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

　　叶徙身后跟着他的小跟班——麦冬。小家伙刚起床，看起来睡眼惺忪。他是在被张妈抱着去洗脸的时候，听见外间丫鬟低声议论说小欢少爷病了，这才闹着要和叶徙一同来看何欢。

　　阮匡头一个不待见他俩，可眼下也没办法，首要的是给何欢瞧病。叶徙目不斜视地行了礼，大步进殿直着往龙榻走。麦冬并不往里去，小小的人儿守在门口。阮匡也要进去看，却被一只小肉手拦住了去路。他低头看向麦冬。

　　麦冬瞪着大眼睛：“徙在给欢看病，陛下不要过去了吧。”

　　阮匡皱眉问，“为什么？”

　　麦冬理所当然地答道：“医家规矩，请皇上不要见怪。”

　　阮匡看着那小大人儿似的模样，差点被他气笑了。

　　叶徙一进殿，往里走了没几步就能闻到一阵酒气。他心下道，自家师姐真是个二愣子，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酒量，就敢随处乱喝酒。他叹了口气，走到近前，毫不客气地拍拍师姐的脸。“醒醒！起来了！”

　　何欢睡的正香，被人扰醒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她拧着眉毛到：“走开！”

　　叶徙毫不含糊，用手掐她脸，淡淡的说：“要睡回家睡，在这睡下去，当心睡掉脑袋。”

　　何欢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她看了看眼前撇着嘴不屑的师弟，再看看满目金黄的龙殿，还没反应过来呢，方才因为起身过猛，顿时眼冒金星、头痛欲裂。

　　“哎呦哎呦，头疼……”

　　“活该。”叶徙没好气地说，手里却不轻不重地替她按摩头部的穴位。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什么人，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等真的折腾出事儿来，谁也救不了她。

　　何欢习惯性伸手去揪叶徙的耳朵，手被叶徙一把攥在手里，“老实点！”他道。

　　何欢头疼的厉害，自然不敢挣扎，乖乖地让叶徙给自己号脉。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嘟囔，“好师弟，先给我一碗醒酒汤吧，头太疼了……我保证、我发誓、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我把它们全卖了换银子。

　　叶徙不搭理她，指尖点在她脉搏上，突然，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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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麦冬还拦在殿门口阻止皇上进门。这是来的路上叶徙教他的，说瞧病的时候一定不能让皇上进门。对这小鬼头的威胁阮匡当然不屑一顾，但何欢把这小子看做心头肉，怕硬着来惹的他哭闹起来，他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阮匡吩咐宋安德想办法。

　　宋安德立刻吩咐手下的人拿来好些个泥人、糖画儿、豆沙小猪、风筝等玩意儿，宫里的东西自然更精致讨巧，比宫外的更能吸引人。麦冬到底是小娃娃，再加上早上没吃饭就跟着赶过来，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他犹豫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拿过那只豆沙小猪放进了嘴里……

　　障碍破除，阮匡大步往殿内走。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何欢一声带着哭音儿的叫声：“啊！”

　　“怎么了！”阮匡隔着几道幔帐问，快步往里走。

　　叶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回陛下，师兄身体抱恙，并无大碍。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接回叶府调养为妙……想必师父的意思也是如此。”

　　阮匡已经走到近前，看着床上何欢明显泛白的脸色，没有说话。何欢看见阮匡进来，没来由的脸色忽然泛红，再后来，连耳朵都红了。

　　方才叶徙说，她来了初葵，就是女子每个月都会来的东西。本来也不会赶到这个节骨眼上的，都怪她昨晚喝了那么多高度的陈年老酒，又在冷风里吹了一夜，半夜发起烧来，气血循环加快所致。

　　叶徙又道：“家兄叨扰陛下，实在抱歉，还请陛下见谅。”这话的意思是，何欢以后不会再来了。

　　这话外音阮匡当然也听了出来，但他装作不知道那般，转而对何欢说：“回家好好养着，朕等你……回来。”

　　何欢低头应了一声。

　　皇上派了马车送何欢回府，这极不寻常。本朝能让皇上亲自派车接送的官员，无不是二品以上，哪有一个小小的太医坐在皇上的马车里给送回家的。从皇上赐给何欢免死金牌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看来，叶徙越发觉得事情蹊跷。

　　回到府内，叶徙给何欢准备了女子来葵水所要用到的东西，又细细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去给师爷爷和师父回话。

　　老人家一听小孙女终于把身子调养好了，高兴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叶文韬也高兴，从他多年前把何欢接到府内开始，她的身子一直不好。单薄的不像话，严重营养不良，他一度担心这孩子将来为人妻后的处境。现在好了，女子来了初葵后就是个好征兆，发育便会加快，只要日后细心调养，便无大碍。

　　叶徙走后，老爷子问叶文韬：“何欢的亲事，你有中意的人家了么？”

　　叶文韬：“还没。”

　　老爷子不高兴了：“你是不是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叶文韬：“小欢还小。”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谁说要现在嫁我孙女了？我只是让你帮忙参谋参谋，招个上门女婿更好了，就不用让我孙女儿去人家家里了!你倒好，自己的婚事不着急也便罢了，还想耽误我孙女……”

　　叶文韬一听老爷子提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心烦，他起身往外走。

　　老爷子气的直跳脚：“你这个不孝子！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女孩子？人家都不要你了……”

　　叶文韬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寒气聚拢。

　　老爷子见状，知道自己触了儿子的雷区了，讪讪地住了嘴，只嘟囔了一句：“我去看我孙女儿了……”接着便快步溜了出去。

　　叶文韬立在原地，握紧的拳头上蹦着青筋，眼里的悲哀与痛苦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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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欢换好了特制的亵裤，躺在床上发呆。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不知道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没有，若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明日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哎，再说女孩子家怎么这么麻烦，叶徙说这东西每个月都会来，说是不能吃凉的、不能喝酒、不能碰冷水……这样上街玩儿可不是累赘么，这个不能那个不能，真烦。

　　师爷爷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笑眯眯的。

　　何欢目不斜视，眼睛盯着屋顶凉凉地说：“早看见你了！”

　　老顽童跳进了门，跑到何欢床边坐下，笑到：“孙女儿啊，你这就算成人啦！”

　　何欢：“好烦。我倒宁愿不成人，做条狗也是好的嘛。”

　　“……”师爷爷自动过滤掉她的傻话，自顾兴奋道：“从今儿起，你是正经女孩子啦！”

　　何欢：“我还是想像以前那样不正经。”

　　师爷爷：“别说那丧气话。来，告诉爷爷，你喜欢啥样儿的男孩子，师爷爷出门给你找。”

　　“出门找男孩子干嘛，家里这么多。”干什么活都够了。

　　师爷爷疑惑道，难道小欢看上小徙了，不能吧，要好这俩孩子早好啦，还用等到现在吗？

　　爷孙俩一席谈话下来，对同一问题的各自认知、偏差了十万八千里。

　　…………

　　何欢在家实在无聊，喝了叶徙吩咐厨房煮的姜茶后，百无聊赖地要出门。麦冬跑了过来，“欢，你都病了，还要出去玩吗？”

　　何欢道：“不然呢，在家无聊的很。”

　　麦冬眼珠一转，“我们去小豆子家玩儿吧！”小豆子是烟雨养的一只小猫，黄白相间的很漂亮，又很是机灵，麦冬见过一次就喜欢的不得了。

　　何欢俯身笑着点点他鼻头，“你这小机灵鬼！”说着拉着麦冬的手出门往烟雨处走。

　　街上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有开市后有许多降价大酬宾的卖家，俩人买了许多吃食，什么瓜子儿糖瓜的，人挤人人挨人地拎着往前艰难地走。芙蓉街快走到头时，终于有了一块空地，何欢松了口气。扭头才发现，这处买卖不红火的铺子正是自己和姬大哥合伙盘下的瓷器店，里面物件摆放齐全，就差挂牌开张了。但上次那件事发生后，她心有戚戚很久，存了疑虑，便不好相处，也就很久没有去见姬大哥了。她叹了口气，拉着麦冬走。

　　“怎么，到了自己家门前也不进来？”姬风臣笑到。

　　何欢一抬头，只见姬风臣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一把折扇，依旧风流倜傥的模样。何欢有些抗拒，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姬风臣这个人，自己明明是小角色，他却毫不在意，竟然以兄弟相称，但是，上次的事情，自己那么奋力的呼喊，他明明在外间却不施救，何欢总也想不通。

　　姬风臣也瞧出何欢的犹豫，又知道他是个倔脾气，只低头逗麦冬，“我请你吃好吃的，去不去？”

　　麦冬犹豫：“可是，我说好要去找小豆子玩儿的。”

　　姬风臣：“春月楼有什么好玩的！”那里那跋扈的女人真是惹人嫌！

　　麦冬：“姬叔也认识烟雨姐姐啊！”

　　姬风臣：“……”谁要认识她！

　　好在一旁的何欢心思不在他俩的谈话上，并没有注意到某些敏感话题。

　　麦冬要赴约，何欢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去了。席间，姬风臣正色道：“小欢，你是不是怪姬大哥？”

　　何欢耳根子软，是个明显吃软不吃硬的。姬风臣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和，何欢早不生气了，只说：“姬大哥何出此言，我这些日子以来身体不好，所以没能登门拜访。”

　　姬风臣苦笑道：“你这是要与我生疏吗？”

　　何欢赶紧摆手：“怎么会！”说着自罚三杯，冰凉的酒下肚，何欢只觉腹中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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