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黄土坡上一枝花

　　“阿婆，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啊。”黄花往回走，看到阿婆出来要送她，赶紧拦下，“阿婆，你回去吧，就这么点地儿，我很快就到家了。”
　　“嗯，路上慢点。”看着黄花脚步轻快的消失的转角，阿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有消退，直到看到头顶圆盘似的月亮，眼角才闪过一丝落寞。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亮缺了总会有圆的一天，但人若是离了，却不一定有再相见的一天。

　　黄花转过拐角，心有所感扭头看来，阿婆拢着披风，背有些佝偻，努力抬头看着头顶的明月，那画面，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孤寂。
　　黄花站在拐角，学着阿婆的样子也看着头顶的明月，一时也是五味杂陈。她开始纠结，那件事，到底是问，还是不问，还是她先说？
　　好像都不妥。

　　默了片刻，黄花收回目光，再看阿婆时，那里除了一地清凉的月光，再无阿婆的人影。
　　黄花摇头，把所有的情绪都甩出脑外，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回走。看月亮的位置，怕已经到亥时快子时了，整理个村子里静悄悄，各种虫鸣不时响起，更添了一份夜的静谧。

　　“谁？”

　　黄花突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一棵榆树，目光锐利如刀。榆树一人勉强可以抱住，枝繁叶茂的正好挡了月光，一眼看去除了一片灰暗，很难看出其他。
　　黄花眯起眼，她不会听错，那棵树后绝对有人。上一世她一人终年躲在床上，其他本事没有，倒锻炼了她的耳力，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那里绝对有人。
　　“谁？出来！”黄花沉声喝道，下意识绷紧身体。

　　“是我，花儿。”
　　就在黄花拿起一根树枝，走过来时，榆树后面白影一闪，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出，轻声喊道。
　　“柳儿？”待看清是谁，黄花顿时惊呼出声，“这么晚你怎么在这？你……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黄柳晚间从她家离开时还好好的，便此刻，黄柳一边脸颊红肿，一边嘴角清紫带血，看走路的姿势也不太顺遂，估计身上也有伤。
　　但是，就这么几个时辰，她怎么就伤成这样。黄花快速打量着黄柳，见她虽然狼狈，但衣衫却完好，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事，吊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黄花快步走到黄柳身边，拉过她的手，很是担心，“柳儿，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说着，黄花突然想起一事，按着黄柳的肩膀，神情严肃，“柳儿，陈书宝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吗，他不是说要送你回家吗，他人呢，他……”

　　黄柳一直都在看着黄花，直到她提到陈书宝，黄柳神情闪了闪，才开口，“花儿，不管书宝哥的事，他把我送回家了，只是……”
　　“柳儿。”突然一声呼喊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打断了黄柳接下去的话。
　　黄柳一个哆嗦，神情变的焦急，“花儿，改天见了再聊，我娘喊我呢，我先回去了。”说着，挣开黄花的手一拐一拐的往回跑，跑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跑拐回来，凑到黄花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花儿，还记得后山崖子吗，以前小时候经常去的，后天我在那里等你，你一定要帮我，我……”
　　“柳儿！”此时的呼喊声已经有些尖锐了，寻人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黄柳的神情变的更是焦灼，接下去的话也不说了，只是再三叮嘱黄花一定要记得，就急匆匆的转身向声音传来方向跑去。

　　“你这死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整天见的忙死忙活的，你还不让人省心，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瞎跑什么，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爹，让她治你。”凌利的声音一听就不是个好相遇的人。
　　“娘，柳儿错了，别告诉爹，爹最近身子不大好，经不得气的，娘……”

　　远远的，黄柳娘俩的对话隐约飘进黄花的耳里。黄花只感叹一句‘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有后娘的娃就是草渣渣了’也没再多关注，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黄柳刚刚狼狈的样子，及她说的那个约定。
　　“三天后……倒底是什么事？”黄花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

　　黄柳的亲娘是在黄柳四岁的时候得病去的，黄柳就由黄老爹一人照看着，夏天还行，天暖地热的只要让人吃饱就行了，但到了冬天黄老爹就愁了，天寒地冻的，自己到底是大人，抗寒能力强，再加上又是个大男人，心到底是没有女人那么细，所以每逢天冷的黄柳总要冻病上那么几会。
　　而事情的转折就出现在黄柳六岁那年冬天，本来的一场小风寒，却差点要了黄柳的小命，黄柳爹揪心之际，才听了村里婆子的话，想着家里没个婆娘着实不行，就花了银子从外村人牙婆子那里买了个媳妇，安氏。

　　安氏刚进家门倒也和和气气，对这爷俩照顾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尤其是黄柳，总是变着法在有限的吃食里给黄柳补营养，黄柳的气色那是眼瞧着的一天比一天好，乐的黄柳爹合不拢嘴，见人就要夸上一句自家媳妇的好。

　　但是好景不长，黄柳的幸福生活在安氏次年生下黄柳爹的第一个儿子，景哥儿后，就慢慢结束了。尤其是安氏接连又生了川哥，梨姐儿后，黄柳在这家的地位是一降再降，而最后的一点位置也在三年前黄柳爹上山打猎，不慎摔坏了腿开始，家里家外事全交由安氏打点，黄柳便是彻底的成了爹管不起，后娘看不顺的草娃娃了。
　　“唉。”黄花叹口气，比起黄柳，她还是要幸运的多。

　　黄花这边感叹，那头，安氏拉着黄柳拐过转角，确实黄花看不到了，伸手就掐在黄柳腰侧，直掐的黄柳眼泪丝丝才得意的收手，拿眼角斜着黄柳，恶生恶气的道：“让说的都说了？那丫头怎么回的？”
　　黄柳咬着嘴不答，被安氏又是一下狠掐，疼的她痛呼不已，才擒着泪点头：“说了，花儿也应了。”
　　听到满意的答案，安氏脸色才缓了缓，“这件事若是成了，我就去镇上给你爹请个好的大夫来给瞧瞧他那腿。”
　　“真的？”黄柳爹的腿每逢阴雨天就剧痛不已，虽然每次黄柳爹都咬牙自个忍着，但看到自家父亲忍的满头大汗，额上青筋直跳的痛苦模样，黄柳就揪心不已。
　　“老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安氏不满的横黄柳一眼，吓的黄柳猛的一缩脖子，半天不敢吭声。

　　“娘，后天我把花儿喊出去，花儿她……”远远看到自家的大门，黄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她已经抢走了书宝哥，已经对不起花儿了，如果后天再，再……黄柳不敢再往下想，只能期待的看着安氏，希望安氏能给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看到黄柳这个反应，安氏嘴角就勾起一抹冷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安氏对黄柳的心思着实不屑，但为了计划不出意外，还是强挤出一抹笑，安慰她。
　　“放心，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有个人想见她一面，就说几句话，放心，边上有人会看着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哦，好，那我就放心了。”黄柳低头应着，好似真的信了安氏的话，皱着的眉心舒了一些，开门等安氏进来后才轻手轻脚的关上。

　　现下正是农忙时节，黄家一家老小也是忙活的脚不粘地儿。在黄老爹的带领下，老黄家除了大房的何氏及手受伤的黄燕外，全都跟装了风火轮似的没日没夜风风火火连轴陀螺似的疯转了三天，终于在天阴下来前把黄家三十多亩的麦稞给打扬装袋运了回来。

　　“今年风调雨顺的，收成也比去年多了一成呢，爹。”数完多少袋，黄得才兴奋的脸都有些发红，做为庄稼人，有什么比风调雨顺大丰收还能更让人开心的。
　　黄老爹没有说话，蹲在一旁的石轱辘上，一口接一口吧嗒着烟，脸上的皱纹就像盛开的菊花，无一瓣不舒展的。

　　一口气抽完了一锅烟，黄老爹手轻锅落，啪啪两下利索的磕了烟灰，把烟袋子缠在烟杆子上再往腰间一别，捋起袖子弯腰就抗起一袋近百斤重的麦稞，一边往他仓库走，一边吆喝众人，“动作都快点，快点装仓，别误事，忙玩了让你奶去趟老关头家，晚上炖粉条。”

　　“爷，绝对误不了事。”黄承启兴奋的两眼发亮，老关头家可是世代杀猪的，这个村子的人去他家，一般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买猪肉的。有肉吃了，黄承启兴奋根本上海住，直拉住黄花的袖子兴奋的念道，“姐，晚上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肉啊，那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而且还数着片的，根本就解不馋不说，还更勾的人心里火烧火燎。看着众人明显兴奋的表情，黄花也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黄花过来近一个月了，每天清汤挂水黑窝窝吃的她肠子都快打结，都在计划着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抓只野鸡野兔什么的祭奠一点五脏六腑，没想还没得空去办，这边就有肉吃了，还是现成的，当下，黄花也是拉着黄承启的小手，一脸兴奋期待。

　　“是啊，有肉吃了。”黄花笑应着黄承启，又扭头看黄栅，不经意间看到院外走过的人影，不仅笑道：“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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