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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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留住,留不住


      “没关系,只是推迟几天,又不是去不了……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得看这场雾什么时候散了……你们先去呗~~顺便帮我跟接待单位说一声……没事啦~不就是延飞吗?HK好玩的地方那么多,我们娘儿几个正好没玩够呢……嗯……嗯?组织给联系的?……好,等到了B市再说。就这样,回见。”
      关机,吐口长气,一扭头,看见宝贝女儿正一脸哀怨地瞪着她。
      “怎么了这是?”徐清平笑着一把把她拉过来,抱进怀里,“哎呦~小母猪,你怎么比你哥还沉?”
      女儿在她怀里嚷嚷:“我是美女,不是猪!”
      “好好好,美女不是猪~”
      “三舅说了,美女这不叫胖,叫珠圆壁润!”
      徐清平无奈地翻个白眼儿,“是是是,猪~圆屁~润。”
      坐在一旁看书的关美男同学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背过身去,佯装不认识这娘俩。
      关美女见了,撅撅嘴巴,跟徐清平告状:“妈咪,哥哥整天就知道看书,都不陪美女玩。哥哥一点都不喜欢美女~”
      “谁说的?”徐清平赶紧替儿子说句良心话,“你每次闯祸都是谁给你善后的?做人要讲良心哦~小美女~~”
      “妈咪呀,我姓关,不姓小的~~”
      徐清平无奈地拍拍脑门,“天啊~你可真眷顾我,一双儿女性子南辕北辙也就算啦,连智商也能差得天上地下~~”说着,把女儿抱下地,“乖乖跟哥哥待在一起,妈妈出去一下。”
      徐清平前脚刚走,后脚,那个所谓跟哥哥存在智商差距的妹妹走到哥哥身边,拿胳膊肘捅了捅他,“什么一个天上地下,爱撒娇就算是低智商啊?”
      关美男淡淡地看她一眼,扯扯嘴角,“你是她生的,你以为她看不出你一天到晚扮猪吃老虎?”
      关美女皱眉,“哥~你是八岁不?”
      关美男挑眉,“我只比你早出生两分钟。”
      关美女撅撅小嘴巴,“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扮老成耍酷装严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智商200的天才似的~~”
      关美男放下书,抬头看她,“不会比你整天装疯卖傻扮天真来得有趣。”
      关美女无所谓地耸耸肩,“人家上辈子整天被人追杀亡命天涯的,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当然要好好享受普通人的生活咯~当天才?做救世主?拜托~我才没有那么自虐!”说到这儿,流氓习气地摸摸“珠圆壁润”的小下巴,似有所思地说:“你说咱妈咪这次去B市是干嘛?看托运行李的架势,是要在那里常住哦~~她还是不肯回Y市啊……你说咱亲爹还会在那儿吗?会不会已经给咱们娶了个后妈?毕竟已经过去八年了啊……”
      关美男口气凉凉地打断她,“怎么忽然肯操心了?不继续装傻了吗?”
      关美女“蹬蹬蹬”跑过来,圆圆的小屁股挨着哥哥挤在一个座位里塞着坐下,小胳膊抱住哥哥的身子,下巴搁在哥哥肩膀,这要是旁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这对双生兄妹的感情有多好啊~~可是,关美女的两只手,正好摸在关美男的死穴上——痒痒肉~~~
      “别闹!”可怜的美男憋红了小脸,奶声奶气地呵斥自己的妹妹。
      “哥~~”妹妹一边上下其手一边懒洋洋地说:“我们这两个异世的孤魂迟早是要长大的啊……难道咱家妈咪这辈子真的就一个人过了?”
      关美男黑曜石般的眸子一黯,毫不客气地抓住腰上放肆的两只小手,“该来的总会来的,着什么急?”说着,转过头来,瞪了调皮的妹妹一眼,“真长大了可别这么放肆了,别跟平姐学一身女流氓的习气,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关美女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那个男人要真是爱我,就算我是个流氓,他也得认了。”
      关美男嘴角抽了抽,转过身来,不再理她,继续看书。
      “哥~哥哥~~”
      “又怎么了?”
      “你看那个人……那个人好面熟……”
      “说明他长了张大众脸~”
      “不是啦,那个好像是昊煜集团的CEO啊,电视上见过来着……”
      关美男一愣,抬头,顺着妹妹的指头看过去,片刻,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7号登机口……呵呵,看来,B市之行会很热闹。”

      李医生消失了,连同那个神经质的疯女人一起。
      连个招呼都不打,院里给他准备的欢送会也便宜给了新来的小实习生们。
      除旧,用不上了,拿来迎新吧,别浪费。
      而李瑜这位旧人,此时此刻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厨房里的水壶在响,他手忙脚乱地跑去关煤气,踢到了果皮桶,撞到门上,到了厨房,愣住。
      她站在那儿,依稀的黄昏中,背影昏黄温暖又凄美。
      “你……醒啦?”
      这不废话吗?李瑜骂自己。
      她慢慢转过身,扭头看他,脸色较几天前已经好很多只是依旧瘦得吓人。
      李瑜微微一愣,回神,笑了笑,“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说完,走过来,拉开冰箱:空的~~
      呃……是吼,自己就要坐明天的飞机去B市了,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余粮啊~~
      “要不,你等会儿,我去楼下便利店看看,你等会儿哈……”刚一转身,胳膊就被她给拉住。
      他回头看她,她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露出来的另一半脸上,满是恐慌。还没等他明白那恐慌是什么意思,人就被她抱住了。
      她抱着他,瑟瑟发抖,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带我走,求你!”
      还未等李瑜反应过来,她便昏倒在他怀里。
      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一个星期里,他看着她自杀自虐,不停地噩梦,嘴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好吧,是喊着另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这一个星期里,从莫名其妙到不胜其烦到同情怜惜再到现在,他看着她的睡颜,竟然,会有一丝丝的庆幸……
      不知道是庆幸她遇到了心软的自己,还是庆幸自己心软地收留了她。
      那天她神智不清地跟着他走出病房,一路跟到科室,一路跟到休息室,又一路跟着走出医院大门,他忍无可忍地回头冲她吼:“住院费我都替你交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嘴里喃喃自语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骂了句疯子,转身继续走。
      回头一看,她还继续跟着。宽大的病号服就好像一张巨大的床单套在她身上,这在车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又多么扎眼。
      他叹口气,认命又火大地走回去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在爆发的瞬间,他听见她说:“带我走,求你……”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昏倒在自己怀里,然后,鬼使神差的,他真的把她带回了家。
      直到给她挂上点滴,他才想起来问自己一句:“李瑜,疯的是你吧?”
      她在他的床上躺了几天,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惊险处就大吼大叫,声音凄厉不亚于夜半歌声的女鬼。每当这时,睡在沙发上的李瑜就不得不认命地爬起来,去床上把她抱住,免得她又胡乱砸东西伤到自己。
      真神奇,只要他抱住她,她就会乖乖地静下来,很乖很温顺又很脆弱地身子抖个不停,好像一只吓坏的小动物,楚楚可怜地躺在你怀里祈求安抚。
      慢慢的,李瑜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睡了,如同她习惯了他的安抚,他也习惯了去安抚她。晚上等两个人都洗漱完,他会拿一本书,开一盏床头灯,一边看书,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安抚她入睡。
      好像一个父亲……这感觉奇妙极了~~
      就这样奇妙地过了几天,他终于接到医院的通知,悄无声息地回去交接好工作,订好机票,回到家收拾行李,还在想怎么对她开口……显然,带着这么一个身份不明又神志不清的女人北上,是极不明智的。更何况,那里离他的父母家很近……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自己带了个女人回去……要么,他死很惨;要么,他和她死很惨!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正在他怀里,颤抖着对他说:“带我走,求你!”
      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请求,向来都没有半点拒绝的能力。
      可是她现在这样是神志不清,神志不清到可以毫无条件地信任一个陌生人的帮助。那,当她神志清醒以后,会怎样……会离开他吧?如果他不想她离开了呢
      他是否能留得住她……
      “……看来得把机票退掉了……”李瑜抱着她,喃喃地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再担心她的来历,却担心来历不明的她有一天会离开。

      此时此刻,B市国贸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白羽。”
      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关白羽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三哥。”
      云楠快步走过来,拍拍她的脑袋,“怎么样?面试还顺利吗?”
      白羽笑着点点头,“还好,就差最后一关了。”
      “最后一关?”云楠一边替她开车一边奇怪地问,“这不已经是面试了吗?”
      “说是他们老总,也就是总教头,会亲自过来挑人,最后决定谁留在总公司谁去其他分公司。对了,平姐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台风,飞不成了,说是坐火车过来。你那不就是个安保公司吗?怎么那么多事儿……”
      “才不是什么安保公司!这是国内唯一一家集家政安保监控培训为一体的……”
      “得得得,我服了你!这是你说的第一百八十四遍了,我的小祖宗,你就饶了我吧!你说你,啊,我这么大一基金会,你平姐的工作室,还有学堂,哪儿不能去,非得自己跑出来给别人打工,你说你……”
      “我那不是想锻炼下嘛……”
      “在自己家就锻炼不了啦?”
      “你也知道那是自己家,他们都以为我是你女朋友,什么事儿都看你面子~”
      “看我面子有什么不对?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
      “可你喜欢的明明是平姐!”
      “哧~~”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之后,车里的两个人忽然沉默下来。
      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低低地哭出了声音。
      “白羽……”他低声唤她的名字,然后,再次失去言语。
      “龙哥他们都知道……关先生那时候也说,我长得跟平姐以前一模一样……”
      “白羽……”
      “还有那个死去的安婧……云楠,我不要一辈子都只做别人的影子,你明白吗?我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你心甘情愿在平姐身边守着,我心甘情愿守着你,现在,我不情愿了!我要离开你!”
      一句话,让云楠倒吸一口冷气。
      是啊……他可从未想过她会有离开他的这一天……似乎永远,她都是会对着他羞涩地笑,他走到哪儿她都会偷偷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丫头。
      “离开我……那,怎么样能留住你?”
      “云楠,白羽已经不是十四岁了,她今年二十二,大学都毕业了。”说完,拉开车门,跳下车,关门前,说了一句:“我留不住谁,谁也别想留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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