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hzz)

　　\"叮当--\"门上的风铃响了一下，禾田从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小说里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一对穿着东和高中校服的男女。
　　快近圣诞了，天气一天冷过一天，狭小的礼品店里买东西的人少，多的都是来避寒的。
　　禾田扫一眼新进来的这对学生，围巾、手套、耳套一应齐全，也是来避寒的吧。
　　两个人却是直奔着银饰柜台去了。
　　\"看，就是那个银锁！\"
　　\"常安富贵--俗气！\"显然还是一心标榜自己特立的年纪，读了银锁上的刻字，男孩子很是不以为然。
　　\"是啊，常安，不是通常的平安呢！\"女孩子强调，\"常安常安，你的常和我的安啊！\"
　　禾田想起来，那是大哥去云南带回来的几个银锁，刻了祝福的话的，却都有只字之差，像\"平安富贵\"是\"常安富贵\"，\"福寿双全\"变了\"福守双全\"，还有\"招财进宝\"却是\"昭才尽宝\"……原本也只是觉得新鲜，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镌刻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常安、常安，\"男孩子喃喃的念了几遍，声音渐渐的温柔起来。
　　禾田适时的迎了过去：\"要拿出来看看嘛？\"

　　开\"寻玉\"这样一家小礼品店原本不是禾田的理想。没想到闲闲的做来，竟然也三五年过去了。店面依旧是小小窄窄，装饰也会随着季节变换，只有门口的风铃年年唱着同样的调子。
　　同门口的风铃一样，成了熟客的人都会好奇的问禾田，这样古意盎然的名字不是更适合古董店书画轩嘛？小小随潮流而走的礼品店，这样的名字似乎别扭了些。
　　禾田自然不愿解释，\"寻玉\"只是自己个人的执着。
　　同刚才的高中生一样，曾经，蒋禾田将自己与秦哲玉的名字写在了东和高中\"和阗美玉\"的传奇里。

　　曾经，那是蒋禾田也是穿着东和校服的曾经。

　　蒋家兄妹三个，一例就读东和。才进高一的蒋禾田自然也因为哥哥姐姐的盛名引人注意。别的不说，单是为了看妹妹是否有前面兄姐的艳色就已经让高一3班的门口盛况空前了。
　　可惜按姐姐蓝田的精华理论说，可能父母亲在哥哥姐姐上已经用尽了心力，等到小女儿出生，已经是一个看着样样普通的孩子了。
　　当然在没有遇到秦哲玉前，禾田也一直这样想。

　　那是在禾田被莫名其妙的拖去参加了学校的百科知识竞赛，又莫名其妙的得了团体第一以后，秦哲玉，那个在大哥后面接任了学校各色组织团队的各色职务的风云人物，竟然点名要禾田参加东和一年一度的辩论赛。
　　记得见到秦哲玉后，禾田得到的答案竟是因为秦发现她总能抢到抢答题的答题权！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

　　当时的东和，人人都视能参加辩论赛为最高荣誉，更何况是秦哲玉亲自点名的人物！禾田的风头一时更胜过刚入学的时候。
　　不可否认，看好戏的人更多一些，都是不忿的，期待看着禾田怎么下台。
　　要感谢二姐蓝田平时的毒舌熏陶，辩论赛的结果让很多的人跌破了眼镜。平凡的蒋禾田竟然站在了最佳辩手的奖杯旁边！
　　\"果然秦哲玉是有慧眼的！\"--这样的评价当然也不能算是完全抹煞了禾田的努力。
　　更有好事之徒极尽联想之能事，造就了继\"蒋氏双璧\"后东和的又一对无敌组合\"和阗美玉\"横空出世的东和小道消息头条的可笑言论。

　　似乎就这样被默认了位置。就像月亮反映太阳的光芒一样，在秦哲玉的旁边，小小平凡的禾田也发光起来。
　　此后，两个人的组合代表学校参加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竞赛活动，自然拿回来众多的奖杯奖状。
　　只有禾田知道，此前此后，自己和秦的努力。

　　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这样潜移默化中来的。
　　也许是熬夜写稿时抬眼看到的那个认真的神情；
　　也许是为了辩论赛去市立图书馆时那单车前座上削瘦却能挡风寒的背影；
　　也许是赛场上那种潇洒的挥斥方遒，镇定自若的风度；
　　更可能是在自己灰心泄气时按在肩头的那双手的温暖；
　　寒夜里分吃着热热的烤红薯时的满足；
　　说着\"禾田，要相信自己啊！\"时微笑的眼睛。

　　难忘第一个共度的圣诞节，是禾田高二，秦哲玉高三的冬天。
　　圣诞的银红绿装饰着小小的店面里，秦哲玉手里的橙色手套，都成为禾田以后反复回味的画面。
　　那听到他微笑的说着要为喜欢的女孩子挑选圣诞礼物时心里的微凉，在学校雪松下收到那个一起挑选了包装了的礼物盒子的一霎那，仿佛阳光照耀，升腾起融融的暖意。
　　远处各个班级里圣诞晚会的热闹人声都仿佛遥远而不真实，只有那个清爽的草木清香的怀抱是能感受的切实温暖。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东和高中的\"和阗美玉\"要拆伙的消息尘嚣四起。
　　\"是啊。秦哲玉要毕业了！\"四下里都是惋惜的声音。
　　前年有蒋新田，去年是蒋蓝田，然后会是秦哲玉，东和校史上风光一时的少男少女都毕业了啊。
　　剩下的蒋禾田，还能发光多久呢？

　　而彼时的禾田，沉醉在春风的夜里。
　　一起在图书馆温书，对面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孩子，书页翻动的声音，纤长的手指，垂下的密密的睫毛，抬眼间温柔的眼波，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潇洒俊秀的笔记……低着头、抿着嘴，心里的喜悦只是因为那个人在身边啊！
　　牵着手走过刚下过雨的街道，满天的星星闪耀，一如身边人春水般的眼睛。路面雨后的水迹映出人影双双，他淡淡的说起志愿，那清朗的声音，确实让人安心的感觉，相信前面的路必然会如少年口中那样可观。

　　流光暗换，第二个一起的圣诞，秦已经如愿上了第一志愿的南平学院。
　　却是转了几趟车，只为了在圣诞前的电话里她的一句\"想和你一起过圣诞。\"
　　还是在原先的礼品店里，年青的店主招呼那双小儿女，这次的礼物是一对徽章，她的摩羯和他的射手。
　　\"要戴啊！\"，她殷殷的叮咛，将那射手的徽章别在自己的胸口，也就与他有了一样的心跳。
　　约定了一年后的圣诞在南平再见。

　　可是那个夏末，禾田真正走在南平的校园里后，却仍然不能如期望的朝夕相伴。
　　秦哲玉一如以往的是学校的骄傲，众生的楷模。所以他不能只属于小小的蒋禾田。

　　他带着校篮球队取得区高校冠军的欢呼的体育馆，她的白衣隐没在狂喜的人群中；
　　他忙着筹备学校的各种活动的时候，她正坐在图书馆的某一扇窗后面沉默；
　　他开着开不完的会议，她一个人坐在操场高高的看台上看白云悠悠飞过碧蓝的天空。

　　选和他一样的课表，吃和他一样的餐点，穿着一样的白T恤蓝仔裤，走着一样的校园径道，却是统一不了彼此的步伐。
　　如果没有后来的交换学生名额，也许等不到那个能让彼此再沸腾起来的感动，那么几年来彼此的依赖最终会不会脉脉消磨？

　　但毕竟有了那样的一个黄昏，当他拒绝了系上老师的推荐，在南惜湖边找到她的时候，那个紧紧的拥抱和那句\"想留在有你的城市里\"的喃喃，让她的心不可自已的恢复柔软。
　　原来篮球场上那四处逡巡的目光不是王者的骄傲，是想第一时间与她分享成功的喜悦；
　　多少个在学生会忙碌的夜晚，站在系办的窗口，他的眼睛透过重重的夜幕，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图书馆；
　　他知道高高的看台是她想心事的地方，知道她的台灯每夜定时在11点熄灭，知道她喜欢坐在110路公共汽车的后排看沿途的风景……
　　于是想起了储物柜里他依然潇洒俊秀的笔迹写着天冷记得添衣、胃疼别忘了吃药的纸条；
　　周末醒来窗台上总是已经温热了的牛奶麦片和鸡蛋饼；
　　寒夜里上完自习后长长的将两个人裹在一起的围巾；
　　走路时总是走在她的左侧，考试总会盯着她去自习，会用手指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会在看电影时买她喜欢的爆米花……那样子的低回呵护，原来都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随日子过去而忽略了。

　　禾田的心一霎那丰盈起来，那样子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明天在哪里的心情原来并不仅仅会让自己患得患失。

　　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禾田看看窗外，不觉已是华灯初上了。正像送秦上飞机的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一晃眼却已经是五年的时光在身边流过。
　　秦哲玉还是交换去了北陵大学。因为正在进行的和一个教授共同研究的课题，大学毕业后，秦哲玉继续留在北陵深造。
　　而禾田自己，在毕业那年回东和时，发现那家小小的礼品店上的转让字样后顶下了店铺，开始了不远的守望。

　　旁边的店铺又开始放起了电台点歌节目。
　　又是一年圣诞了，形形色色的祝福与缤纷的圣诞歌曲每天每天的唱着。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禾田开始收拾打烊的时间了。
　　才放下了卷帘门，却听得电台里一个温柔淳厚的女声唱道：
　　没必要回想刚刚下大雨的黄昏
　　此刻夜空只有美丽的星辰
　　走过了甜酸各一半的旅程
　　我单薄的心才能变得丰盛
　　心会累爱会冷
　　这是感情必经的过程
　　只是有人就放弃
　　也有人愿意再等
　　等一个发现 等一个感动让爱再沸腾
　　就算很在乎自尊
　　我们依赖彼此不得不承认
　　放弃自由喜欢两个人
　　绑住的两个人
　　互不相让还是相爱分享一生
　　不爱热闹喜欢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
　　在浮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
　　有时候关心就是交换一个眼神
　　抚慰就是暖暖紧紧的拥吻
　　疼爱是不讲理也让我几分
　　体贴是偶而准你不像情人
　　心会累爱会冷
　　这是感情必经的过程
　　只是有人就放弃
　　也有人愿意再等
　　等一个发现 等一个感动让爱再沸腾
　　就算很在乎自尊
　　我们依赖彼此不得不承认
　　放弃自由喜欢两个人
　　绑住的两个人
　　互不相让还是相爱分享一生
　　不爱热闹喜欢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
　　在浮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
　　在不安世界里找到安稳

　　禾田笑了，这不正是前几天秦在电话里唱给她的？
　　--喜欢两个人，分享一生。
　　秦，那是你的允诺吗？

　　--End--

　　PS：文章里最后的歌是我很喜欢的彭佳慧的\"喜欢两个人\"，原本是打算让它在文中唱主角的，可是写着写着就写成了这样。
　　因为是参加方舟的圣诞征文写的，花了一天的时间，断断续续，自己看看也属于清汤挂面类的。不过这里很少写着“已完成”字样的文章，所以，还是让它来充一下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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