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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喜欢我?”
“Don't try to teach a cat to sing,no result, except making the cat upset.”(别试图教猫唱歌,这样不但不会有结果,还会惹猫不高兴)向天正在豪气干云地发誓,田家善突然插进来一段英文。
田家乐一听,扑哧一声笑了。
向天立刻警觉,转头盯着田家善问,“中国人,说什么鸟语?”
“我在背诵英文课文,不行吗?”田家善扬扬手中的数学书说。
“那小子说的什么意思呀?”向天转头问田家乐。
“嗯——意思是说,别跟小朋友吵架,不然旁人会搞不清楚,到底谁是小朋友?”
向天虽然半信半疑,但觉得田家乐的劝说很对,于是率先做出鸣金收兵的高姿态。
“其实我姐是想说,‘别跟傻瓜吵架,不然旁人会搞不清楚,到底谁是傻瓜?’你不会连这句英文谚语都没听过吧? ——不过,姐,我懂的,你是不让我和他吵架。你说什么我懂能听懂!”田家善颇为自豪地讨好姐姐说,然后低声嘟囔一句,“原来,天底下竟然到现在还残余这样笨的生物物种?!”
笨,又说他笨?!向天快要气得七窍流血了。
向天正要反驳,门锁里传来“咔嚓”一声开锁声音。
“是爸爸回来了!”田家善兴奋地说。
向天莫名有一点紧张。
“家乐、家善——”门口传来一个男子低沉而温柔的呼唤。
“爸,你回来了。”田家乐快步走出屋子,看见父亲正在收雨伞,样子略带疲惫,头发上照例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粉尘,那是粉笔的粉末。
“外面下雨了吗?”田家善问。
“是啊,而且已经下得很大了呢!”父亲田文林回答。
田家乐回头看一眼起身站在门口的向天,似乎在替他为难待会儿要怎么回家?
田文林抬头,这才看见自己小小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
“爸,这是我的同学,叫欧阳向天。快月考了,我们老师我帮他补课——是老师叫的,你可以去问老师。”田家乐说后半句时很小声。
向天是第一个出现在家里的女儿的同班男同学,田文林确实有一秒的震惊,但旋即掩藏得很好,他说,“那我这把伞就放在门口不收进去了,待会儿同学回家时,让他用这把伞吧,这把伞是家里最大的一把。”
“爸,你怎么知道这位聪明的大哥没有带伞?”田家善故意问父亲。
“你们连外头下雨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带伞?”田文林笑笑说。
田家善转向向天,骄傲地说,“看到了吧,这才叫智慧,我们田氏智慧!”
向天向田文林行一个礼,说一声,“叔叔,您好!”然后看向田家乐,迟疑地说,“那个,要不我先回家吧?”
田文林笑问,“功课补习完了吗?”
“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是先走吧,太晚了,怕打扰您休息。”向天说。
田家乐偷偷去看向天,没想到,他彬彬有礼起来还很有绅士感觉。
“没关系,学习要紧,继续看书吧。如果是语文课,我可以代替家乐帮你补习的”田文林笑着说。
“我爸爸可是语文老师呢!”田家善颇为自豪地对向天说。
向天暗想,怪不得你说话损人一套一套的,原来你们家的语文能力是祖传的!
“谢谢叔叔了,不过我今天补的是数学,如果以后遇上语文难题,一定来向您请教!今天太晚了,我还是不多打扰了。”向天朗声说。
“好,没问题。那你快去把书包收一收吧,让家乐送你下楼。”田文林说,然后,转头对女儿田家乐说,“家乐,你去柜子里多找几个塑料袋来,帮你同学把腿上的石膏用塑料袋糊住。外面下雨,风还大,雨水很容易就会吹进他的石膏里面。他这是骨折了吧?骨折时沾到冷水将来容易变风湿。”
“不用,不用,我没事,叔叔你不要麻烦田家乐了。”向天连连摆手说。
“家善,你去我衣柜子里给你这位小哥哥找件衣裳。外面下雨天很凉,给他加件外衣。”田文林再吩咐儿子道。
田家乐田家善姐弟两人听到父亲的指令,听话地分头行动。向天尴尬地留在原地,怔了一会,只好回到田家乐的房间,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书包。
这时,田家乐回来,手里拿着塑料袋,透明胶,和剪刀,像是要上手工课。
“你坐到椅子上,我帮你把石膏用塑料袋封好。”她说。
“不用,田家乐,真的不用你,我这个石膏不怕水,真的。”他说。
“你没听我爸说,骨折受伤时要是沾了冷水,将来会得风湿的——要是得了风湿,会影响你打篮球的。”
欧阳向天心中一震,他惊讶,自己的篮球梦想竟然都被她看穿?他们才同班了一个月,而且,今天之前,他们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那我自己来吧!”向天说着,拿过田家乐手里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子。
这时,田家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顺从地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向天,对他说,“你先自己弄一下,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后再走!”
向天还在茫然,田家乐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大门口。
大概过了十分钟,田家乐气喘吁吁地回来。
向天看到她大半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突然中邪似的跑去雨里里?
“你出去干嘛了?”向天问。
田家乐不回答,低头看向天的石膏腿,塑料袋松松垮垮地缠在上面,恐怕只要一阵大风吹来,那塑料袋就会飞上天空。田家乐蹲下来,开始重新仔仔细细地帮他绑腿。
“你不要动,很快就好。”田家乐说。
向天不敢动,看田家乐瘦小的身躯在自己脚边蜷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他看见透明胶带和剪刀在田家乐纤小白皙的手指间飞舞,那乱蓬蓬的塑料袋很快就服服帖帖地绕在他的腿上,最后,她又不放心地用透明胶带一圈一圈地仔细缠绕好多遍,像是救死扶伤的护士在给伤员包扎。
“没事,不用缠那么多圈,多浪费啊?”向天说。
“外面雨真的很大,风也很大,不缠紧点,雨水真的会吹进去的。”田家乐一把缠一边说。
“咱们两家隔得其实挺近的,我不一会儿就到家了,没事,你不用担心。”向天说。
田家乐抬头看向天,明明傍晚放学的时候他不才说过,他们两家隔太远?
“不太远,我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向天马上解释。
田家乐终于停手,向天的腿已经被她用塑料袋严严实实地包裹好,像是一捆航空进口的易碎品。
向天摸摸自己的腿,然后站起来去跟田文林道别。一贯把书包挎在肩膀上的他,这一次规规矩矩地把书包背在双肩上,还不忘整理一下衣服。
“你要走啦?——不送!”田家善把一件厚厚的外衣塞给向天说。
向天接过,连连道谢,然后转头对田家乐说,“我不用你送,外面下雨呢!”
“叫家乐送你到楼下吧。楼道里的灯坏了,家乐带着手电帮你照亮。”田文林说。
田家乐听话地从鞋柜下面取出手电,率先开门,走出去。
向天只好很礼貌地再次向田文林说“叔叔再见”,然后紧随田家乐走下楼梯。
一出楼道口,斜风吹着冷雨猛地扑面而来。向天和家乐的衣服都立刻被风鼓起老高。
向天一个闪身,闪到田家乐前面,挡住了吹向她的风雨。
“你快上楼回家吧,这么冷!”
“你先把外衣穿上吧。”
向天听话地去穿田家善给他的衣服。他摘下肩膀上书包的时候,却不好意思叫田家乐帮忙拿,把书包夹进两条长腿之间。
“我帮你拿书包。”
一阵冷风夹着雨水猛烈吹来,向天下意识地背过身去,用自己宽大的后背替田家乐严严实实遮风挡雨的同时,也又一次与她近在咫尺地面对面。
楼道里没有一丝灯光,及其安静的,凄风冷雨的声音仿佛退到了另一个世界。向天和田家乐听见的,都只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田家乐率先后退一大步,然后说,“你,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吧?我家这个小区不太好走,晚上路灯又都不太亮,你记得从这个小楼梯上去之后,向右边走,走过的一条小街,再向右转,拐一个弯后就能走上大路。对了,你记得过马路去到马路对面坐车,不要坐反了。伞给你!”她一连串嘱咐,伸长手臂递伞给向天。
向天接过伞说,拔腿就走。
等他走进雨里,又突然回头,说道,“你快点回家!”
田家乐点点头,脚步却定在在楼道口没有动。她再次点亮手中的手电筒,替向天照亮脚下的路。
向天这才发现,因为田家乐家住的地方地势低,大雨天,楼门口已经形成一条深深浅浅的水洼,只有趟过水坑,才能去到对面的楼梯。
手电筒射出一道笔直明亮的光束,清晰地照亮前方的路,浑圆的大大光圈落在水洼里,向天发现,不知谁在那条水洼里累放了大大小小的砖头,每隔几步就有。他提步踏上砖头,伶俐地穿过水洼,滴水未沾地踏上了对面的台阶。
“喂,瘸子大哥!”这时,向天听见远处似乎传出的声音,抬头看,三楼第三扇窗户,露出一个圆圆地小脑袋,不是别人,正是田家善。
“那些砖块是我姐姐刚刚特意下楼替你铺的,你知道吗?笨蛋!”田家善大喊道。
以前,下大雨的时候,家门口的洼地积水,姐姐总会帮他铺出一条砖头小路,扶他过去,怕他畸形萎缩的腿我再沾水受凉。今天,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姐姐身边,姐姐竟然也替他铺砖块小路。对年纪尚小的田家善而言,向天更像是一个闯入者,闯进家人的世界,图谋掠夺。这个大男生一定是要从自己身边夺走姐姐,分走姐姐的关心和疼爱。
田家善的喊声犹在,穿过斜风冷雨直插进向天的心里。他却冻结在原地,一动不动。
夜色黑暗,又隔着白茫茫的风吹雨,向天看不清楼道里是否还站着田家乐,她手中的手电筒也湮灭了光亮。
虽然人是冻结地,但是向天感到心里一片滚烫。
忽然,冻结的向天一步跨下台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砖头小路,原路返回地冲回楼道口,像是一幕倒带的电影。
竟然,田家乐还站在那里。
“田家乐!”他喊她的名字。
“你——”田家乐的脸因为害羞而是烧得滚烫,她只希望夜色可以掩饰住一切。
欧阳向天忽然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向天其实完全不清楚,那一瞬间自己怎么会突然拉起田家乐的手。
那一秒钟里,他其实很想抱她,甚至好想吻她,想要狠狠地把她搂进怀里,但同时,他也想立刻甩开她的手,恢复该有的镇定,思绪都在那一秒钟里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然后,他竟然问出了一句话,“田家乐,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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