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

　　何欢在睡梦里被人拖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张怒气勃发的英俊的脸，反应了片刻，她才想起来行礼：“奴才参见皇上！”心里暗骂：大半夜的，什么鬼？

　　阮匡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完全想不起来半夜从窗户爬进下属的房间有何不妥，他红着眼珠子瞪着何欢问：“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何欢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字斟句酌地回道：“奴才陪姬大人出宫一趟。”姬大哥，都拜把子了，关键时刻只能把你搬出来救兄弟一把了。

　　阮匡：“还有呢？”

　　何欢：“没、没了。”

　　阮匡：“欺君之罪可是要……”

　　何欢抬起头急急争辩道：“皇上您说过不杀奴才的！君无戏言！”

　　阮匡：“……”好好好，都学会先发制人了。阮匡心下难受，来的路上他就猜测，姬风臣口中那相好的莫非是游园会那天他见过的那女子？问不出来今晚自己定是睡不安稳的了，管不了问题多奇怪了，他还是开了口：“那女子是谁？”

　　何欢真真切切吓了一跳！皇上怎么会知道烟雨的，难道他看上烟雨了？不对啊，他们从没见过面，这又从何说起。那就是皇上派人跟踪自己了，皇家人都多疑，用在身边的人更是要小心谨慎，品性一定要过关，被皇上抓包逛青楼，这话怎么解释也不通啊，弄不好把自己从御前被撵出去也难说，好容易得来的肥差，若是失了这差事，替烟雨赎身更是遥遥无期了。

　　何欢思量一番，回道：“回皇上，奴才的确是去见了一女子。”

　　阮匡的脸登时沉的快滴出水来。

　　何欢继续说：“奴才不敢期满皇上，奴才的确跟那位姑娘一见如故。我们有着相同的身世，自小流落他乡，深知人间冷暖，而且，我们性格也十分投缘……”

　　“行了！不必跟朕解释你们多么要好了！”阮匡低喝，但他还是不死心，“你准备……娶她了？”

　　半夜时分，女子闺房，这话从皇帝口中问出来着实诡异，可何欢并无他想，所以这话听在她耳中的意思就是：你真的要娶一位烟花女子为妻，不顾朕的颜面？

　　何欢当然不敢，她还要拼命保住自己的饭碗，于是她恭敬地回道：“奴才不敢，我们只是知己，并无他意。”

　　阮匡冷哼：“很多男女成婚前都说彼此是知己。”

　　何欢咬咬牙，拼了，“奴才……奴才不喜欢女人。”说完，她痛苦地扭过脸去，像是迫不得已才说出自己心中的深藏已久的巨大秘密，“奴才知道这是病，可是连师父都束手无策。”

　　阮匡听了这话着实震惊了一番，随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他按捺着，问：“你……喜欢男子？”

　　何欢俯身磕头借以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轻声回：“是。”呃……说起来，这话真的没错，算不得欺君吧。

　　只这一个字，让阮匡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默了片刻，走到窗户边纵身一跃，出去了。

　　何欢从地上抬起头，惊魂未定，她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呼，吓死我了，不过这皇上也真是个神经病，大半夜的偷偷摸摸翻窗户来打听一个小太医的相好的，还是个青楼女子，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诡异。正琢磨着，突然一个脑袋从窗外探进来，“明早准时上值，若是，晚一刻钟，朕……”后面的话没说完，皇上就消失了。何欢抚着胸脯吞了口唾沫，太惊悚了，刚才……皇上是在笑么？

　　……………………

　　宋安德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年轻人的思维一点也跟不上了。比如现在，他就遇上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状况。这大半夜的，皇上寝殿内先是传出“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到了后来，皇上精神矍铄地大步出来径直往书房走，还嘱咐任何人不得接近。又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翻箱倒柜的混乱后，皇上竟命人连夜开了藏书阁的门，一个人在里面待到了天亮。

　　宋安德绝对不会抽风地认为自家主子这是在用功读书勤勉政务，他把皇上从小伺候到大，太清楚“刻苦”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皇上身上！出生那天便天降紫色祥云，这是他亲眼所见绝不是谣传，当时宫里宫外都传言这是天上星宿下凡，必为贵人。这还不算，出生三月便会说话、言语行为皆是飞快长进，再到后来，思维敏捷、经史子集过目不忘这些奇事在宋安德眼里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所以，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自家主子半夜一头扎进书房是因为刻苦与用功，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用功，除非……神经病犯了。

　　半夜被闹那么一出，又受了不小的惊吓，何欢当然没睡好，不过皇上吩咐让她去上值，她一刻也不敢怠慢，早早便去了。她到的时候，阮匡正在用早膳，见她进门，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何欢的小心脏没出息地跳起来，这么热情的皇上她一时半会儿真是适应不了。

　　“坐。”阮匡说。宋安德很有眼色地给何欢拉好椅子，接着便抬头望天，假装看风景。

　　何欢不敢推辞，以为皇上一时兴起让自己帮忙布菜。她殷勤地给阮匡舀了碗豆浆，放在他手边。闻着香喷喷的饭菜，何欢那没吃早饭的肠胃难免忍不住叫嚣，她心道，下了值我就要去药膳房找大厨踅摸点好的吃。

　　“添副碗筷。”阮匡说。

　　何欢赶紧摆手，“奴才怎敢与皇上一同用膳，使不得使不得。”

　　当今皇上主动与一个小太医同桌吃饭并不是普通的事，可站在一旁宋安德却没啥大反应，他淡定地让小春子拿了副碗筷，站在一旁的他仍旧自我安慰着，不就一起吃个饭嘛，有啥大不了的，以前何欢也被皇上赏赐过不少点心，君臣嘛，是不是？只要不触及底线，无碍，无碍。

　　阮匡：“宋安德，你出去。”

　　宋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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