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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男,一女;一个招招致命,一个手下留情;一个从发梢就洋溢着放肆的轻蔑,一个从眼底泛着满是怜惜的柔光。一个是始终如一的爱,一个是放肆洋溢的恨,他们,本为一体,都是薛卓。
这也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许偃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青衣巷的院子里,没有人关她,而当善意浓烈,掩盖住了恶气之后,镇桐又怎么能感受到薛卓怨愤的气息?所以他们平平安安的就走出来了。
一切都来不及多想,薛卓所控的藤蔓铺天盖地从地底掀出,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翠网,倾罩而下。
织网在许偃头顶突然停住了,强大的怨气如凛冽砂砾冲着她的皮肤,薛卓喝她:“你走开!”
许偃温言道:“我要陪着阿巍。我想,当年,他也是这么想的……”
人活一世,有那么多的不得已,这些个不得已不是你说给多少人就有多少人信,而是当有一个人信,你不说,他也懂。
崔巍看着许偃,他太过紧张,紧张的声音如同发条一样沙哑起来,“你走之后,我在房里隐设了牌位……”
“我知道。”
“我也曾为你守孝……”
“我也知道。”
“我不曾娶妻,尤其是爹他老人家去了,连提亲的人,我都让他们再也不要上门……”
许偃止住了他的叙说,“我既爱你,便永生信你。”
“我以为,你该恨我……”虽然他有他的不得已,可并不是所有的不得已,都可以拿来做杀伐决断。不是不得已,就可以倒行逆施屠戮苍生。
他虽抗争过,却终究在责任与爱情之间牺牲了后者。他亲手结果了薛卓,他要让自己在薛卓故去之后的每一天都活在懊悔之中,是他自愿的。于天下人而言,从那个唯一懂他的人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其他人,值得他去顾念吗?所以他老爹病重之时,那一晚断魂的汤药,都是他亲手喂下去的……
许偃却看向薛卓,道:“因为爱,才会不忍心怪。而那么努力的恨,也都是因为爱……”
爱?那么努力的恨,都是因为爱?薛卓愣了,他手里掷出的真气托着蔽天的藤蔓,突然颤了一颤。这一颤带动着周遭墙垣跟着跳了一下,牵动着广袤大地裂出了一道沟壑,沟壑延伸到许偃的脚下,飞升起一道湛清碧绿的荧光。
她像个圣母一样,由内而外的萦绕着光华,夺去了整个世界对薛卓的所有注意。趁着薛卓失神的功夫,崔巍的手已摸向了腰间的剑。
许偃斜乜了他一眼,低声道:“杀了他……”
长剑出鞘,长虹贯日一般撕裂了空气,龙吟虎啸到了薛卓的面前。这一剑仿佛拼尽了崔巍毕生的气力,没有丝毫犹豫,势要毕其功于此一役。
就听见一声帛裂,满室弥漫起腥甜的血气,谁的胸前被戳成了一个洞。
“你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我……”
这声音听起来婉转诱人,却浸透了寒凉的噬魂之气,冷到彻骨。
“多年前是,多年后也是。你从未想过,爱也是我,恨也是我,如果没了他,是否还会有我?”
崔巍不可思议的回头,身后,许偃的眸子里是云淡风轻,手上,却是沾满血腥。多年后,薛卓竟然也会同他动手,甚至一出手,就是致命。
许偃冷眼看着他倒下去,“崔巍,你只是,深爱你自己罢了……”
当她瞥见崔巍伸手按剑的那一刻,她就与薛卓融为一体了。
原来用爱杀人,比用恨,决绝的更惨烈。
当结局注定,原本的希冀覆灭,即便是万劫不复,他也可以坦然了。崔巍倒下去的时候竟然笑了,这笑中有那么一丝丝懊悔,“我竟然,以为你会懂,甚至,亲手杀了我爹……”
“你是为我,还是为它……”许偃漠然的抬起手,指向高阶上的宝座。
是啊,他究竟是为了哪个?崔巍在飘渺的幻境中吸进了最后一口气,说到底,他都是为了他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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