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对方身上披着的白布。
“哥哥。”森蔚不禁傻笑起来，用困倦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今天……也过得很快乐……”
那个影子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说她很乖。
森蔚觉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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