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未了

　　014

　　从周家走出来，苏里看着手里那张支票，想都没想就直接去了银行把那笔钱换了出来，存到了自己的银|行|卡上，随即就去了医院，缴了母亲的住院费。

　　昨日里还说需要空出一个病房让她们尽快找下家医院的医生，今日见到她来却是笑脸相逢，丝毫不提昨日提到的病房的事情，变脸速度之快虽然合情合理，但让苏里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现如今事态的发展根本不如她所想，明明昨日里还手忙脚乱反反复复跑遍了整座城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今天欧阳婧就帮她做了选择。

　　那场和欧阳婧的会面中，最后她也没有明确做出决定，欧阳自然也没有立刻问询她的意见，可结果也显而易见了，光是为了那笔钱，无论如何她都得出面作证。

　　她站在病房的外面看着里面躺在床上在睡梦中的母亲，想起了临走前欧阳婧对她的提问，那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如果今天我不来找你说这些，不给你一分钱，到时候警察问起来，你会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吗？”

　　“可能会吧。”她当时的回复倒也简单。

　　反而欧阳婧站在那里看着她，口中重复了一遍苏里方才说过的话，“可能”二字还被她刻意加重了，等她说完，便勾起了嘴角对苏里冷笑了一声：“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记得那瞬间欧阳婧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的态度，她也能懂为什么欧阳婧会这样。只是她心里有太多的条条框框，使得她明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却又偏偏阻止着她去做这样的选择。

　　如果什么都不顾虑，她从一开始就会不一样。

　　如果可以不顾虑父亲，从一开始她就会护住周穆扬，让他不受伤害，那么周邦成也会好好地活着。可她并没有，那是他的生父，从小到大都对他关爱至深的至亲。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而把这一切朝着相反的方向推动着。

　　如果不顾虑何奎何越，其实她可以在苏连江跳楼死亡的那天就彻底道出所有的真相，把憋在心里五年的罪恶全都一口气说清楚，让自己的心里能好受些许。可她还是没有，反而继续地守口如瓶。

　　她总是有太多的顾虑，自小便是，做事总是害怕后果畏畏缩缩。

　　可偏偏她谁都顾虑了，唯独没有顾虑到周穆扬。

　　当初欧阳婧一眼便将她看透了，她说她苏里是个自私的人，从来不曾为周穆扬想过，也的确如她所说的这般，她所做的所避让的犯下的所有的事情，最后伤害最深的、她最对不起的都是周穆扬。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她此时此刻的沉思。

　　果然如欧阳婧说的那样，警局里的警官给她打了电话，说何奎的案件有些事情需要问她，让她去一趟警局接受调查。

　　她便止了回忆，同电话里的人说了声好，朝着警局的方向去了。

　　**

　　周家宅子里，在二楼露台那里看着苏里开车离去后，欧阳婧下了楼。

　　楼下徐成安正带着一群人在打扫卫生，为了不打扰到欧阳婧，才让她去了二楼。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那一群人，看起来这些人都是些办事效率极高、对周家极其熟悉的人。欧阳婧并不认识他们，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听周穆扬昨日里提过他们今日要来这里收拾周家。

　　“徐成安是吗？”欧阳婧走到了客厅那处，看着在正在收拾茶几的那个中年男子问道。

　　只见徐成安点了点头，同她说话的语气与用词都十分礼貌：“是的，请问有什么吩咐？”

　　“周穆扬把你们叫过来，仅仅是为了打扫卫生这么简单？”欧阳婧天性多疑，并不相信。

　　只见徐成安摆了摆手，否认了：“欧阳小姐，是这样的，我之前是这里的管家，先前周老先生还在的时候，家中的一些繁杂琐事都是由我负责的，所以少爷这次回黎市，便把我叫了回来。”

　　“少爷还说，他不在黎市的这几天，让我好好照顾您。”

　　欧阳婧听到这样的答复，较为满意，但心里还是有疑问，她也不想不问憋着不痛快，就问出了口：“那你岂不是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

　　“是的，除了过去那几年不在，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年了，记得我来这里的第一年，少爷才刚学会走路。”

　　听徐成安提到周穆扬小时候的事情，欧阳婧顿时有了兴趣，她近期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忙碌的事情，就坐在了沙发那里让徐成安同她多说一些周穆扬的趣事。

　　徐成安见整理的也差不多了，既然欧阳婧问起了，他也自然是愿意同他分享的，便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送到了欧阳婧的面前，顺路还拿了一本放在客厅抽屉里的相册递给了欧阳婧。

　　那相册是周穆扬从小到大的照片，徐成安以为欧阳婧是周穆扬的女友，也没多想，便迅速地拿给了她看。

　　欧阳婧自是来者不拒，翻着相册看得好不痛快，逮着一张有意思的照片就问个不停。

　　她同周穆扬认识了这么久，过去的事情周穆扬也同她提过，但并没有很具体，过去她也懒得派人去查，现如今她从徐成安那知道了这么多，还说等周穆扬回来就一定要好好地取笑他一番。

　　徐成安看着这样的欧阳婧，本以为她如传言所说的那般不近人情，现在相处了以后发现好像又不是那样，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同她说的事情也就更多了些。

　　欧阳婧一边听徐管家说话，一边翻着相册，翻到周穆扬大学时代的照片的时候，停留在那里的时间比较长。

　　她看着照片，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再问话了，而是一言不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一般，眼中还带微微的笑意。

　　“少爷之前是在美国读的书，似乎还和欧阳小姐您同在一座城市，不知道你们之前是不是有遇到过？”徐成安心中有了猜测，便问了欧阳。

　　欧阳婧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他读大学那会儿我才是个中学生，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机会遇到他。”

　　她说完又再看了几眼，接着向后面的页数翻去，却不想后面周穆扬回国后的照片里，竟有不少他同苏里的合影。

　　那时候的周穆扬，该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因为从国外留学归来，满身都掺了书卷气的感觉，使得整个人健康自然阳光，该是他最好的时候。

　　而那照片中合影的他，也总是露出恬淡或是欣喜的笑容，看起来还是个无拘无束、温和善意的少年。

　　不知怎么，欧阳婧看着这样的周穆扬竟有些心动，但想到现如今的他，却又替他惋惜。

　　坐在她身边的徐成安看到欧阳婧露出这样的神情，还以为她是看到了周穆扬与前女友的合影心有不悦，便立刻起身到欧阳身边，把相册替她合上，想要拿走。

　　欧阳婧把相册握得紧，最后徐成安只能说一声抱歉，往后退了退。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今天早上来这里的那位，想必欧阳小姐您也知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看到了扫兴的东西。”

　　“不碍事，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穆扬，有些感慨罢了。”

　　说完她合上了相册，放在了桌面上，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他到美国了没……”

　　她的话说完还没过一分钟，徐成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欧阳婧有些机警地看着他，徐成安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示，此时的他也不好走开，只能当着欧阳婧的面接了电话。

　　“少爷。”

　　听起来，是周穆扬打来的。

　　欧阳婧伸出了手，想让徐成安把电话给她，徐成安只能照做。

　　欧阳婧刚接过电话放到耳边，就听到了周穆扬说的话：“徐伯，麻烦你了，欧阳她还好吗？”

　　“我很好，周。”

　　“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也不是什么生活难以自理，一个人在这里又死不了，你何必让徐伯盯着我？”欧阳婧同周穆扬说着话，说话的时候刻意用了撒娇的语气。

　　做戏总要做全套，既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了，那就一路演到底了。

　　“上午苏里来过了，我和她谈好了。”欧阳婧谈起了正事，“她虽然没有什么回应，但我相信到时候她会去作证的。”

　　“是吗，既然这样，那就好。”周穆扬说话的语气有点欣慰。

　　“对了，周，你见到我父亲了吗？”

　　欧阳婧问起这件事的时候，面色有些严肃。

　　“还没有，我刚下飞机，现在正在去看你父亲的路上。”周穆扬回答道。

　　现在美国已是深夜，不是个出行与拜访的好时间，但欧阳运在他来美国前就同他说了，只要他一到美国，就立刻去欧阳家找他，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电话没有被挂断，只听那边欧阳婧说：“那你过会儿到那里以后，无论他说什么，你都要原封不动的告诉我。”

　　“周，我总觉得，我父亲要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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