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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连云寨纪事(一)
快马加鞭回到连云寨后,我开始掰着手指算顾卷卷几个时辰之后会骑着高头大马被迎来连云寨。
在我懒洋洋躺在床上,左手不够数,借来右手弯下第二根手指的时候,霍乱步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兴冲冲咋呼:“三姐,山下来了个大寨主,我们去凑热闹,老大他们连位置都占好了,叫我来给你说……三姐……”
霍乱步跑进来的时候我就站了起来,在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拔腿就跑,结果路口我被那人山人海惊得一个急刹车,小四没来得及刹车撞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回过身来怒瞪他,“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四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很心虚,“我我我……就是吼了那么两声,结果他们就都出来了……”
我越过如重峦叠嶂般的人海,一路走一路清扫障碍,以你们该站岗的回去站岗该回去隐蔽的回去隐蔽该煮饭的煮饭该洗衣的洗衣该练兵的练兵BLABLABLA……要不听话的食堂提供他两个月沙子拌饭还不给水喝,于是子弟兵们垂头丧气意兴阑珊地提着刀枪棍棒回到自己的岗位。
山门处,找到了吵了架正闹矛盾的两只,我一脚将霍乱步踢到老大那边,拉着冯乱虎躲到一边。
老二说:“老三你有心事,怎么不高兴了?”
我说:“你才不开心呢,跟老大吵什么?上下之争吗?”
老二否认,“我们在研究怎么给那半路杀出的大寨主一个下马威!”
我举目望晴天朗朗明日,嗤笑道:“今天天气可真不错,真真适合睡觉做梦。”
有马蹄声声声入耳,我绷紧了神经,老二要冲到老大那边去,那块山壁很奇异,位置是占尽天时地利,为吸收日月之精华的不二地选,而这块山壁是连云四害的领地,这个认知是连戚大当家的都默许了的。
顾卷卷骑着马来,不带起一点烟尘滚滚,我目迎他,再目送他,脑袋一百八十度转弯,但是顾卷卷他连一眼都不看我。
“真威风!”老二语气不无酸气。
老大小四也是眼巴巴地目送风姿绰约的顾卷卷,说:“他长得真好看。”
老二说:“长得好看怎么了?长相好就可以做大寨主了?”
小四没骨气,立马转投阵地,“没错,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看看我们连云四乱的厉害!”可是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盯着顾卷卷远去的方向。
老大于是也附和,“新来的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新来的时候不也是照规矩来的吗?”
我有些难过,于是提议道:“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他。”
蹑手蹑脚踏入大顶峰生杀大帐,顾卷卷正在下棋,左手捞住右手袖管,露出皓玉一般的手腕,我忍不住色心大起,往顾卷卷那边蹭了些步子。
我对围棋这东西没兴趣,可作为纪家三少,琴棋书画是要会的;身为纪家家主,盘旋于多股势力之中,所以那个阴谋阳谋是要学的,身子虽然弱了些,但武功也是要练的。
所以我观看顾卷卷下的这一盘棋,黑子步步为营,凌厉的攻势里却又留给白子处处生机,一眼看过,总觉得这盘棋里藏了其他的心思。
“你们是什么人,进来也不通报一声,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生杀大帐吗?”
“新来的,有什么本事亮出来看看,凭什么你做大寨主!”老大拎着板斧挑衅。
老二抬手把我拉到身后。
顾卷卷装数字,优雅地问:“你们是哪位寨主的帐下?”
老二回答,“我们是四寨主飞猿勾青峰的弟子……”
老大挥大板斧:“连!”
老二举刀:“云!”
我眼睛一亮:“三!”
小四舞着钩镰,没来的及纠正我的用词:“乱!”
说完了那三个就盯着我,我想了想,说:“其实我们是四寨主飞猿勾青峰的弟子连云四乱。”
顾卷卷依旧优雅至极,“连云四乱,好名字。”理理衣襟,目光终于看向我们,“你们以为有个好名字就真的可以犯上作乱吗?”
手聚真气往棋盘上一拍,棋子漫天飞,三乱心意不定,视线黏着棋子上下,我却直望着顾卷卷,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深怕漏下一个动作。
顾卷卷青衫缱绻,如穿花拂柳闲庭漫步,黄鳝尾的小刀刀尖闪烁寒光,顷刻,银色中裹了血色,我眼睛一亮,往自己手上看去。
我是江南张家的三少爷,又在四乱中排老三——这个排序,还是当时我忽悠三乱以划拳的方式得来的,卷卷的剑术不错,刺字的技术也很娴熟,我心痒痒地说了个‘三’就想让他在我手上刺个无痛的‘三’。
一颗不漏地接下棋子于棋盒中,再见那黄鳝尾的小刀刀尖一点鲜血落下,三乱低下视线,我急急地伸了脖子去看,这一看差点没气得我心肌梗塞——连!云!乱!
就没我这个三儿,我上前两步,咄咄逼人道:“我呢?”
顾卷卷冷眼,挑眉,好心的解释:“我从不对女人出手。”
我……我……我……
“大大大……大寨主……您的武功!?……”
“武功好,未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顾卷卷从怀里摸出块手帕,拭擦刀上血迹,拭擦干净了,就插回小刀鞘里,字字千钧,“更何况,要在天下人之上,你得用脑。”
这等王八之气,哪是三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可以抵抗的,小四眼睛亮闪闪的,老大也瞪大了眼睛,老二眨眨眼,然后齐刷刷跪下,“属下无知,冒犯了大寨主,请大寨主恕罪。”
我苦逼着一张脸孤零零地站得笔杆一样直。
顾卷卷得意地看我,又掏出一瓶药,把瓷瓶上的标签‘金疮药’撕了,扔给老大宋乱水,“这是金创药,拿去抹了,不消一个时辰,你们的伤口就会愈合。”
我悲愤地看着三只小绵羊被大灰狼拐走,卖了还给大灰狼数钱。
出了生杀大帐,我还在咬牙撇嘴,小四凑过来给我现他手上那个‘乱’字,梦幻道:“三姐,你说有没有办法把这个字留下啊?好炫,我不要他消了。”
老大拿着那瓶金疮药,看了看,放在怀里,还摸了摸,提议道:“不如我们问问徐大夫,看有没有法子?”
老二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也觉得有个字特别有档次,你看这‘云’,云销雨霁,意境美妙。”
老大老二小四唧唧歪歪。
我深深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呼气吸气,阴森森道:“你们在手上涂些蜂蜜,再找个蚂蚁窝,把手往里面一伸,忍半个时辰,我保证那字一定深深嵌入你手里!哼哼!”
老大眼睛一亮,说:“我知道我们帐子旁边不就有一个蚂蚁窝吗?”
小四推了老大一把,“我还在柱子里找到一群蚂蚁呢,白色的,啃木头……”
老二有点顾及我的情绪,“老三,要不然你也刻个字?”
我说:“你们!马上!滚!”
夜色渐浓,我踏着月色堪堪避过巡逻的弟兄,打草惊蛇偷梁换柱声东击西闪进了生杀大帐。
大帐里的光线有些黯淡,顾卷卷站在那盘棋前面,瘦削的身形,流锦一般的发色在灯下熠熠生辉,早上还低度卷曲的发现在变成了高度卷。
他拿着那把黄鳝尾的小刀对着自己兴致勃勃地比划:“你说,我对着这儿下刀怎么样?戚少商的心脏偏了正常位置两分,我照着这地方下手,虽然凶险,但是有惊无险,还彻底表明了我的态度是要置他于死地。”
我驳他,“你怎么就知道戚大当家心脏偏了两分,你看过了摸过了,就算摸过了也不见得准啊。”
顾卷卷不理会我的挑衅,将小刀下移了几分:“或者照准这儿扎?”
我继续冷嘲热讽,“你想捅他是胃穿孔还是怎么的?”
顾卷卷额前的发蹦蹦跳跳,泼墨的眸子里映着火光,幽幽深深的,“要不然,这里呢?”
我冷着脸上前,将他比划在左腹处的刀子右移,“我建议照这儿刺下去。”
顾卷卷挑眉表示疑问:“怎么?”
我戳着他右腹,笑:“听闻大当家的最近恶心呕吐还食欲不振……”
“怀孕了?”
“你的。”
“……”顾卷卷礼让,“你继续。”
我蔑视性看他一眼:“疑是阑尾炎,卷卷你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帮忙把他阑尾手术了吧。”
“你究竟干什么来了?”顾卷卷与我一战败北,将刀子还入刀鞘,在一旁的桌上拿了个果子给我,“来,吃个果子,降降火气。”
我咬一口:“你削的皮?”
顾卷卷骄傲,指着桌上果子的衣服,那神色怎么看怎么炫耀。
我说:“卷卷你绣花刀使得这么好,出神入化似的,绣花针也肯定不在话下。”
顾卷卷平静道,“想我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自比管仲乐毅之贤……”瞄我一眼,“区区绣花针,不在话下。”
我说:“藏青送了很漂亮的耳饰给我,紫水晶的,我很喜欢,你给我耳朵穿个孔,最好是以在三乱手上刻字的速度怎么样?”
顾卷卷说:“我的药大都放在墨香斋了,走得急没机会取出来,你帮我走一趟,取一种秘药过来,叫箱子燕,瓷瓶上写了名字……”
我正要秉承事事唱反调的原则给他难堪,顾卷卷一只爪子拍拍我的肩膀,温柔道:“乱法,乱花渐欲迷人眼,这名字真好,我只信你一个,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灯下最宜看美人,TNND,说的太对了,我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着了他的道溺毙在他烛光下目光似水缱绻柔软的明眸里,傻乎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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