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城深深(倾城雪)

作者:直道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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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卅七章


      37.【白道】

      直道相思的读图时代(长久不画图,地理都生疏了。还是那句老话,比例不一定对,大致方位还是可行滴)

      ↑上北下南

      漠北薛延陀

      ...诺
      ...真
      ...水
      .......漠南□□
      ...武川
      .....青山
      ...白道川
      .....善阳岭
      ......定襄
      ..........朔州

      .............代州
      ..............五台

      ............并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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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崖
      ................洛阳荥阳
      ..................汝州

      荥阳是桓涉故乡,汝州襄城宫是他擒蛇处,未盈从汝州追桓涉到洛阳,於柏崖堕马。皇帝撤掉襄城宫後就回洛阳了,桓涉则在并州跟随李世勣。那么其它地名呢?好罢,你先看下文嘛,看完以後再回来对照一下地图。要复习哦。 :)

      “□□人早在十年前就被唐人的铁蹄踩断了脊梁,一个个都被唐人的陌刀阉割成了怯懦的山鸡。看,我手上闪闪發亮的是唐朝皇帝赐下的宝刀和长鞭,我们要用来割下突厥人顽固的鍮tōu石脑袋,抽打他们蝮蛇一般软弱的肚皮,扯出他们满是肥油的肠子。薛延陀的男人,让烈酒燃烧你们贪婪膨胀的心,用弯刀磨砺你们伸长的爪牙,万马踏平南边的青山(阴山东支),占领水草甜美的河套,抢夺最肥大的牛羊,还有成堆的金银珠宝、数不清的大胸脯女人。衹要你们愿意,甚至唐朝的中原也将成为你们脚下染血的土地,让唐人也因你们彻夜号哭!”

      “伟大的真珠毗伽可汗,尊敬的大度设,我们永远追随你们高大的坐骑,要突厥人成为他们昔日奴隶的奴隶!”

      薛延陀乃合薛与延陀两部而成,属铁勒十五部之一,曾饱受突厥蹂躏。今上於贞观三年封薛延陀酋长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建庭郁督军山(今蒙古杭爱山东支),以牵制□□。贞观四年唐军大破□□後,漠北空虚,薛延陀趁机东进建立汗国,东至室韦,西到金山,南接沙碛,北界瀚海,诸部臣服,统人口百万。皇帝忧其势壮,十二年遣使备礼册命,拜其二子皆为小可汗,外示优崇,实为分化削弱。

      唐廷怀柔优抚□□十万降众,突厥贵族多受封唐职,竟占京官半数,居长安者达一万人之多。但贞观十三年中郞将阿史那结社谋刺未遂,唐廷开始反思,认为将突厥安置在河套以南颇有隐患。原□□夹毕特勤阿史那思摩时为唐朝右武侯大将军、怀州都督、怀化郡王,此时便受封为乙弥泥孰俟利苾可汗,率故旧渡黄河重建□□汗国,以做中国屏障。皇帝命薛延陀、□□以瀚海(今贝加尔湖)为界,各居北南,如若越界侵扰,□□必将發兵讨伐。

      (如果你没被这些叽哩咕噜的名字吓倒,那我就趁今天七夕佳节偷偷亲你一口,逾期作废。想起桓郞与未盈便是在七夕时终於重逢的,我就不胜唏嘘。)

      皇帝本拟明年二月往泰山封禅,然而本年六月孛星犯太微,大臣谏以不祥,遂予取消。薛延陀远在大漠,消息不灵,尚不知其中变故,真珠毗伽可汗夷男暗以为可趁皇帝东巡、国内空虚之时南侵,因此冬季一至,便命其子大度设会集同罗、仆固、回纥、靺鞨、霫xí等部,勒兵二十万,屯白道川(今内蒙呼和浩特西北),据善阳岭以击□□。阿史那思摩战败,退据长城内的朔州(山西朔县),向中央告急。

      “阿史那思摩,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汉人的一隻看门狗?你要是还当自己是阿史那的子孙,身体里还流着野狼的热血,就给我滚出汉人的长城。可耻!”薛延陀千里南袭,本已疲累,衹欲与□□人速战速决,偏敌人退到长城内,避关不出,草原人又无攻城利器,大度设(设是官名,大度是夷男之子。估计薛延陀跟多数异族一样还处于有名无姓的时代)进退维谷,日日在长城外叫骂,希望激得阿史那思摩出战。

      看门狗?阿史那思摩从瞭望台上退回,无奈地暗自摇头。看门狗还会吠影吠形,吓唬吓唬,可你幾曾见过等着主人来救、连屁也不敢放的看门狗?阿史那的子孙,何时沦落到摇尾乞怜的地步了?

      大度设与阿史那思摩在长城内外僵持数天,正待再次骂阵激敌,忽听远方如雷隐隐,风尘动天。“沙暴!设,是沙暴!”大度设劈头打了属下一名匐(Beg):“沙暴怎么会从南边来?”

      阿史那思摩这边厢也在城头观望,但见漫天黄尘滚滚扑来,吞噬了躲避不及的冷阳,一时间朔州天地黯然失色,如沈黑夜,大地颤栗下陷。渐渐地铁蹄金伐之声愈加咆哮,长城内外对峙双方顿觉耳膜巨痛迸裂,心房上更有如万钧重锤轰然砸来,士兵纷纷掩耳挣扎,不少战马竟然四肢瘫软,大度设亦被坐骑摔下。

      忽然六面血红大纛如天神巨斧擘bò开十里阴霾,随即赤白皁碧黄五方旗翻卷掩至,一片银甲如月下潮水奔涌而来。

      “天可汗大军到了!”阿史那思摩一面派人相迎唐军,一面命坐下军兵齐声呐喊,自己擦了一把冷汗。贞观四年他从颉利可汗被卫公李靖部副总管张宝相生擒,战场的酷烈、唐军的强悍,摧毁了突厥人所有的荣耀与信心,今日中央援军的强大声威又将他带回到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中,唐人,是所有草原人的噩梦啊。

      来者正是兵部尚书、并州大都督李世勣,他奉旨为朔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屯羽广,直接北上正面击敌。唐军从并州长途四百里奔来,仍然衣甲鲜明,临阵无丝毫喧哗,寒角一吹,鼓声摧动,弓弩齐發,马军、跳荡、奇兵抢入阵中,大度设留下部分军队拼死抵挡,自己仓惶从赤柯泺luò走逃,朔州之围旋解。

      阿史那思摩惭愧中夹杂着感激,对李世勣道:“多谢尚书大人及时相救,不然思摩真要愧对陛下了。”副总管蒲州刺史薛万彻哼了一声,他是上次攻打高昌的薛万均的三弟,一门四杰,均淑彻备,皆是大唐猛将,对阿史那思摩这样屡战屡败的空心可汗委实瞧他不起。阿史那思摩甚是难堪,硬着头皮道:“大人且留营歇息,思摩命人备下水酒庆贺。”

      李世勣不动声色,“可汗言之过早,大度设主力脱逃,若不彻底歼灭之,恐再对可汗不利。”阿史那思摩面现惧色,“尚书大人还要继续击敌?”李世勣道:“可汗大可安心,圣上已着营州都督张俭率所部骑兵及奚、霫(这个部落是两方参战啊)、契丹压薛延陀东境;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四万、骑五千,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万七千,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其西。这四路军分别从东、西两面夹击薛延陀,可汗祇需再拨出骑兵五千,加上我原有精骑凑足六千,世勣自可追击大度设。就请可汗留在此处,尽心替圣上看护朔州此三晋锁钥。”话语间极是客气,却已分明是要阿史那思摩放手不管,一边儿凉快去。

      阿史那思摩无可奈何,着手点齐人马,李世勣对桓涉道:“子深,你去协理突厥兵随军事宜。”桓涉突厥话说得极流利,自是不二人选。他答应了正要离去,李世勣见他明光铠的批膊、膝裙上满是鲜血,遂叫住他:“子深伤得重么?”桓涉摇头,“是敌兵的血。”李世勣勉励道:“子深头一次做子总管便指挥若定、果敢勇猛,圣上得知必定欢喜。”桓涉一抱拳,“全仗大总管提拔。涉先去了。”

      不遑多停,李世勣便带着六千汉突精骑北上追赶薛延陀,阿史那思摩撤退时将大片草原都举火焚了,因此唐军沿途都见有薛延陀军留下的马齿啃噬树皮的痕迹,薛万彻笑骂:“阿史那思摩打不好仗,坚壁清野倒学得挺快。”李世勣鼓励众人说薛延陀劳师袭远,给养不力,穷寇宜追。薛延陀倒也顽强,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小股军队拦截唐军,掩护大度设逃亡。唐军边追边打,及至青山南麓白道川时夜幕已降,遂就地稍事休憩。

      众官兵连日来纵骑深驰、厮杀追逐,幾日未曾阖眼,除了巡逻站岗的士兵,都困累得倒地就睡。桓涉费力地卸下一身铠甲,重重汗水早已在甲内结成硬冰,咣一声扔在冻土上,猫腰坐在篝火边,定定看着自己子总管所立的四面玄黑军旗在草原暮风中激荡飞扬。

      “十七郞怎么也不睡一会儿。”崔袞挨到他身边,“要说你可也够怪的,人家的旗都画的虎啊豹啊,不然就是大鹏,你这都什么啊,金色双头怪鸟。”桓涉低声道:“是耆婆耆婆迦,佛经里的共命鸟。一隻叫迦喽茶,另一个唤忧波迦喽茶。是生是死,永不分离。” 崔袞长长哦了一声:“十七郞又在想心上人了?若是这样,不如早些入睡,兴许还可与她在梦中相会。”桓涉心头一痛,“我不能睡呢,她说过共命鸟是一个头醒着的时候,另一个头便睡着。”不觉眼中有泪,深吸了一口气,“她现下病得很重,我衹盼这深冬寒夜里她能暖暖地多睡一睡。”

      崔兗眯了眼,“原来也是个痴汉。”桓涉道:“九郞,你新婚一月便离家而去,竟是舍得么?”崔兗摘下银白头盔抱在怀里,“结髪为夫妻,恩愛两不移。生当復来归,死当长相思。我哪里舍得,你要当耆婆耆婆迦,不愿入睡,我却是怕入了梦那小娇娘要打我骂我是个负心汉。”

      二人默默无语,静听远方芒干水从北穿原而下,湍流冲刷着坚硬的河石,鸣声溅溅。崔兗持弓为琴,拨动弓弦,将沈沈黑夜细细割碎散落河中,“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子深可知这白道川亦叫敕勒川。”桓涉点头:“自然。”崔兗道:“鲜卑人得势後,将瀚海边上十万敕勒人驱赶到阴山南边的平原上,此地遂称敕勒川。”桓涉言道:“敕勒人不就是铁勒人么?”崔兗笑了:“都说桓十七最是熟知西戎蛮夷,崔九却是卖弄了。”桓涉道:“涉衹是略通蛮夷之语,哪有九郞知古知今。”

      崔兗慨叹一声:“敕勒人是丁零人的後代,善做高车,不怕草原积雪抑或碛石险滩,原是比鲜卑人要开化些,可竟被鲜卑杂胡当牛羊般驱遣,之後又陷在突厥当了奴隶。”桓涉道:“谁曾想这昔时的奴隶今日竟又翻过来打起突厥了。”

      崔兗将陌刀往绔上蹭了两蹭,拭去刃上鲜血,锋尖破空遥指北面暮色中寂隐的青山,“我们将从青山豁口的白道北上,那是进出阴山东支的要冲。赵武灵王经此破林胡、楼烦,匈奴南侵中原,秦将蒙恬、汉将卫青又由之北伐逐灭强敌,飞将军李广威名更令胡马不敢轻度阴山。隋文帝开皇三年卫王杨爽於白道川击溃突厥沙钵略可汗,斩首数千骑,突厥因此瓦解内讧,分为东西两部。贞观四年本朝名将卫国公李靖、郯国公张公瑾、张宝相还有英国公李世勣大人在白道口大败□□,收降众十万。北边的敌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中原汉人为了固守阴山河套,不知有多少青年儿郎血洒疆场,你我脚下所站便是一片赤血热土。”

      桓涉听得心潮澎湃:“崔九壮言!”崔兗道:“兗当日听说子深抛了悠游的京官,连圣上这大靠山也不要,回想自己亦同是武人,习得多年刀枪,却衹知躲在温柔乡里享福,真是惶惶惭愧。”桓涉道:“崔九,其实我本是为了……”崔兗接口道:“兗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女人,我要她知道她选中的夫婿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乃是男人丈夫,争得个功名,利己更兼卫国,十七郞,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么?”

      桓涉拾甲穿起,注视着旌旗之上的共命鸟,未盈,你在睡了么,我的卿卿小情人,忧波迦喽茶,我这便去杀敌,回来再陪你疼你。

      朔风吹动旌旗猎猎,共命鸟交首衔喙,振翅飞向冷峻沈寂的星夜苍穹。

      短短歇息两更,众人尚不及深睡又趁夜开拔,从白道川沿芒干水向东北方的青山进發。驰过一座十丈高的小山包时,突厥骑兵都叫嚷着:“青塚青塚,汉家公主,匈奴阏氏。”原来是王昭君的坟茔,因塚上野草四季常青而名之,但此深夜里衹剩黢黢一团黑影。桓涉本已纵马越过山头,听到公主一词,心弦复又撩动,回望小山,却有一骑追上。“桓涉!”是曹菱的声音,他亦随军北上,并不亲战,衹留在驻队内。

      “曹侍郎!”桓涉应道。幾日来曹菱一直面色铁青,桓涉知他怒意未消,自己想起未盈亦是悔恨无以复加。此刻曹菱的声音里却透着幾分惶急:“桓涉,我依稀听见秦儿的箫声。”桓涉惊道:“什么?……未盈远在千里之外啊。”曹菱说:“是梦里听见的,虚无缥缈,似真似幻,可那箫声的音色真的很像。”桓涉心跳加剧,“未盈说那箫早失了。”曹菱惨然,“失了?……”忽然向桓涉挥鞭抽来,“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先杀了你。”长鞭抽在穿覆重甲早已冻僵的肩上并不甚痛,桓涉却是心疼欲碎,“我跟未盈是共命鸟,我好好的她也必是安然无恙。”曹菱恨恨道:“好,你且记住这话。打完仗再找你算账。”

      进入青山豁口,两侧崇山巍峨对峙,谷内砾石碛滩,溪流在右,一条白道蜿蜒陡峭。行不多时,天空飘雪,严寒逼迫,冻得众人身上明光铠如同寒冰压覆。隆冬黑夜,山路打滑,潜行无炬照,但凭後骑马首紧紧擦着前马臀部,铁蹄得得,声声相扣,人马吭嗤吭嗤呼出的粗重白气复又凝结在铠甲上成了银霜,矛槊刀剑锵锵撞击铠甲,六千人列队次进,竟殊无半点喧哗。

      白道不为特宽,唐军六千铁骑纵队拉得极长,行得一更後忽听後方人仰马翻、一片躁动。“子深!”李世勣道。“是,大总管。”桓涉同了崔袞折返,见是卢霜狴犴àn旗下两名骑兵因昼夜奔驰过於劳累伏在马上睡着了,竟为山中幾隻饿狼尾随跟踪,咬伤了战马,而卢霜部执旗慌乱中错举旌旗,引致己部大哗。一名执法虞侯斥道:“陈惕身为执旗不当偃捺,敌师未至先自乱阵脚,是当科罪。”

      陈惕立在马下,垂首无语,头盔下漏出一茎灰白乱髪,桓涉看得心酸,又见卢霜骑策一旁坐视虞侯责骂,想起他带给自己的刺青羞辱,前仇旧恨,心中顿起无名怒火,“这队中防护不当、管束不严却是谁的责任?”崔袞却和声道:“卢将军,你看陈惕肩膊受伤,又一路举了这许久的重旗,虽犯军纪,不无宽宥之处吧。”卢霜笑道:“崔将军所言甚是,霜有所不察,罪责在我。”崔袞紧道:“桓子总管,昨日你帐下右傔qiàn旗不是负伤了么?”桓涉会意:“卢将军,我缺一名傔旗,可否暂调陈惕到我麾下一用。”卢霜拱手淡淡一笑,“霜受子总管节制,调配军马,悉凭大人吩咐。”

      桓涉带了陈惕归队,向崔兗感激地一点头,崔兗宽厚刚毅的红脸膛上露出爽朗一笑,“是兄弟不是?” 顿了一顿,“可他不是你仇人么?若是我,踩他都来不及,十七郞恁的心软。”桓涉静看陈惕随在双头鸟旗下的身影,“说起仇人,卢霜不算一个么?可是陈惕当年待我的恩情,我忘不掉。”摸了一把脸上冰凉的雪花,眼前浮现四年前冰雪纷飞之季与李未盈邂逅的情景,“更何况有时我想,要不是当日他害我,我怎会出逃,又怎会与公主相遇。”

      “卢霜哪里错了?”曹菱并马而来,“桓涉,你莫忘了他在高昌也曾救过你的性命。就算是陈惕,大理寺以其受所监临财物坐赃论,当笞并流二千里,幸卢霜列数陈惕军功才能向圣上求情,这才改判到蒲州薛万彻将军帐下降职备用。”桓涉默然。

      “桓十七,卢霜在你面上刺青,手段虽毒,却也是形势所需,卢陈争位,能者居之,菱衹知卢霜胜绩不败,沈稳坚定,远胜陈惕浮躁。菱当年做了蠢事,京中再无一人肯与我相交,唯有卢霜,儿时玩伴,对我始终如一。菱自信不会看错人。”

      崔兗笑道:“桓曹卢三位大人不也相互救过数次么,袞都数不清了。今日共赴沙场,俱是同袍手足。”桓涉一扬陌刀,舞起万道雪光弧影,“说的好,男儿快意恩仇,前尘可忘,唯当相携杀敌报国。”

      山中奔驰一夜甩落陡峭的南坡,上至白道坝顶,晨曦初露,风雪暂住,人人须眉上皆是雪粒冰晶,弓刀羽箭尽染层霜。但看人骑所立身处,峭壁削仞插天,拥黛苍山重峦,深谷坚冰,万丈风劲草疾。赵时长城剩得一脉颓垣,起伏雲卷雲舒。回看来时方向,九曲黄河排排浊浪滔天,芒干水奔涌直入两千里阴山。

      李世勣折鞭迎对北风呼啸:“诸君北望!”众将士随他前眺――那是北坡下一望无垠风吹草低的平原,那是密结硬立最耐寒凉的莜麦广田,那曾是宇文北周、杨隋、李唐三朝帝王之数代先祖重兵镇守的地方,那就是白道天险的终端、进击强寇戎狄的起点――武川!

      PS:芒干水:今内蒙大黑河
      白道川:亦称敕勒川,今内蒙吐默特川。
      崔兗吟的是西汉苏武的诗。
      武川:在内蒙呼和浩特西北,阴山之北,人称帝王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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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唉,可怜我一个从不爬山的人竟然头壳败掉去写爬贪汗山,一个军训打脱靶的人又去写打仗,今天先到这里好不,好像情节不多,可是也有一千三哩,嗯,明天就写到点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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