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迷情

　　那天夜里，邢天再次狠狠“折磨”了他，好几次他痛昏了过去，又在更尖锐的痛楚刺激中醒来，直到最后，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中，无论邢天怎样摆弄没有半点儿反应。

　　邢天停止了动作，拭去他唇边的血迹，一点一点亲吻着他毫无知觉的冰冷的手，喃喃自语，“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激怒我，为什么……”

　　宁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地牢的床上，床上有个浅浅的凹陷，一模还是暖的，他想起来了，邢天在这里躺过，而且是抱着自己睡了一夜，直到天亮了才离开，现在身上还残留着邢天的气息。

　　邢天把他扔回牢房的的用意很清楚，就是要让他知道，不听话的后果，就是连做玩物的资格都没有，他宁夜现在就是个囚徒、禁脔。

　　邢天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他捆绑在床上，大概是看他太过虚弱，认为他已经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宁夜在心里冷笑，很好，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他撑起身子，下了床，这简单的动作都牵扯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满额冷汗，几乎摔倒，他觉得身上很无力，也许支撑不了多久了，得赶快实施逃亡计划了。

　　宁夜不知道邢天这次离开是否像前两次那样天黑才回来，但是他决定不等了，直觉告诉他，这是他逃出去的最后机会，横竖也是死，他必须赌一次。

　　床边的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块面包，宁夜把它们全塞进肚子里。等到身上恢复了一丝力气，他从床垫下摸出那条床单碎布编织的绳索，把装面包的金属小盘子绑在绳索的一头，然后用力往天窗上抛去，抛了好几次，终于绕过了天窗的铁枝又垂下来，宁夜打了个结，让绳索牢牢挂在铁枝上，然后攀了上去。

　　不过短短十几米的高度，以前宁夜几秒钟就能爬上去，但现在他耗了整整半个小时，中途有几次还因为脱力差点儿掉下去。终于到了天窗，他从铁枝的缝隙中挤了上去，蜷着身子缩在在天花板的狭窄的夹层中，身上力气耗尽，他瘫倒下去，眼前蒙上一层黑雾。

　　歇了一会儿，他不敢再停留了，按着昨晚观察到的方位挪到卧室的露台旁边的死角位置。这时他看到两个守卫的士兵在来回踱步。

　　他从天花板的通风口爬了出来躲在那个死角位置，让那两棵树遮住自己。然后故意弄出一点声响，一个守卫被引了过来，宁夜一记刀手把他砍昏了，扒下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另一个发现情况不对，也走过来查看，宁夜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他，把两人捆起来，顺便拿走了他们身上的枪。

　　宁夜把帽檐压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一路上碰到几个士兵，很庆幸没人注意他。他走到海滩，尽可能走进礁石丛中，避免让人发现。只是受伤的脚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拖慢了行进的速度，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岩礁处。

　　远远看见岩礁下一群士兵在巡逻，他心里凉了半截，看来直接从岩礁下海是不行了，他焦急地四处张望，抬头看到岩礁最高处的断崖，他咬着牙，用两只手和那条没有受伤的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艰难地爬了上去。

　　不断有碎石往下掉，岩礁下面的士兵随时会抬头望见他，宁夜提心吊胆，神经绷紧地快要断裂了。终于，他攀到了断崖上面。

　　心脏在急遽扩张和收缩，胸腔阵阵疼痛，几乎无法呼吸，手脚也不像是自己的了。他用最后的力气挪到断崖边上。

　　断崖离海面足有三十米高的距离，宁夜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海水有没有足够的深度，又会不会撞到礁石上粉身碎骨，他攥紧了双拳。

　　“宁——别跳——！”一个声音在身后呼喊。

　　是邢天！宁夜心猛地紧缩，回头看到邢天正疾奔上来，转眼已经到了跟前，正向他伸出了手，“宁——不要！千万别……”

　　他的手就要碰到他的肩膀了，宁夜拔枪对着他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他纵身一跃——

　　“砰！”一声脆响，子弹射中邢天的脸，面罩四分五裂。

　　邢天看着宁夜从断崖上坠落，在深蓝的海面上激起一朵雪白的浪花，浪花消失了，海面上再没有一丝痕迹。

　　整个岛上的士兵都被他派到海里搜救，可是无论是人还是尸体都无法找到。

　　邢天久久站在断崖上，望着苍茫的大海，僵立成一座雕塑。
　　宁夜跳下了断崖后，直坠入海中，巨大的冲力让他几乎失去知觉，不过还算幸运，他没有撞上海底嶙峋的礁石。很快他凭记忆找到了早已藏在岩礁间隙里的小型潜艇。但他不敢立即发动潜艇，怕被雷达监测到。一直等到邢天派下海搜捕他的人转移了地方，他才把潜艇开出去。

　　这种小型潜艇只适合沿岸的浅海处活动，不能深潜，而且里面携带的供氧和能源都不足够，不能走很远，所以当宁夜把它驶入深海的时候，潜艇就开始出问题了。勉强又行驶了一段距离，潜艇出现了剧烈的颠簸，宁夜怕它无法承受海水的压力突然解体，只好让它浮出水面。

　　四面茫茫全是海水，看不看边际，也没有任何船只经过。天色越来越暗，海面的空气越来越冷，即使在密闭的潜艇舱里，宁夜还是冷得瑟瑟发抖。他已经筋疲力尽，伤痛、疲累、饥饿，加上极度紧张的精神压力，让他身心都频临崩溃了，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得不到救助，他很快会死在这海上。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总比死在魔鬼的手里要好得多。

　　很快地，他陷入了昏睡中，不知过了过久，迷迷糊糊中，他感到被人从潜艇舱里拉了出去，还听到嘈杂的人声，他勉强睁开眼睛，他看不清救他的人，只看清那一身洁白耀目的联邦海军军服——

　　那一刻，宁夜欣慰地笑了，安心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坠入平静的黑暗里。

　　即使时隔多年，这段逃亡经历还会不断在宁夜的梦魇中重现，连同那被俘虏、囚禁、凌虐、侵辱，那饱受折磨的十个日日夜夜，成了他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一张带着面罩的魔鬼的脸，更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每次那张脸在脑海里哪怕仅是闪过，他也会恨得心脏都在发抖，又恐惧得浑身冰冷。

　　获救后，他没有告诉海军军官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告诉他们自己是军校学生，在训练的时候跟大队失散了，请求他们立即把自己送回军校。宁夜当然能够想象，自己的突然始终，会在军校高层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而且极有可能校长已经把这件事报告了父亲。所以，他必须赶在父亲到来之前回到军校里，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父亲知道自己过去十天遭遇过什么。

　　军官们相信了他的话，军舰上的医生给他的脚伤做了简单的处理，第二天一早海军军官把他送回了军校。

　　宁夜刚在军官的搀扶下走下军舰，就看到一个人向他疾奔过来。

　　——是雷蒙。

　　他呆滞地望着雷蒙，心里翻涌着各种感觉，激动、悲伤、自责、羞耻，发生了这种事，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雷蒙。

　　“你怎么来了？”他轻飘飘的声音问雷蒙。

　　雷蒙知道他出了事，扔下了一切工作奔赴过来，组织了所有资源去找他，却一无所获。整整十天过去了，雷蒙甚至做好了最可怕的心理准备，当他看到失而复得的宁夜，惊喜和激动让他几乎无法言语。

　　“父亲知道了吗？”宁夜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雷蒙摇摇头，“半个月前宁将军参加一个星际秘密军事会议，我一直试图联系他，但是联系不上。”

　　宁夜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我回来了，没事了，千万别告诉父亲。”说完这一句，他再也支持不住，无力地倒进了雷蒙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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