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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办公室里有一瞬间的沉寂,片刻后又变为潜藏着激动的狂喜。这是他们半个月来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虽然不一定能有所收获,但也比一直止步不前要强上许多。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晓辉身上,顾晓辉使劲咽了咽唾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连忙解释道:“昨天馨姐和小白哥那边不是有案子嘛,这边就我和方哥盯着,后来有人打办公室电话,是个姑娘,说自己是科大的学生,照片上的那几件衣服她应该见过。这姑娘是科大爱心社的社长,这些衣服是他们上次办活动时有人捐的,现在还没寄出去,都在他们社团的仓库里锁着。不过她打电话时人还在外地,车晚上八点能到津南,回学校恐怕要九点多了,问我们想怎么安排。方哥觉得当然是越快越好,就问姑娘介不介意我们晚上过去,这姑娘还挺热心的,说没问题,方哥就把自己手机号留给她了,说到时候联系。”
当初是白子峥负责调查学校社团这个方向,整理完社团名单后挨个联系,给负责人留了联系方式和衣服照片,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反馈,还以为又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不想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顾晓辉把来龙去脉说清了一半,觉得口渴便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继续道:“昨天晚上这姑娘一下火车就给方哥打了电话,我们两个一块儿去了,差不多十点开始找衣服,那姑娘还叫了他们社团的同学过来帮忙,最后还真的找着了,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不过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就没去郭心怡他们家核实,今天一早方哥去了,刚才来电话说郭心怡她大姨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她给郭心怡做的那一套,现在方哥拿着衣服正准备回来呢。”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觉得高兴,这时傅云声推门走了进来。好消息当然不用藏着,顾晓辉立刻把刚才汇报给大家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傅云声的表情原本有些沉重,听了这话才显出几分开心的意思。温馨最早发现傅云声神色里的异样,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连忙问道:“傅队,怎么了?”
傅云声道:“海平那边发现一具无名尸,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年以上,看看吧。”说着把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了温馨。温馨绕开封口处的线圈,将一叠照片从袋子里取出,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浸泡在肮脏的泥水里,从背景上看应该是某条下水道的深处。站在温馨身旁的小女警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照明灯的光亮和泥泞背景的阴暗在尸骨身上交织出一种奇妙的光感,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更是让人心生寒意。温馨从骨盆的差异判断出这应该是一具女性的尸体,又问傅云声道:“怎么回事儿?”
傅云声道:“下水道清淤的时候发现的,基本只剩下骨头了。无名尸不好查,尸体已经送到韩毅那儿了,等等看能有什么结果吧,现在还不是很急。”
温馨道:“得,这还没到秋天呢,就已经是‘多事之秋’了。等结果出来先查失踪人口吧,意外和自杀还好说,他杀就更麻烦了。”
这是常规思路,傅云声也不会有其他意见,想了想道:“方霖还没回来?”
顾晓辉道:“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傅云声道:“好,等方霖回来咱们一起开个会,徐海洋那边也有新的进展。”
白子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忽视了还有徐海洋这么个人,除了最开始的见面和后来的案情分析会之外,他基本就不怎么和徐海洋在局里碰面,而且徐海洋也不像池朗那样整天呆在鉴定中心,十天里倒是有八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这时方霖还没回来,温馨有心关注下水道里的无名女尸,先去鉴定中心了,白子峥便继续为王永军的案子收尾。大约九点半的时候该来的人都陆续到齐,韩毅忙着尸检,所以来的只有贾晨松一个人。众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白子峥不经意地朝池朗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池朗今天穿的很“随意”,表情却很正经,微微一笑的时候又自动加载了类似于“花花公子”的技能点,偶尔还很撩人,反正白子峥被他看的是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徐海洋目睹了全程,堪堪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暗地里却准备踹池朗一脚。本以为池朗一贯的“怀柔”政策应该对白子峥没什么作用,没想到几天不见就发展到了“眉来眼去”的地步。徐海洋昨天不在局里,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酒吧,好奇的火把一点着就停不下来,便顺着池朗的目光多看了几眼。白子峥敏锐地察觉到停在自己身上的又一道视线,眼角的余光瞥见是多日不见的徐海洋,知道他和池朗的关系,表情也变得“标准”起来。
徐海洋从白子峥的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要开口的方霖身上。桌上摆着方霖从科大带回的证物——咖啡色的大衣正是郭心怡失踪时穿在身上的那一件。方霖的叙述要比顾晓辉的更详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开口道:“提供线索的是一名科大的女生,名字叫蒋涵雨,今年大三,是科大爱心社的社长,海城人。小白前几天去过他们学校,当时蒋涵雨不在,她表姐这个礼拜结婚,她回家当伴娘去了。两周前他们社团开展了一个为期五天的旧衣回收活动,计划是捐到甘肃的一个贫困县,她负责了这批衣服的登记。蒋涵雨社团的同学给她发了衣服的照片,她觉得有印象,所以这批衣服就暂时没寄。昨天我们在打包好的衣服里找到了郭心怡的外套,蒋涵雨对这件衣服的印象很深,说来捐衣服的人应该拿了不止一件,我考虑是不是还有其他属于死者的衣服,已经让人过去整理了。”
傅云声道:“当时来捐衣服的人呢?她还有印象没有?”
方霖拿了支录音笔出来,说道:“我问过她了,先听听吧。我让她今天下午过来做模拟画像。”之后按下了播放的开关。
他这句话其实已经表明了蒋涵雨对“那个人”还有印象,这时录音笔里传来了一个很开朗的女声:“嗯,怎么说呢,我们这个旧衣征集活动本来就是面对在校生的,现在都四月了,大四的要毕业,多余的衣服肯定带不走,扔了又太可惜了,捐到山区也算是‘双赢’吧,所以来的基本都是学生,我们收衣服也都去宿舍楼下收,那个男的……就显得特别奇怪。”
她继续道:“我本来以为他是个老师,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像。我们在广场那边搭了个台子,主要是为了宣传,因为大家下课都从那儿过,但那个人吧……直接拎着衣服就过来了。他先问我是不是收不要了的衣服,我说对,他又问衣服会被送到哪儿,我说是甘肃的山区,之后他就把衣服给我了。我觉得他表情有点儿奇怪,那天没什么人,我就想先给衣服登记,正好看看他拿了什么衣服,打开一看都是童装,有几件挺脏的,但是有几件特别漂亮,还特别新,就你们要找的那件,料子舒服,版型也好,看着没穿过几次。我就问他这么好的衣服怎么不要了,他就说不要了,那我也不能硬塞给他啊,所以就收下了。”
之后是方霖的声音:“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蒋涵雨道:“三十岁出头……应该不到四十。站着的时候比雷震矮点儿,雷震有一米八,他也就一米七五吧。戴个眼镜,挺斯文的,头发也不是秃,就是看着比一般人的发量要少,整体还是挺普通的,再看见他我估计还能认得出来,大概吧。不过我还是对衣服的印象比较深,因为衣服真的挺漂亮的。”
女生对漂亮的衣服总是有特别的关注,她这么说方霖也能理解。之后方霖问她能不能来局里做个模拟画像,蒋涵雨很爽快地答应了。方霖觉得蒋涵雨陪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又刚从老家回来,需要休息,也就没让她一早过来,而是把时间定在了今天下午。
方霖结束了录音的播放,接着道:“年龄和身高都很符合我们对凶手的猜测,但模拟画像也不一定准确,就当是个参考吧。另外,也算是个好消息,爱心社还没有对这件衣服进行过清洗,池科,晨松,衣服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贾晨松竖了个大拇指给他。池朗道:“没问题。”
傅云声对这个结果表示了满意,又换了另一个方向问道:“物证方面……”
白子峥已经听韩毅和贾晨松说过了池朗的发现,但毕竟还是他本人的说法更明确一些。池朗的回答非常简明扼要:“我们在两次弃尸现场都发现了同一种植物的花粉,晨松去植物园问过了,是榆叶梅。榆叶梅的花期在四月,比发现尸体的时间晚了一个半月。现在这个季节室内温度要比室外高,推断案发现场是在室内。死者身上有扁平锐器造成的伤口,我和市面上几种比较常见的花铲进行了对比,得出了一部分吻合的数据。凶手在温室大棚作案的可能性很低,最有可能是在家里。”
这个发现不能说没用,但也聊胜于无,想想就知道津南又戴眼镜又养花的三四十岁男人肯定不在少数,他们又不能挨家挨户的去查,所以这个结论远不如方霖带给他们的证物那么值得惊喜。池朗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众人这一点轻微的失望,神态自若,似乎还有一些胸有成竹。这时徐海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咳,我来说两句吧。”
白子峥倒是很想听听徐海洋的说法,因为他的行动一直显得很“神秘”。徐海洋道:“我的思路和你们的不太一样。犯罪嘛,很难做到滴水不漏,所以我试着去理解凶手的考虑,假设我是凶手,面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我会做什么。首先是抛尸现场,第一次是垃圾场,凶手应该对周边很熟悉,避开了摄像头。第二次是在菜市场,我去看过了,菜市场门前的不是主干道,摄像头的位置是在和主干道相连的十字路口处。这条路每天凌晨一点后来往的车辆就已经很少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早上五点,抛尸时间最有可能是夜里的两点到三点之间,我查看了当天夜里的监控录像,总共有四十三辆车进出,麻烦局里的人帮忙排查了一下,没有可疑人物出现,所以凶手徒步弃尸的可能性更高。”
调查初期他们也重点跟进过监控录像的线索,也对当天夜里驶过弃尸路段的司机进行了逐一调查,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徐海洋把这个过程又重复了一遍,可信度应该更高,这个结论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之后他继续道:“凶手要完成抛尸的整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不被其他人发现。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裸,也没有在现场找到衣物,凶手直接带着裸尸的可能性更高。抛尸的过程必须要快,这样才能避免被更多的人发现。凶手没有在道路两端的监控摄像里露面,那他当晚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条街上。徒步,又不可能大白天带着一具裸尸在街上逗留,所以我认为他应该在这条街上有一个落脚点。这条街上没有饭店和宾馆,但是有三个居民区。而且我还有一个考虑,凶手熟悉垃圾场,但不一定住在垃圾场周围。从市内开车到垃圾厂要一个半小时——这还上了高速,碰上堵车更慢,凶手没必要大老远的来市内弃尸。垃圾厂在近郊,附近没什么人,他随便找个地方把尸体埋了都比专程运到市里来保险,再加上之前榆叶梅花粉的分析,居民区和凶手家里——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白子峥开始觉得有点儿意思了,徐海洋对凶手的分析和他们保持了一致,但他是把着眼点放在了居民区上。之前他们也考虑过这个方向,但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太大,居民区里口口相传也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很快否决了排查的建议。徐海洋继续道:“刚才说到三个居民区,其中一片是老式的居民小区,六层楼四单元的那种,住在这里的老人居多。第二个小区有门禁,也有保安,不是囚禁死者的理想场所。第三个地方是独栋的单身公寓,十三层,两个单元,早出晚归的白领占了大多数。凶手对两名死者进行过殴打和虐待,小孩子会哭闹,异常的声音会引起别人的警觉,常年有老人居住的小区和有保安巡逻的小区都很危险,高层公寓就安全得多。换个角度理解,没有人提供线索,是因为凶手在家中施暴时他的邻居都不在家——上班去了,自然听不到隔壁的声音,也很符合白领的时间规律。”
这个排除法虽然有些另辟蹊径,但也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问题。徐海洋最后做了个总结:“凶手在弃尸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身上的花粉,表示他已经习惯了,就和喷惯了香水的人不觉得香水的味道刺鼻一样,再次证明了他家里应该养花,而且养了一段时间,不然也不会准备花铲。我们从花粉推断出他养了榆叶梅,榆叶梅喜光,会养花的人应该把它放在朝阳的房间。公寓两个户型,朝阳的方向只占了一半,十三层楼总共二十四户,调查之后肯定会有收获。当然了,我没挨家挨户过去敲门,从租房渠道调查应该比较容易。”
白子峥总算明白了池朗为什么胸有成竹,榆叶梅的线索大海捞针不容易,用在小范围的筛选里就很有针对性。徐海洋的推断有理有据,二十四个租户也并不难查,再加上方霖找到的外套,对这起案子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了。白子峥突然想到池朗和他说的那句“偶尔也相信一下运气”,花粉和外套……觉得自己难得被池朗给说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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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对自己的更新速度绝望……
得了无法根治的懒癌_(:зゝ∠)_
我是觉得“反正也没人看,懒一下也没什么orz”,想让我快点更新还是鞭打一下比较有效
当然不鞭打我也会更新的,只不过周期会稍微长点儿(拖也最多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