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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连云寨纪事(九)
其实我刚刚说那句话完全是废话,顾卷卷诛杀的那些连云寨的人,除了奸细就是卧底,要么就是些心怀不轨的人,在连云寨内鬼了很多年,害了的连云子弟兵也不止一个两个,只是为了大局,一直没敢动手罢了。
黄金鳞小眼睛里光芒四射,哼笑一声,很有些我当年的味道,他阴恻恻道:“你若是现在放下刀,臣服于我,我还能饶你一条命,否则……”
我弯着眼睛笑,笑得好不开心,这辈子我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威胁我,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坟包都长出蒿草来了,黄金鳞此言大概是很想去陪他闲话家常了吧。
顾惜朝将无名剑举起,喊了声“来人”,成功将全部人的视线吸引到他身上。他面色苍白,两绺海带丝贴在脸颊上,头发还是卷卷的,对着我们这边慢慢勾起了唇,露出一个绝对嗜血绝对魅惑的笑,我眼睛都直了,顾卷卷道:“连云寨的人可不止一百二十三口!三乱,将大牢里的人带上来,就在这儿排成串,让这位女侠选……究竟是要谁的性命?”
说完,真气不聚,眉头一皱,一口鲜血喷出,若无其事地擦擦嘴角,腮帮子被血染得红艳艳的,有一种艳丽旖旎的感觉,我淡定淡定再淡定,手却开始抖了,黄金鳞看着顾卷卷有一点你真懂我的意思,余光对着我冷冷一瞥,“怕了?”
我当然怕了,我都快怕死了,我怕你黄大人从此感慨于顾卷卷他舍己为汝的大无畏,怕你别扭地拜倒在他广袖青衫之下不可自拔,等到他日求而不得的黯然伤神。
脑补着黄金鳞未来的悲惨情路,我不由得唏嘘,然后眼睛一眨,三乱已经带着一大队喽啰过来了,喽啰们如丧考妣,悲愁垂涕,尽是没有希望的绝望样子,而走在最后面的却是遍体鳞伤的孟有威,一看见场上这情况,大急,然后开骂:“顾惜朝你个小人伪君子你连个女子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顾惜朝根本不理会孟有威,盯着我这边好心好意地讲理,“这些人值得女侠高抬贵手吗?”特别指着孟有威,道:“你放了黄大人,我便放了这些喽啰,且再不伤害连云寨的任何一条性命。当然,只要放了黄大人,在下手上的人也绝不会为难女侠。”
我一时没了脾气,纠结了半晌,咬牙吐出两个字来,“卑鄙!”
顾卷卷厚颜无耻的点点头,“借你吉言。”
我故作挣扎,最后下决心道:“我不信你,黄大人,你才是这里能够做主的人,你说呢?”
黄金鳞不屑道:“顾惜朝说的什么,我听他一回又如何?”
哼哼哼,顾卷卷TNND美人计真好用,“我还是有点不相信,黄大人,你发个毒誓,让这天地为证,我就相信了。”
“……”黄金鳞道:“我发誓今日之事全听顾惜朝所言,绝不难为连云寨上任何一个人,也保证姑娘的性命安全无虞。若违此誓……”
“若违此誓,爱你的人你不爱,你爱的人不爱你,你对他一生求而不得,爱不得也恨不得。”
黄金鳞:“……”
顾惜朝:“……”
打酱油的:“……”
我诧异道:“黄大人你脸色好难看,怎么这毒誓你不敢发?或者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
黄金鳞咬牙:“有违此誓,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将对他一生求而不得,爱不得也恨不得……”
语气已经很不快了,我深知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黄金鳞他是只螃蟹,逼得太紧了过犹不及,反倒害了自己。反正顾卷卷牌360就在这里,我有漏洞他会帮着补,我不必担心;冯乱虎这货虽然年纪小,可经我教育后,那智多近妖都快赶上七年前的顾惜朝了,何况睁眼说瞎话什么的尽得我真传,我也不必担心。
只是我刚刚反威胁了黄金鳞一通,现在此人已经到了自爆的临界,我真没勇气再当着他的面说,喂,叫你那群手下把盔甲脱下,兵器放下,按身高排成几排让我检阅检阅……我擦,可惜了金戈铁马的威武汉子,看不见脱衣秀了。思及至此,不由得惋惜,面上却不显,“你们给我准备两匹快马,上面放好食物衣物清水,再放了八寨主,连云寨的人也不许伤害。”
两匹马,一匹是我的枣骅,另一匹是百里挑一的好马。逃命的必备物品,孟有威驾马行了些路程,回过头来找我,我点了黄金鳞的哑穴往顾卷卷那边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马扬鞭,烈风成刃刮过脸颊,孟有威横马就在前方,我胜利在望难免有些轻忽,孟有威惊恐喊了声,“小心!”
晚了!一箭来袭,在我斜过身子的情况下“噗”一声没入肩膀。老子眼前有些发黑,孟有威一急,脚下使力,一跃跃到枣骅上,爪子把我往前一捞,“小顾,抱着我,别放手。”驾着马儿哒哒奔得飞快。
我猛翻白眼之余,听见有人在飙海豚音,“顾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随着风荡漾,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隐隐还听见有人着急地唤了声,“惜朝……”
我咬着牙恨恨想:黄金鳞你今天发的誓他日不成真老子就真的改信顾戚。
马上颠簸太难过,老子疼得很索性就晕过去了事。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对着那土黄色的顶棚发了会儿呆,然后捣鼓了下盖在身上的被子,又摸了摸肩上白色绷带,中间晕开了些猩红,我却也感受不到有多痛,踢开被子还没下床,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姑娘,提着气小心翼翼的,脚步虚浮,气息不匀,估计没怎么练过武,视线再往她脸上一扫这才发现这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冒了几颗水痘,模样却是挺好看的,眉很细,眼睛很大,很灵动的样子。她也眨巴眨巴眼望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在我正要打招呼的时候哐当一声摔了盆风风火火跑走了,“神医姐姐,孟大哥……你们快来呀,张姑娘她醒了……”
我:“……”
她口中的神医姐姐还没进来,不过我却有些惆怅,这江湖中能被称为神医的人不多,能被称为神医的女人更是不多,但那不多的女人中就有一个叫做傅晚晴的。
“小顾,你躺着就好,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
我躺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现在的我精神饱满,体力充沛,可是孟有威却还是当日的样子,嘴唇干裂,脸色蜡白,眼睛下面却是深深的黑,看上去萎靡得很,我诚惶诚恐道:“七寨主,这里安全吗?万一顾惜朝他们追过来了怎么办?”
孟有威摇摇头,“这里很安全,那农家是四哥的故人,不会出卖我们,你安心养伤,不要多想……”他脸色变了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凝重而又有些不解,“我回过连云寨了,顾贼人也受了伤,还在寨子里养着呢,现在倒也没什么动作;寨上的兄弟们虽然沦为了阶下之囚,好歹保住了一条命,顾贼人这一点倒是没骗我们,只是劳二哥,四哥,五哥,是半点消息也没有……顾惜朝!!”
我截住他正要往床板上砸的拳头,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他掰开了,“你别作践自己,就算要报仇,也得养好身体不是?”想了想,忍不住又加了句,“现在没有消息恐怕是最好的消息了……”
顾惜朝你丫的往死里玩人儿,自己拉的仇恨,看你以后怎么化解……不过我貌似也是同伙,那我岂不是也很为难,到时候面对这一大帮相处了两年或许还要继续相处下去的家伙,会不会很难过?
我默默将这笔账算在黄金鳞头上,手上也不由得加了一分力道,孟有威腾一下红了脸,触电似的抽回手,我反应迅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爪子收回来,藏在被子里,“七寨主,大当家的他们有什么消息吗?”
孟有威点点头,道:“这两天我四处查探了一下,虎尾溪那边有红袍姐留下的记号,那记号暗指西南,大当家的想必是往雷家庄去了。只是雷家庄的当家与大当家的颇有些恩怨,雷家庄一直跟咱连云寨结怨,那些人也一直在找大当家的寻仇。我担心,大当家的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所以我说连云寨八大寨主除了老八穆鸩平你别小看任何一个,孟有威平道跟穆鸩平是一个德行的,能不用脑就不用脑,只是到了危急时刻,穆鸩平还是不动脑子,孟有威却能头脑清醒秩序井然地对待每一件事情。
孟有威见我不言不语,便接着道:“小顾你也别想太多了,红袍姐在大当家身边,六哥和老八也在,大当家的身边人越多,危险就少一分,更何况,红袍姐那么聪明,大当家的不会有事儿的。”
我摇摇头,“那我们怎么办?”
总不至于呆在这儿等着剧情结束吧?
孟有威道:“我打算今晚就赶路,抄小路也去雷家庄,看能不能与大当家的会合。”然后看着我,那眼神叫一个温柔似水,脉脉含情,“只是苦了你,小顾,你放心,我绝不会叫你有事的,我……”
“笃!笃!笃!”
孟有威接下来的话便让敲门声截断了,我为难的心思才那么稍稍落了下去,要让孟有威继续说下去,此情此景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对他。庆幸之余,也不免有些疑虑,我一直没感觉到有人过来,可偏偏那人敲了门扉,还是笃笃笃间隔挺久一听就知道不怀好意来拾掇人的。
于是孟有威的脸就僵硬了,咔嘣咔嘣地转过头,我便也随着他视线一转,那人的动作却更快,只这么一瞬就别过了身。
暮色倾辉,乌发流金,那人抿着唇,不苟言笑的模样,气质雅而淡然,而那暖橙色的余晖打在她的侧脸上,偏偏又是一种极为动人心魄的美。
好强劲的一个对手,我蓦然就为戚顾的感情路途操上了心。孟有威咔嘣咔嘣地转过脑袋,继续僵硬道:“她是个大夫,心地很善良的一个姑娘,你的伤就是她给治的……不过她脾气有些古怪,不喜欢说话,小顾,你也别去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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