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一天后，在殷世萱的私人别墅中。
　　“现在你们与殷容丰都在明处，而且不宜在明面上撕破脸，”列御寇对殷世萱说道，“而我们却在暗，可以做一些你们不方便做的事情。你们只需要为我们提供内部消息和替我们隐瞒行踪，如果我们失败了，对你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听起来似乎我们占尽便宜。”殷世萱似笑非笑地说道。
　　“殷四小姐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列御寇说道，“直接说行不行吧。”
　　“你们这么大胆地来跟我商量，不就是笃定我们一定会同意么？”殷世萱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她转头拍了一下一直坐在身边的姜世佳，说道：“世佳，你回避一下。”
　　姜世佳知道接下来她说的事情或许涉及殷氏隐私，她不方便知道，顺从地起身，走之前对列御寇说道：“你不许再扔下我，我也可以帮你的！”
　　列御寇却只是低着头，看也没看她一眼，任凭她的声音尴尬地消散在沉默中。她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转身走了。
　　直到姜世佳合上门，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殷世萱才再度开口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殷容丰为什么支持那个犯罪集团？”列御寇直接问出他们目前最大的疑惑。
　　殷世萱嗤笑了一下，说道：“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能调查出的只是，那个组织其实只是殷容丰的一个实验品。”
　　“实验品？”苏小雅讶异地问道。
　　殷世萱瞟了她一眼，比起第一次见面，今天她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多看庚桑楚一眼，仿佛那天的些微失神只是他们的错觉。
　　她说道：“想来你们也知道了，那个组织里有异于寻常的人，他们其实都是殷容丰改造出来的。”
　　“改造？”苏小雅再度诧异，“是说将普通人改造成为有特殊能力的人？”
　　列御寇也沉下眉眼，他们本来只是以为那些不同寻常的人是殷氏的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是，”殷世萱肯定地说道，“这个组织的高层都是从殷容丰的‘实验室’里放出去的。”
　　“改造人还可以理解，”苏小雅又问道，“但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出去？”
　　“或许是为了观察，”殷世萱说道，“实验室毕竟是封闭的，要观察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放到社会中去。”
　　“你看起来很有体会。”一直沉默的庚桑楚这时忽然开口说道，却是质疑的话。
　　殷世萱也是这时才看向他，掠了掠耳边垂落的头发，说道：“你怀疑我？”
　　庚桑楚垂下眼，不置可否。
　　苏小雅与列御寇两人也沉默着，他们必然是不能完全信任殷世萱的，但怀疑也不至于。如果殷世萱与殷容丰是一伙的，她完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地与他们商量合作，只要直接告诉殷容丰他们的目的。西南是殷氏的地盘，如果殷氏有意防范，他们根本什么也查不到。
　　双方之间一时有些僵硬起来，列御寇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转移话题说道：“他这么做，殷氏难道没有人反对么？”
　　“一来他大权在握，殷氏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二来他行事隐秘，要不是我阿公也是长老之一，手里还有点势力，也查不到这事。”殷世萱蹙了眉说道，“但近来这个组织仗着这点本事，行事越来越嚣张，已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说不定殷容丰也在逐渐收手，甚至直接毁了他们。你们如果要以此对付殷容丰，还须先下手为强。”
　　虽然殷氏在西南一手遮天，但这件事还不值得殷容丰公然与官方作对。而且到时候其他氏族同样会对殷氏施压，殷容丰就算再手眼通天，恐怕也不得不被逼下野。
　　双方的对话就此结束，三人自殷世萱的别墅离开，才走到楼下就碰见似乎一直等在那里的姜世佳。
　　她扑上来抱住列御寇的手臂说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列御寇握住她的手腕试图扯开，僵着脸说道：“别闹，我还有事。”
　　“我也可以帮你的。”她死死抱着不松手，坚持说道。
　　列御寇不敢用力，怕伤了她，只有无奈地扶额，指着苏小雅说道：“你跟她打一架，要是你能跟她打个平手，我就信你能帮我。”
　　“喂，关我什么事啊，少祸水东引了！”苏小雅立马扯着庚桑楚远远闪开。
　　姜世佳也不是个傻的，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就是抱着他不撒手，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列御寇放弃了这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僵持，试图劝说道：“你说吧，你想怎么样。让你跟着我们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很危险，而且与你无关，完全没必要拖你下水。当然你想以此要挟我跟你结婚也是不可能的。”
　　其实姜世佳也没指望他能答应让她跟着，她要的就是他肯开出条件这个结果，她转了转眼眸说道：“那你完事之后要陪我半年，我在哪里你就要在哪里。”
　　“半年？”列御寇哭笑不得，“大小姐，你当我跟你一样闲啊？”
　　“三个月总行了吧？”姜世佳退一步说道。
　　“最多一个月。”列御寇说道。
　　“两个月！”姜世佳继续讨价还价。
　　“一个半月，”列御寇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敲晕。”
　　“好吧。”姜世佳终于“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放开手笑嘻嘻地说道：“那你快点完事，我等着你啊！”
　　列御寇不理会她的嬉皮笑脸，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姜世佳“噔噔噔”地跑上楼，看见殷世萱就笑道：“萱萱，他答应啦！你真有办法！”
　　坐在窗边的殷世萱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他会吃这一套，他对你还不能完全狠下心。”
　　姜世佳还在傻乐着，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意味。
　　殷世萱转过头，向窗外望去，远远地只见庚桑楚和苏小雅正站在他们停车的地方等列御寇走来。庚桑楚手上拿着手机低着头在看，随即却把手机递到苏小雅面前让她看。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她瞟了一眼就大笑起来，以致于侧靠在庚桑楚身上，直接就他的手在手机上按着什么。两人看起来不像是他们所称的堂兄妹，倒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情侣一样。
　　殷世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转回头去。

　　“你们俩看什么这么好笑？”这时，列御寇也走到了他们面前，问道。
　　“我有个堂叔，叫苏容与，”苏小雅稍微收敛了大大咧着的嘴巴，说道，“他刚刚发了一条微博说他女朋友变成了猫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列御寇完全get不到笑点，只有耸了耸肩，径自上了驾驶位，待另外两人都坐上后座，关上车门，他才说道：“如果殷世萱说的是真的，殷容丰恐怕更难对付了，他不仅掌握着大半个殷氏，手底下还有一群改造人能替他卖命。”
　　“我倒是觉得殷世萱很奇怪，就算他们支系与殷容丰不对付，但这种实验向来是氏族内部机密，她怎么会轻易告诉我们，甚至还鼓励我们去查……”苏小雅怀疑地说道。
　　八氏族非同常人的能力数千年来通过血缘而传承，其间各氏族的姓氏、族系都经历了多次变迁，血脉却一直不变。同时，由于能力强大而导致的子嗣稀少一直是限制各氏族壮大的最重要的原因，所以氏族也渐渐不能满足于只通过血脉来传承能力，而试图另辟蹊径。据她所知，擅于医药生理的姜氏与长于迷幻傀儡之术的宋氏都一直在进行这样的实验，但其实验资料一向是族中机密，绝对不容外泄。
　　“就像你说的，殷临熹与殷容丰两立，为了拉殷容丰下马，他们必定想掌握更多资源，殷容丰的实验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所以殷世萱才会暗示我们去调查，”列御寇驱着车驶出别墅花园，说道，“我们也可以用这些实验资料来威胁殷容丰，用来交换蒋楠的自由。”虽然他很想彻底废了殷容丰，但他也明白，在西南对殷氏动干戈实在难于登天，不得不使用折中手段。
　　庚桑楚将手机放回外套口袋，眼帘微垂，说道：“不知道殷容丰的实验比起迷城如何。”宋氏迷城项目是通过幻术将人的精神无限放大，以致于可以影响到物质，甚至把精神实质化，其最终目的还是赋予人原本不可能拥有的能力。这个项目自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开始了，然而到了如今，从他上次潜入迷城内部得到的实验数据来看，其中有价值的部分仍然非常有限。
　　苏小雅歪头看向他，问道：“你上次进迷城就是为了里面的实验数据？你对这个感兴趣？”
　　“当初进行神境计划的目的，与这些实验或许不无关系。”他说道。
　　苏小雅眸光一闪，当初她到云南来，表面是为了还列御寇的人情，其实是预见到这件事或许与她想查的事情有关，如今弯弯绕绕了这么久，终于能看到一点若隐若现的联系。
　　“不管怎样，我们首先要查出殷容丰的实验基地在哪里。”列御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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