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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久别重逢
沈玉玘垂头丧气地出了陈夫子的书房，婢女见她唉声叹气，知道她心情不好，上前要劝慰几句。
沈玉玘见她过来，未待她说话，对她苦笑了下，说道：“姐姐，我昨日做络子低头久了，脖子酸得很，早上又穿了半日的针眼，我想到园子里走走。”
婢女暗笑了一下，沈四姑娘是被陈夫子训得心里不痛快，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陈夫子的侍书婢女灵巧通透，真的没有跟过去。陈园开设女子学堂，仆役书童都受约束，小姐们上课的时候，男子不得进来。她看着沈玉玘往蜂腰桥那边欣赏雪景，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沈玉玘戴着观音兜，穿着一身月白底色暗花羽缎豹纹镶边翻毛斗篷，将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慢慢地从桥上过。
陈园的水是从玉泉湖中引来的活水，环抱陈园的嶙峋山石，水上架着蜂腰桥，人在上面过，水面留下沈玉玘清晰的倒影。
沈玉玘想着自己的心事，却不管这许多。她记得方才园子里东墙边上开着几株红梅，在远处犹如红云般灿烂，不自觉让那边儿移步。
……
凃宿掐着那小厮的后脖颈，把他往园子里带，他小时候常到陈园来玩，轻车熟路，知道怎么走。
小厮耳提面命陈园的规矩，决不允许让男子在这个时辰进园，他把人带进来怕得要死。凃宿是公子少爷，顶多被陈夫子知道了轰出来，他可是要挨板子丢差事的。
瞅着凃宿不察，他低了低身子，从凃宿手底下挣脱，一溜烟地往回跑。
“凃少爷，您是自个进园的，没人带您！不关我事！”顿时他跑得无影无踪。
“嘿，你这崽子，跑得跟个兔子似的！”凃宿笑骂了一句。
他认得路，见四下寂静无声，径自往梅树那儿走去。
他远远看着有一棵梅树底下站着个人影，似是个小姐的模样。他虽是风流放荡，但也不算是个轻薄之徒，见有人在，就不往那儿走另了。
他远远望去，只有那梅树的红梅最为精神，心中甚是喜欢，想着那女子走了便要过去采摘。但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树底下的人动弹，那女子低着头，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
他又等了等，那女子还是没有动静。
他有些不耐了，上前几步，咳嗽了两声。
那女子依旧不动。
京中女子对凃宿趋之若鹜，凃宿也见惯了少女少妇对他的殷勤。他熟知风月，认为这闺阁小姐早见了他，有意等他上前问话。
凃宿暗笑，却也不愿有负佳人的美意。
他走近端详，金丝软底靴踩在雪上，发出吱纽吱纽的声音，女子还是不觉，低着头背着手，看着自己的影子，只顾着发呆。
观音兜底下遮住了她半张脸，但依然见得那女子生的美貌，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甚是秀丽脱俗。
卢秀婉的女儿原身长得就不差，灌入千年之后的灵魂，沈玉玘作为穿越者，她的神色之中又自然给人一种疏离感，而身边的人都与她亲近，从不说这种感觉，但凃宿看着她，心中转过万千女子的形貌，却知道都不及这个女子的清冷淡然。
凃宿停住脚步，越看越觉得她似乎并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一般，不由看痴了。
沈玉玘愁肠百转，想着沈家的家事，不得要领。她今日见到沈玉珂，沈玉珂什么都没和她说。她有心依靠她这棵茁壮的小树的想法，似乎是落空了。
她其实倒是有个长远的法子，能治三房的弊病。她假想着她给她那个便宜爹爹说媒，让三房顷刻迎接来一位千娇百媚的新人，这新主母当家，江姨娘自顾不暇，可谓快刀斩乱麻，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她长叹了口气。“唉。”回首看那树上的梅花，手戳了戳那绽开的花瓣，没有采下来的意思。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的婚姻大事尚不能自主，她的手长不到可以安排她爹的婚事，远水解不了近渴，前程远大搞不定眼前的燃眉之急，她也只是想想吧。
但转念一想不成，回去找机会不动神色地劝劝沈母，怎么也得让沈母动动这个心思。
“你为什么对花儿叹气伤心呢。”
沈玉玘想都不想地回他：“这跟花有个毛关系啊。”她猛地抬头见一尺远处站了个青年男子正打量着自己。
她懵了一下，这怎么出来一个人？长达二十四年的现代人生思考模式，并不容易改变。她脑子空白，自然下意识地左顾右看，反应是和每日清醒的第一时刻一个样，她自问这是哪儿，这是古装戏拍摄现场？
她四下望望，记得这确是陈园，她是走到梅树下，发了好一会的呆。
那么这发神经的男子是怎么冒出来的？陈园不是不许外人进来吗？
她看了一眼凃宿，见凃宿剑眉星目，清俊挺拔，跟自家清秀的哥哥沈澈相比，眼前这人身上的矜贵气似乎要更重些。她留意他的唇生的极薄，她记得老人常说这样唇的人最为薄情寡意。
沈玉玘在学堂学了些日子，比刚穿越的时候更通晓这边儿的人情世故，其实像她们这种闺阁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亲戚朋友见不到外姓男子。
自然，尹天瑶那种情况除外。
她在陈园并没有逾规之举，不再像那次街中惊马那么神经敏感，虽然觉得在园子里瞎逛还能遇见个陌生男子有些倒霉，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随便是什么人，反正她也再见不着了。
但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男的长得真不是一般的好看，暗赞了一句好卖相。
她走上前，只说道：“借过。”她准备离开。
凃宿他身高八尺，他站在梅花疏影下，伸手折下头顶上最好的那枝，递到沈玉玘的眼前，
沈玉玘愣了一下。“……”
凃宿也鬼使神差地没说话。
场面一度很尴尬。
沈玉玘：“你摘花？那你摘吧，”她给他挥挥手让他退后半个步子。“你让让，我先走。”
梅花树下，只有一条羊肠小径。她怕污了鞋袜，不愿在化雪的泥地上走。
“你是在等我吗？”凃宿不知是这梅花的暗香浮动，还是这日头照的梅影繁茂，他心中腾出无比坚定地认定的感觉，感觉这个女子与他是这么地亲近。
凃宿做过那么多的诗，脑海里却最早浮现的是古人的一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此时沈玉玘的那张脸就在他的眼底，他是从没见过她，但莫名觉得她太过熟悉。就在初识的场景里就惶惶然起来，觉得无论他是满腹经纶，还是金玉富贵，这个女子都不会为他耽搁太久。
世间姹紫嫣红，但这人不同，他能将什么都说出来，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她心里必然知道的。
就是那样一个人。
沈玉玘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凃宿看得明白，那是在质疑他是不是吃坏东西的表情。只见她倏地从泥地里窜了出去，不理会他伸出要扶的手臂。
她提着裙裾，一路小跑。“阁下你的脸太大了！”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才意会到这女子是在说他恬不知耻。堂堂知名的大诗人大才子，风靡天京，竟就这样被骂了。
“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
凃宿犹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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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O(∩_∩)O哈哈~ ，谁能有我玛丽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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