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跟着我们的人会不会下来？”苏小雅问道。
　　“如果他们看不到碉房的话，可能会下来，”言先生说道，“但是他们也可能在缝隙外守株待兔，等我们出来，但前提是我们没办法通过别的途径出去。”
　　苏小雅对他这番绕来绕去的话翻白眼，说道：“意思就是，他们下来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不，我认为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言先生否定道，“因为就算他们能看到碉房，想法也会和我们一样，从山壁攀爬上去的危险太大了。”
　　“那换做我们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我们没有时间耗了，你还能撑多久？”言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观察那扇石门。
　　按照现在剩下的食物，她的极限是一个月左右，而且真到了极限，她可能无法使用瞳术，她掂量了一下，说道：“不到半个月吧。”
　　“看来还要快一点了。”
　　言先生把手按在石门上，像在感应着什么。那石门朴实无华，凹凸不平，与自然形成的山中岩石层没什么两样。但即使站在这里，苏小雅的目光也没能穿透它，证明它确实是一扇石门，而非普通的岩石层。
　　“这门应该只能从里面开，上面的封术非常……”他好像想不出词来形容，只能继续说道：“让它与这山浑然一体。”
　　“绕开石门挖进去不行么？”苏小雅问道。
　　“这石头连带着旁边十米左右的山体已经成了一个整体的‘门’，如果不解开石门上的封术，这附近的山体同样动不了，”言先生说道，“而且这里不能炸开，否则可能会引起雪崩或是山崩，用人工挖的话，就算是我们，工作量也太大了。”
　　这时，庚桑楚走上前去，像言先生一样将手按在石门上。两人盯着他，他整个人仿佛变得跟石门一样，一动不动地。几分钟过去，忽然他指掌微动，像在用了很大力气推的样子，手背的筋骨暴突，那石门竟然被他缓缓向里推了进去。
　　石门后面漆黑一片，但能看出来是一条人工挖出的近四十五度的上行甬道。三人踏进去后，言先生将石门复位，但石门的封术已经被破坏了，无法再起作用，他与庚桑楚联手重新下了封术，如果跟踪他们的人能破坏这个封术，那他们的实力就太强大了。
　　做好这些，他们才重新面对着那黑暗幽邃的甬道，迈开了脚步。

　　这条甬道非常幽暗而深邃，偶尔转弯，偶尔直行，绵绵延延，不知通往哪里。言先生走在最前头，苏小雅在中间，庚桑楚垫后。他们不是没有观察过甬道壁，但那上面什么也没有，确实只是普通的泥土砂石罢了。
　　山体内部的空气不流通，他们不得不进一步将呼吸放的极其缓慢，近乎龟息。他们也没有用任何照明的方法，如果这时有其他人在甬道里，在没有看见他们身影的情况下，或许根本察觉不到这里有人。
　　很快，他们很顺利地走到了甬道尽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言先生抬起头，说道：“出口在上面。”
　　甬道尽头处的顶上是一快与进入处相似的石门，这甬道修得并不高，庚桑楚举起双手就能按到石门上。想来这石门上也有同样的封术，过了好一会，他才将石门向上，再向右推开，露出一个刚刚能够容纳一人上下的洞口来。
　　“上面是什么地方？”在上去前，言先生先向苏小雅谨慎地问道。
　　“像是一个房间，地上和墙壁上都铺着毛毡。”苏小雅从洞口隔着石头望上去，说道。
　　“没有其他东西么？”
　　她说道：“什么都没有。”
　　言先生这才抬起双臂，双手伸进洞口里，按住洞口边缘，撑起身体，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头撞到边上的石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认为没什么异常，才提起脚悄无声息地踏到开口边上。
　　他在上边的房间里再度观察了一遍，才对下边甬道里的两人说道：“你们上来吧。”
　　苏小雅身高不够，举起手也够不到洞口边缘，只能由言先生在上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提上来。
　　正如苏小雅所言，这是一个由灰黑块石和片石砌成的房间，地上和墙上都铺挂着厚厚的毛毡，像是为了保暖。但即使如此，这房间里的温度也太异乎寻常地温暖了，几乎与山体内部的甬道一样。
　　这房间应该是专门作为进出这些碉房的中转站，除了毡毯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在内侧角落里建了一个向上的楼梯，通向碉房的第二层。
　　为保万无一失，苏小雅将瞳术的透视运用到了极致，这座由十几栋碉房构成的碉堡像计算机呈现出的三维透视结构图一样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他们身处的这栋碉房位于最下面，自左上、右上和正上与另外三栋碉房相连接，这三栋碉房又分别与其他碉房相连接，整个碉堡的结构与蜂巢有些相似。
　　“上面有人，很多人，”苏小雅说道，“看他们的装束，像是藏族人……”她的眼眸突地缩起，仓促地说道：“有人下来了！”
　　一共是五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向他们接近，三人目光交汇在一起，不约而同地传达着一个信息：怎么办？
　　两个选择，一是与他们正面交锋，二是重新回到隧道里见机行事。
　　一向小心谨慎的言先生果断地选择了第二种，三人立刻跳回隧道里面，在那五个藏族人下到这个房间楼梯时，言先生与庚桑楚刚好将石门重新封上，隔绝了他们的气息。
　　当他们已经跑过隧道的二分之一时，才发现不对劲，停下脚步，苏小雅回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那些人根本没有追来。
　　难道是破不开他们施加在石门上的封术？但方才由于时间仓促，他们根本来不及严密封闭，只是草草了事，希望能挡他们一时罢了。还是，难道他们只是普通人？
　　三人回到隧道尽头，石门的下方，苏小雅向上看去，再度将整座碉堡收入眼底。这一回，她发现了异于寻常的地方。
　　碉堡里的人不少，全部都是高壮孔武的藏族男人，他们的头发用黑绳紧卷成长辫，身着古旧的棉袄长袍，分布在各个碉楼上。他们从不交谈，面容永远紧绷，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甚至连动作也很少，只是一动不动地守在碉堡的各个地方。
　　听完她的描述之后，言先生说道：“你再观察一段时间，看他们是不是活的。”
　　过了半个小时，苏小雅确认他们确实没有分毫动静，说道：“他们守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从不说话，也不走动。”
　　“为什么我们刚才上去不久，他们就下来了？”言先生猜测着，“难道是他们对外来人的气息十分敏感？”
　　“他们不会下来，”庚桑楚说道，“我上去试试。”
　　言先生没有反对，于是他推开石门，再度攀爬进入碉房里，几乎在他合上石门的同时，上层的藏族人已经出现在面前。这次只有两个人，各人手持藏式长刀，一言不发，动作也没有停顿，径直朝他劈砍而来。
　　他将将把石门合拢，背对着两人下来的楼梯，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眨眼之间与刀锋擦身而过。但对方也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又从左右两方围攻而来，长刀上砍脖颈，下扫腰部，就要把人截为三段。
　　他手里却没有武器，不能将他们刀架住，只能闪身后退，身形快得成为一道幻影。在对方长刀挥到原定目标所在的同时，他已经蓦地现身其中一人身后，指掌如鹰爪般迅捷而狠厉，捉住那人的脖颈，“喀嚓”一声将其扭断。那人的头部失去骨骼支撑，垂软下去，软绵绵地吊在脖子上面，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动作却仍然没有任何停顿，带着那垂软的头部，身体转动过来，手中藏刀继续向庚桑楚劈砍而去。
　　石门下言先生看不到上面的情形，苏小雅却倒抽了一口冷气，就算知道这些人应该已经不是活人，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根本杀不死。
　　眼看藏人的刀锋向自己扫来，他却不闪不避，甚至连掐住对方脖子的手也没有放开，而是继续使力，索性将对方整个头颅拧下。脖颈是人体大动脉必经之处，骤然拧断头颅，血液本该如喷泉一般喷溅而出，然而那藏人却没有渗出一滴血，连身形也只是滞涩了一瞬，刀锋便继续向前。
　　但他早已做了两手准备，略略后退半步，左手刹那制住了对方持刀的右手，用力一折，生生将他的右手手腕折断，令对方持刀的手如先前被折断脖颈的头颅一般绵软垂下，同时右手把拧下的头颅扔掉，劈手夺去了对方垂软手中的藏刀，回身一扬手，“铛”的一声，正好与另一个藏人劈来的刀锋相迎。
　　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发生在十几秒之间，却令苏小雅几阵心惊胆战。
　　有了武器，对他而言更是如虎添翼。他的动作比那藏人要迅捷得多，不过一阵，就削掉了另一个藏人的手腕。
　　但这时，另一边同时发生着更为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见原先那个被他拧断头颅、折断手腕，倒在地上的藏人，他骨折的右手腕正在慢慢复原，骨头自行连接而起，甚至连被扔在一边的头颅，也在向他的脖颈处缓缓蠕动靠近，断裂处眼看就要拼接起来。
　　一刀将另一个藏人拦腰砍断的庚桑楚目光扫到这边的异常，伸脚一踢，将他的头颅像踢球一样踢到角落里，而后索性也将这人身体砍为两截，将两人的四肢都砍断，分别四散远远踢开。
　　迅速做完这一切，他立即掀开石门跳了下去，同样是在封上石门的瞬间，又有几个藏人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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