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一章
我又病了一场。
这一次伤寒比上次更加来势汹汹,并且一点也没有要好的迹象。
我断断续续的发着烧,一烧起来人就迷迷糊糊。有时烧退下去,我人清醒着,也懒懒的,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
到后来,我药也不想吃了。
病了五六日,换了几个大夫,吃了好多苦药,病却没有一点起色,我还是反反复复的发烧,一发烧,我就难受得厉害,脑中像被浆糊糊住了似的,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有时连人也不认得。
我想,我就这样病死了算了。
但是我看到妩娘和琴心为我的病急得快疯了,我就不这样想了,我真病死了,她们得多难过啊。
但是,那样苦的药,我是真的喝不进了。
我开始想,要是那时候我也跟慕师傅学了一身好功夫,是不是就会和琴心一样,就算被水淋了,也不会生病。
我真是后悔啊。
我的病就这样拖着,琴心和妩娘很着急,却没有办法,我一天喝了那么多药,连说出的话都是苦的了,却还是没有成效,我想她们也不忍心再让我喝那些没用的药了。
我想,要是慕大夫在就好了,他开的药我吃了总好得很快,他还有梅糖 ,每次我喝完药,
他都会给我一颗梅糖驱驱苦味。
好想念他的梅糖啊。如果现在有现成的梅糖吃,我想我还可以忍着苦喝多些苦药。
但也未必会。就像,我其实学得了慕大夫大半医术,对自己的病也毫无办法一样。
原来,心伤了,病也是不容易好起来的。
我睁开眼,看到帐幔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我偏过头,看到很久没见的白离络站在我床边深深的看着我。
他这样的神色我没见过。
我猛的坐起身来,像是完全好了,我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我看着他问: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他对我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我听到小沙弥的口讯,就赶来看你了”
我才知道今天应该是十五了。
他伸手在我额上摸了摸,问:“你生病了?好些了没有”
我想起我还在生病,他一提醒,我的头又开始痛。我对他笑笑“你来得真是时候,琴心说我这几日时常烧得人也认不清楚,如果我现在正烧着,认不出你,被妩娘看到你闯入我房间,肯定把你当坏人赶出去。”
我说到坏人两个字,想起那个抓我的黑衣人,想起明清殿,心头疼了一下。
他也笑了一下,说:还会开玩笑,看来没什么大碍。
我忽然仰头看他:如果我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帮不帮?
他笑着嗯了一声。
我撇撇嘴:没诚意,我都还没说要你帮什么忙,你就答应,一点都不真心。
他笑看着我:我怎么不是真心,我不问是因为我什么忙都肯帮,我这样你还不高兴啊!
我愣愣的看他:真的什么忙都肯帮?
他看着我半响,然后很认真的答我:嗯,瑟瑟,我答应你,你的什么忙我都帮?
我想起那天妩娘出事我那样求那个人他都无动于衷,眼睛忍不住发胀,却咧着嘴对他笑了,凑近他去翻他衣兜,他僵了一下,轻轻推开我,问:“你找什么?”
我又爬过去翻他身上,一边找一边说:你说真的,那东西呢,你拿给我。
他看着我问:什么?
我抬眼瞧着他:鸣镝啊,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身上不是都带着那种东西的吗,你给我两颗,我需要你就放给你知道,不然我真出事了你怎么找到我。
他愣了一愣,有些好笑的将我推远了些,道:我没有那种东西,你要找我的话下次可以派人去城西的梅园,那里是我的园子,你报上你的名字里边的人就会帮你找到我。
我很失望的坐下来,抱着被子看他:你果然不是真心,我和琴心都是用鸣镝报信,你这样有派头,有什么理由没有鸣镝。
他望着我:那有什么理由我身上一定要有那个东西。
我说:你看你这样有钱,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个强盗什么的,你若不带些鸣镝和你那些手下通信,被人抢了还被人害了怎么办。
他好笑的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钱了?况且就算是你说的那样那样,我可以保护自己,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看着他:那看来你也没那么有钱?
他问:这又从何说起?
我说:真有钱的人都不会自己保护自己,从来都是别人保护他,比如那天我去京兆府的府牢,看到那个什么五皇子的车驾,前呼后拥的,那些侍卫一看都是高手。听说五皇子功夫很是了得,但你看看,他也是别人来保护他。所以,我想,真正有钱的人肯定会请很多武林高手做护卫。
他失笑的摇摇头,不说话。
我推他:你摇头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你看白梨也是啊,每次出府都那么大队人跟着,如果是我烦都烦死了,那样逛街有什么意思,真不知道孟明垣怎么想......
我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咳了两下,讪讪对他笑:说了好多话,喉咙好疼,要不你回去了吧,等下次我好了,你再来看我。
他偏头看了看屋里梨花木桌上搁着的药碗,问:为什么不喝药?
我也看一眼那边的桌子,道:反正喝了病也不会好,药那么苦!
他看着我:你不喝药病更不会好!
他说完忽然皱起眉头:你怕苦你那丫头就不会找些糖来么?
我想他离开,胡乱说道:这府里没糖。
他眉头皱着:外头也没有么!
没等我再说什么,他将我往衾被里一按,道:你等着,我去找些糖来,怎么可以不吃药,你那什么妩娘和宝贝丫头也这样纵着你,真不像话!
我想他等下来的时候我肯定又会烧得迷迷糊糊了,他来了我也不知道,更不会吃药,就没告诉他只有慕大夫的梅糖我才能送药的。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喉咙干得难受,像火烤着一样,眼睛也烧得难受,感觉怎么睁也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想我果然又发起烧来。
我感觉额头上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我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但我烧得迷迷糊糊,辩不出来坐着谁,只依稀觉得那轮廓不像是妩娘和琴心的,倒像个男子。
他慢慢放下手,我听到他说了一句:“烧成这样!”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模模糊糊的记得白离络说过叫我等他找些糖回来同我送药吃,那这个人应该就是白离络了。
我浑身难受,这个想法只是一闪,我翻过身闭上眼睛又想睡。
白离络把我拉起来,我哼哼着说一句大概是我头痛这样的话又滑进被子里要睡觉,他再把我拉起来,我朦朦胧胧的看到他似乎皱着眉头,对我说道:吃了药再睡。
我看到他起身往那张黄花木中走去,我看着那朦朦胧胧的轮廓,觉得这样好看的背影,清逸的步伐有些像孟明垣的,我捶捶自己的额头,我真是发疯了,烧得也傻了,病得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那个人。
他端了桌上那晚要朝我走来,扯着我身子往他身前带了带,道:把药喝了。
我摇头,他又皱起眉头。
我咕哝道:这药放了好久,早凉了,我不喝。
他看了看手中药碗,迟疑了下,对我道:哪里,这药是重新煎过的,不是凉的,不信,你喝喝看。
我看着他,还是摇摇头。
他似乎又沉吟了下,又看着我说道:你怕苦是不是,不怕,我带糖了,你听话把药喝了,我们有糖吃。
我看着他忽然愣住了。
他还在说:瑟瑟,听话,把药喝了。
我仰着脸看他: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皱着眉喊我:瑟瑟!
我对他笑:白离络,你把刚才哄我吃药的话再说一遍,你再哄哄我。
他蹙着眉头,将碗盏搁在床头的案头上,将我塞进被子里,说:不肯吃药就睡觉吧。
他要离开,我扯着他袖口,看着他傻笑:你说,他哄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又坐回床头,又端起案头的碗盏,劝我:听话一些,乖乖把药喝了。
我将身子完全滑进被子里,在被子咕咕哝哝的说道:你的糖没用,要慕大夫的梅糖才能送我的药。
我生病了声音本来就小,又捂着被子咕咕哝哝的细嚷,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我想应该是听到了,因为他没有再劝我,我听到他脚步声往屋外走去了。
我又睡着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