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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家宴
女人是一种非常情绪化的动物，阴晴不定。
展程深知这个道理，而他今天更是认识到齐悦简直女人中的极品，翻脸速度堪比翻书。上一秒还犹如雨中被吹打的一株可怜小草，下一秒就变成伸出利爪的野猫，将别人的关心当成空气。
此刻微风吹雨，展程干脆将伞丢弃，打横抱起齐悦就扔进车里，重重拍上后门返回驾驶室。汽车发动离去，溅起一路水花。
展泽铭看着儿子强盗一般的行事作风，也只是笑了笑。他们父子的相处方式其实更像兄弟，因为相似的童年成长经历，他对展程感同身受，不会太去约束，一直都是长线放养。
脑袋刚才撞到靠背，齐悦晕晕乎乎揉着头坐好，碍于有个长辈在前面，她也只好窝着一肚子气盯着展程背影。
车窗关得严实，完全隔绝外面的凄风冷雨，齐悦身上渐渐回暖。
展泽铭扭过头，对着她微笑，“在主路上走路很危险，以后要注意安全。就算遇到再难的事，自己也要珍惜自己。”
齐悦唯唯地点头。
“展程，不介绍下你这个朋友。”
“哦，她是城南齐家的女儿，叫齐悦。”
“原来是齐文亦的千金。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齐悦点点头，“好。”
一路无话，到了展家，车停在院子外。雨已经小了许多，变成毛毛细雨。
“爸，你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家。”
“好，路上小心。”
展泽铭撑伞下车，看见奶奶从家里走出来。
“妈，您怎么出来了？外面下着雨，小心着凉。”
“我身体好着呢！车怎么不进来？展程还要去哪？”
“他还要送一个朋友。”
奶奶健步走向车旁，“送什么朋友？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展程赶紧拉开车门下来，“奶奶，您快进去吧，路上有积水，别出来乱跑了！”
奶奶眼神顺着打开的车门往里一瞅，“呦，这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真周正。”前走几步喜气洋洋地拉开后车门，又对着展程埋怨，“怎么朋友来了，也不让去家里坐坐，多没礼貌！”
奶奶转向车里的齐悦。齐悦就坐在边上，顺手拉过她的手，“你是哪家的女儿？都快中午了，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齐悦被拉着手不得不下车，对面的老人慈眉善目，笑得和蔼可亲。
“妈，这是文联齐主席家的千金。”
“难怪啊，书香世家出来，一看气质就不一样。”奶奶一下下拍着齐悦的手不断赞叹。
展程撑着伞在一旁，他看见齐悦面对着长辈，手足无措地张了半天嘴也没开口，还傻兮兮地跟着一起笑。
认识齐悦到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周，但是展程却已经看到了她许多面。像一开始的两次电梯间及那天早上，都让他认为齐悦是个冷淡疏离之人。等到后来她带着目的来找他，又觉得她是有仇必报不好惹的主儿。但是那晚她在KTV若有若无的挑逗及南山前的迎合，展程又觉得她除了平时看上去的冷漠外，还隐藏着一些他看不透的东西。而今天她对着老人，又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样。展程真是觉得她好玩极了。
“齐悦，我奶奶都亲自盛情邀请你了，不赏个脸进去？”
“我…”齐悦从来没有对付老人家的经历，她看着慈祥的笑容，心里柔弱一团，拒绝的话直觉说不出口，“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想走是吧，好好。”奶奶挽着她的手臂，“走吧，今天家里做了不少菜，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没有的话赶快让厨房再做点儿。”
齐悦心不在焉听着，最后竟然莫名其妙地被拉进展家。奶奶坐在上座，拉着齐悦在左边坐下，展程坐在她旁边，展泽铭在右边。四人坐好后，厨房开始上菜。
“小悦啊，你看这菜合不合胃口？你爱吃什么？我让厨房再添几道？”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您别忙了。”
“不用那么客气，用什么敬语呐，叫奶奶就好。”
“嗯。”
“来来，快吃快吃。”奶奶往她碗里不停地夹菜。
齐悦站起，“嗯，够了。谢谢您。”
“坐下坐下，别见外，赶快吃，别饿着。”奶奶语速慢慢，笑容也没停下。
“奶奶，您总是看着别人，别人怎么吃得下去啊。”展程半开玩笑地说。
“就你多嘴！嗯，那我不说了，小悦赶快吃吧。”
齐悦从进来到现在，嘴角一直往上扯着，现在拿起筷子，肌肉好像都已经定型了一样，张了好半天嘴才咬住一颗虾仁。
展程侧身挨近她，“我奶奶很好说话的，你随意点，不用那么紧张。”
齐悦转头瞪着他，压低声音，“回来找你算账！”
“好哇，求之不得。”
奶奶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笑得更加开心。“小悦呀，和我们家展程怎么认识的？”
展程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过程还真不好说。
“偶然认识的。”齐悦答。
展泽铭追问，“怎么个偶然法？”
齐悦向展程投去眼神，意思是该你回答了。
“就是有次我找杨启维玩，正碰上他俩在相亲，然后就认识了。”展程这一回答说出，三人齐齐惊讶。
“有这回事吗？”齐悦自言自语道。
“有啊！奶奶你看，她都忘记和我怎么认识了，都没把我当回事。”展程有点无赖地向奶奶撒娇。
“没有！那次我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你根本没出现！”齐悦立即反驳。
“你忘了？你走的时候坐电梯，是不是撞到一个人？那就是我。啧啧啧，看来你真忘了，真是太伤心了。”展程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好像真的在伤心一样。
“好了好了，现在认识不就行了吗。小悦，今年多大了啊，怎么都准备相亲了？”
“23。”
“那还很小啊。觉得我们家展程怎么样啊？”
齐悦心里还在想着电梯那事，顺嘴就回，“挺好。”
“那怎么不找我们展程相亲呢？”
“啊？这些都是家里人安排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继续吃。”奶奶往她碗里继续夹菜，“小悦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学什么的？现在在哪上班？”
齐悦一张脸瞬间涨红成煮熟的虾子，这些问题她不敢回答。齐文亦女儿这个身份是个华丽的外衣，包裹住她以往所有的不堪。大家以为她是名门闺秀，修养得体。实际上呢？她高三辍学就开始混社会，连大学的门在哪面开都不知道，所以更别提学什么专业了。至于工作，她倒是真的做过几份，但说出来恐怕要笑掉大牙，没有一个是上得了台面。
展程看到她红透的脸，惊讶她脸皮这么薄，“奶奶，你查户口呢？这么多问题，还能不能吃饭了。”
齐悦碗里的菜都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包，看样子就是没动几下。
“呦，看我！光顾着说话了，赶紧吃吧。”
接下再没问题需要回答，齐悦面上安静地吃着，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结束后，老人家还打算拉着她叙家常，齐悦借口上厕所将展程拽到一旁，“送我回去！”
“怎么了？”展程前进一步。
“你没听见吗？我！要！回！去！”
“听见了听见了，走吧。”
两人一起从卫生间的方向出来，展程在前，齐悦跟在后面。
“奶奶，我送她回去。”
“怎么这么快就走，不再坐一会儿了？”
“嗯，中午都没去，下午要早点回去。”齐悦从身后走出恭敬地回答。
“也是，那早点回去吧，有空常来这坐坐啊，奶奶挺喜欢和你说话的。”
“嗯，好的，您别送了。”
展泽铭陪着奶奶站在门廊下，齐悦等着展程去取车。外面仍是细雨不断，空气异常清晰，她闻到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展伯父是医生？”
“是啊。你不知道？”
齐悦隐约有所耳闻过。
“以前不知道，那今天是怎么看出来得？”
“我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
“是吗？”展泽铭抬起衣袖闻了闻，“我都没注意过，很明显吗？”
“不是，一般不会察觉的。只不过现在空气潮湿，所以可能散发得要多一点。”其实是齐悦对消毒水的味道异常敏感，她只去过一次医院，那里阴暗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让她永生难忘。
展程开车停在门廊下，齐悦拉开门。
“记着有空多来走走。”奶奶又急着叮嘱。
“好的，谢谢您的招待，有空我会多来看看您，您注意身体。”
**
下雨时，天气总是暗得早。
展程伸手在齐悦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几次都没反应。”
齐悦从靠着的窗边坐正，“叫我做什么？”
“你确定你想回家？”
“什么意思？”
“你每次回家都是那么晚，今天还这么早，你确定你想回去？”
“那还能去哪？这样的天只适合呆在房间里。”
“还有我的公寓啊。”
齐悦转头看着他侧脸，“展程。”
“嗯？怎么了？”他貌似第一次听见齐悦那么正式叫他的名字。
“今天是清明。”
展程右手离开方向盘，敲了她脑袋一下，“是啊，今天是清明，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我那很安静，没人找你拉家常，你休息休息不行吗？”
齐悦揉揉头发，没有回答。展程当沉默就是默认，最后将车停在他的小区。
公寓很大，齐悦走进坐在沙发上，展程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你一个人住？”
“嗯，你是第一个进来的女人。”
齐悦喝了几口水，“我好像没问这个吧。”
“谁规定不问就不能说。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今天降温了，你还穿那么薄。”
齐悦将瓶装水支在膝盖上，望着展程，似乎在思考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展程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他绕过茶几在齐悦身边坐下。齐悦吓了一跳往外撤去，展程顺着她的方向一起。
“不是说清明吗？”齐悦有些生气。
展程将食指竖在双唇中间，冲着她摇了摇手机，随后按下扩音键。
“展程，送人家姑娘回去了吗？”手机中传出温和亲切的声音。
“送回去了，奶奶。”
“嗯。展程啊，奶奶跟你说，这个齐悦我看着挺好的，文文静静，跟以前那些叽叽喳喳的就不在一个层次。你好好把握呀。”
“我知道，您别操心。”
“行，你爸也说你在大事上主意向来不会错，奶奶就相信你这一次，你可别让奶奶失望啊？”
“奶奶，你放心吧。”
展程挂上电话，将手机往桌子上推过。“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
“好吧，本来也打算好好跟你说说。我挺喜欢你的，并不是只想简单玩玩就了事。而且那天晚上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是挺后悔的。齐悦，给我一个机会，我有预感我们会很和谐的。”
齐悦听完面容平静，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什么叫‘会很和谐’？”
“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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