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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佛堂私密
沈玉玘抽搭着鼻子，她哭得太狠了，不住得喉咙哽咽，全身一抽一抽的，好像呼吸不上来。沈澈忍了忍，紧紧闭住嘴巴，从怀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沈玉玘瞧了他一眼，却没有去接。
“你什么都别问，我哭出来就好了，你别去找人给我吃药。”最开始穿越的半个月她吃药都快吃吐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极其不正常，她犹自哭着，直到眼泪哭不出来，脑袋蒙蒙地发涨，也还是抽泣个不停。
沈澈满眼的担心，却终是忍住没有说话，他撩起她的袖子，在她的小臂三寸处，左手轻轻地按着，右手立在胸前，双眼下垂目光注视手指的指尖，凝聚心神，嘴中轻声吟哦。
沈玉玘隐隐约约听得出沈澈说的是梵语，他在念诵佛经。
“曼殊室利！彼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本行菩萨道时，发十二大愿，令诸有情，所求皆得……第十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贫无衣服，蚊虻寒热，昼夜逼恼；若闻我名，专念受持，如其所好即得种种上妙衣服，亦得一切宝庄严具，华鬘、涂香，鼓乐众伎，随心所玩，皆令满足……”
吟哦的梵语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佛堂一飘一荡，而沈玉玘她一个古代的半文盲，实在是听不太懂，只能感觉得出来在沈澈嘴里佛语的浩大繁华，和她在前世见的野和尚路数都不同。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诵起佛来，佛堂昏暗，她猜想得到沈澈的表情是无比圣洁的，沈玉玘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而她不自觉在平和淡雅，肃庄中正的佛语里，心情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像是被抚慰了一般，身上的痉挛现象逐渐消失了。
她呆呆地听着。
沈澈最后念道：“……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他看向她，将手轻轻摸了摸她顶上的头发，一脸虔诚地说：“只愿佛爷保佑，我妹妹不再难受了。”
沈玉玘大脑被晃得一片空白。
好久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跟不上趟。“你，你，不是以后要出家吧。”
沈澈见她回神了，笑了出来，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娘亲在的时候，每天都要拜佛跪经，告诉我这样最消业障。但后来我就不相信了。”沈澈按着亡母的习惯，在供桌上燃香，拉着她在佛前拜了三拜。
沈玉玘恍惚着按他的做法来，各种念头在心头纷沓而来，沈澈不爱吃肉，沈澈温和地不像人类，沈澈不亲近女色，沈澈念经的时候圣大光明……
沈玉玘有点傻了。
“我下学回来，听了下人们的闲话了……”
她害怕沈澈又要露出痛心的表情了，赶紧打断了他：“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和你没有关系，别往下说了。”沈澈给了她所有的疼爱、保护和照顾，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澈依旧觉得没有做好哥哥的本分，他时不时地纠结自怨。每当看到他过度操心的样子，沈玉玘的头皮就会发麻，自动在脑海里给他替换成老妈子的形象。
而问题就在于他生的俊秀英飒,气宇不凡，本就该配一副冷酷倨傲的神情。
沈玉玘给他晃了晃手指。
而沈澈突然真的倨傲起来。“我一个堂堂男儿，不在于旁人对我好歹。”他今日回到腾云阁，发现仆役对自己的态度大变，他这才明白沈玉玘管家的心意。“你不用为我，受她们的委屈，咱们甩手不干了。”
沈玉玘：“……”她被他当面戳穿了想法，却没有理解万岁的默契，只觉得无比尴尬，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就不干了，只有我欺负死她们的份儿好吧。你等着看吧。”
她在佛堂的这番折腾，哭掉了所有的眼泪，但也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盘踞自己心头那求死的想法轻了不少。
也许求生畏死真的是人类的本能欲望，也许是她始终保持了最终的理智，在愤怒，否定，妥协，忧郁的各种情绪后，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她看着在佛堂中，在烛光里沈澈望着佛像，宁静祥和的样子，她问道：“你不会真有抛弃红尘的想法吧。”
沈澈一愣，沉默了下，笑着说：“你见过哪个世家弟子当和尚的？”
沈玉玘心想也是，她为自己居然被他治愈了的这件事情感到愤愤不平。其实她看到的都是沈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却并不知道他在外人面前一概是个冷漠寡情的人，事事以冷眼观之，以冷漠待之。若真的沈玉玘在，也许她会明白她的哥哥经历过人情冷暖，在世间的牵挂真的已经所剩无几。
而沈玉玘此时心里正唉声叹气，她这个穿越人士多有个性的职业，可周边的人看上去个个都比自己性格怪异，连沈澈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佛教重度爱好者。
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正常了……
而就在此时，佛堂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沈玉玘的耳朵很灵，先听见了很是着慌。她拉着沈澈的手，想要往外冲出去。
沈澈不解地看着她，她懊恼地指着自己肿得桃儿一般的眼睛，做口型：“丢人啊。”
沈澈先是一笑，后脸上一凛，反而一个箭步，拉着她到佛龛后边躲了藏好。沈玉玘着急了，不住地跟他使眼色。“走啊，在这儿留着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做了下手势，来的人不是佛堂的守夜婆子，是个贵妇人。
沈玉玘不明白，刚想问这又有什么问题，就听得那妇人已经进了佛堂。
妇人问道：“有人吗？”
沈玉玘听得清楚，觉得这个声音像是大房里大哥的遗孀--林氏，想要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沈澈按住她的肩膀，教她不要乱动。
妇人见佛堂始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放下心来。她跪在垫子上，嘴里念个不停，却不知到底在祈祷什么。
沈玉玘疑惑地看了沈澈一眼，却见沈澈的脸上也面现异色，似乎也未料想到是大房里的嫂子。
他迟疑了下，想着不该将自家的嫂子想成奸恶之徒，准备现身。其实本来他自江南回来，见无人的时候来过两次佛堂，他察觉出几个怪异的地方。当在山坡上遇见宝月，知道沈玉玘来了这里，心中不安故而寻了过来。
他正要出去，却听见又有人进来。林氏先是喜地叫出了声，后转头又失望道：“只有你们？”
来的正是佛堂下夜的那两个婆子，一胖一瘦的老妪。沈玉玘瞪了沈澈一眼。“看，这怎么出去？”
但老婆子刁钻的声音马上就刺穿了他们的耳膜。“大奶奶，您也太急了些，你那表哥还没到呢。”
沈玉玘一听“表哥”这两字，眼睛利马亮了起来，她死死捂住沈澈的嘴。
“你别出声啊，不然八卦听不到了。”
林氏焦急地说道：“说好初二见的，这都迟了五天了。”
胖婆子上前到供桌旁，拨了拨佛龛上的香灰。她和两兄妹就隔着个阁子，沈玉玘见状不好，她示意沈澈缓缓蹲下来……
胖婆子专心做着手中的事情，并没有察觉后面有人。
沈玉玘暗暗松了口气。
而沈澈看向妹妹的表情差极了，他妹妹面上掩饰不住地兴奋，这对于个大家闺秀来说，太不体面了。
沈玉玘倒不觉得不体面，曾经在现代她最大的乐子就是在网上看劲爆八卦小道消息，这会儿她压抑的心情显得无比激动。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需要这种八卦消息提提精神。
胖婆子觉得似乎案上的香灰比走之前多了些，但她以为是林氏先来烧的香，倒也不怎么在意。
瘦婆子跟林氏说话。“有什么办法，新官上任三把火，三姑娘和四姑娘联手管家，比着放号施令，二门，三门都查的严，小厮根本混不进来。”这两婆子倒是一视同仁，沈玉玘和沈玉珂都没有获得这俩婆子的好感。
林氏穿着一身素衣，依旧急道：“那总能把信笺捎进来吧。”
胖婆子也搭话道：“奴才搭着性命帮奶奶搭桥，每日不是提心吊胆的，折了后半辈子的福寿啊。”
林氏虽然长年守寡，但头发上还是有几个头面首饰，她从自己发上拔出一根长长的金簪子来，递给胖婆子手上。
胖婆娘借着烛光瞧了瞧金子的成色，心下满意，给瘦婆娘使了个眼色。
瘦婆娘立马换了个嘴脸，笑吟吟地把怀里的锦帕掏了出来。
林氏连忙接过，仔细端详。
藏在佛龛后面的沈玉玘，正看得入神，突然耳朵，眼睛都被捂住了。
沈澈身上的寒毛竖了起来。他之前在佛堂曾见到供桌的帘幔有过女子的脂粉污迹，本就疑心。
他不愿多生枝节，本来是要等人全走了再离开，他初衷就是能躲就躲。但没想到今日却撞见了正主，他深知鸡鸣狗盗之人心机颇深，辣手无情。
从不是你来找麻烦，而是麻烦来找你。
他不由深深担忧起来。
沈玉玘恨不得再白他一眼，她知道沈澈是怕她学坏了，让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她没好气地想着：“男女主人公坦诚相见的戏码我都全方位赏鉴过，好不好？这算什么？”
没想到在佛堂，她竟遭遇了这么个光明的结尾，就是她和哥哥的组合看上去无比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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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2月19日的，2月20日还有更新。
前台的评论区始终刷不出来，想要回大家的消息，回不了干着急。
我的心意寄存着，我期望明天晋江系统赶紧正常。
还有：我今天的脑洞开得更大了，希望不会讨人厌。
收藏又掉了，这个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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