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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呸,这兵要当到什么时候?”张大勇心情不爽的啐了口唾沫,“家里的爹娘还等着俺回去娶媳妇呢!”
“大勇啊,稍安勿躁……”李老四拍了拍张大勇的肩膀,“你看,这来当兵的哪个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这戍边虽然军饷少得很,但是起码吃得饱吧!”
“四叔,我也就是说说。来这里戍边3年,拿到的军饷还不够娶媳妇的。”张大勇叹了口气,“这鬼地方……”
“哎……等那些野人和朝廷谈好条件,我们也就能回家了。”
“算了算了,在军营还有口饭吃……俺家爹娘在家里可就没这么好过了,要是俺回乡发现我爹娘都饿死了,我就……唔唔唔——”张大勇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李老四飞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你这臭小子,这话敢乱说么!要是让朝廷知道了……你爹娘没饿死,倒是先被你给害死了!”
“四叔,那我不说了。”张大勇突然笑了起来,“嘿嘿……四叔,你听说了没?镇上千娘的小酒馆来了个新舞娘,那小脸长得……啧啧……”
“是么!那我们晚上……去见见那个新舞娘?”
“哈哈哈……”两个男人笑着,相互了解彼此的想法。
“你们两个!今晚给我留下守夜!”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出。
张大勇和李老四明显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们颤抖着答道,“是……是,将军。”
温青山,温将军,将门世家,襄国的常胜将军。三年前,因大漠鹰族大肆进犯襄国边境,被襄国国君派来退敌。但是大漠鹰族蓄谋已久,常胜将军一时也无法退敌,双方只能在襄国的边境僵持着。这一僵持就是三年。
三年里,边境虽然并不太平,战争时有发生,但是边境的百姓们的生活还是很平静的。边境与大漠鹰族的商队时常进行交易不说,双方的百姓竟也开始了异族通婚。平常百姓家里有个漂亮的外族媳妇已不是什么稀奇事。渐渐地,襄国与鹰族似乎也没那么针锋相对……于是双方的首领竟然默契的有了和谈的打算。
但是和谈一事对温青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和平时期的将军对国君来说始终是个隐患。况且此次若真的是因和谈而休战,温青山作为这场战争的将领必是得不到什么好处。若是襄国在和谈上吃了亏,那么待到温青山返回京都,国君必然是要苛待他。轻则贬谪,重则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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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边陲小镇没有主城那样严格的宵禁。百姓们昼日劳作,到了夜里就开始狂欢。小镇上灯火通明,千娘的小酒馆生意更是兴隆。
“各位客官,别心急……先饮下千娘这杯酒,稍做等待。落英姑娘马上就来。”千娘穿着橘红色绣金边的长裙,裙边缀着金色的饰物,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
一条艳丽的红绸突然送角落飞出,直飞向舞台上方的房梁。红绸上系着精巧的机关,缠绕间牢牢地抓住了房梁。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和迷幻的铃音,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羌笛声,琵琶声与铃音交相辉映。随着台上的落英姑娘的舞步变换,台下人们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时而又似是回忆起美好的事,一脸沉醉的望着台上的落英。
温青山站在人群之中,也同台下的人一般,随着落英的舞步回忆起过往。他过去的30年里大多在战场中度过,回忆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因而他很快从回忆中清醒。温青山望向台上的落英,而落英的目光也恰好望向他,二人目光相对,心中却各有心事。温青山没有被落英的舞姿迷惑,倒是被落英的容貌勾了魂去。他心中想的尽是弑君称王,而台上美丽的女子将会是他的王后,此后美人只为他一人跳舞。
落英一舞终了,台下的人们却还没有清醒,仿佛还停留在刚刚翩飞的身影中,满脸的沉醉。
“大胆妖女!你竟跑到边境来迷惑人心!”
众人惊醒,呆愣的望向台上的落英。只见落英用面纱将面容掩住,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却弯成了月牙,笑道,“尔不过妾身旧时的恩客,因我不嫁与你便污蔑我是妖女。还找了卜筮之人一同演戏,险将我活活烧死……亏得当时有好心人将我救下。妾身便是因这句妖女,无法平安之地生活。不然,妾身也不会来边境讨生活了。”落英眼中带笑,却是笑中含泪,声音中也带着哀怨。台下之人皆是看过落英的舞蹈,于是便都为落英鸣不平。
“落英姑娘不过是倚仗一身舞技讨生活,阁下却因一己私欲断了人的生活,真是小人。”
“甄先生说的对!大家伙也别愣着了,咱们赶紧把这小人赶出镇子。管他是被野狼吃掉还是被那群野人抓取当俘虏都是他活该!”
两人的话让人群瞬间沸腾。人们推搡着,想要把刚刚的小人赶出酒馆,赶出镇子。这人群一沸腾,那人也怒了,飞身上台,一掌打向落英。这时,温青山飞速上前,将那人生生打到一旁,与那人战到一处。温青山常年打仗,使得招式也尽是要命的。那人与温青山打架没捞到什么好处,渐渐地露出破绽,被温青山打到一旁站不起来了。温青山抬起脚想要将此人结果了,却被一旁站着的落英拦住。
“客官不必下杀手!若客官愿意,妾身愿跟随左右。于此,这人便也不敢再来找妾身的麻烦。”落英福身,道:“主人,可愿收留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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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军营里的气氛没有往常那样的紧张了。原因无他,温将军带回了一个女人,还是位美人。有了这位美人在,温将军待人也没有以往那样的苛责,而且日渐的温和。连着身上因为打仗而产生的煞气也消退了许多。总之是军营上下无不欢喜。
帐帘从外挑起,温青山踱步走进,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
落英从榻上起身,走过来替温青山更衣。温青山换下操练用的短打扮后,手下的亲兵便将早点送了过来。
“将军,今日可还顺利?”落英关心的问道。
“嗯,等下吃完我还要去同张副将他们商议退敌之事。”
“将军是大富大贵之相,此次回京定会加官进爵。”
温青山亲昵的刮了一下落英的鼻子,“就属你嘴甜!等大军回京都,我定娶你为妻。此生只娶你一人。”
落英笑着看着温青山,心下却是一片凉。温青山此生大富大贵,却也与普通的富贵人家没分别——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此次的鹰族一役是温青山命数的转折点。此前的温青山一直不得国君之心,虽是常胜将军,但于国君而言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而鹰族一役之后,温青山不仅封了爵位,拿了封地,更是娶了国君的妹妹,成了国君的左膀右臂。自己终是得不到温青山,或者说,不能一人独占。果然啊,背叛了族群的人都要受到先人的诅咒。
“落英?你怎么哭了?”温青山温柔的为落英拂去泪水,调笑道:“难道是太高兴了?”
“妾身只是感激将军垂青,却怕无福消受。”
“说什么傻话呢!将军我说此生只娶你一人便是不会再娶他人。”
承诺什么的,其实最是无情了。
温青山与众将士商议退敌之策去了。落英心中郁闷,便到军营后方的小溪边散步。
落英沿着小溪向下游走,脚下踢着溪边的小石子。溪边的石子因终日被水流冲刷而变得光滑。落英踢着踢着,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踩到了石子上,脚下一滑便要倒在小溪里。
“少主小心!”一道黑影闪过,将落英扶稳,便又消失了。
“影衣!你出来!”落英转身看着四周,却找不到影衣的所在。
“少主,您若是不和我回去,那我便只好跟在少主身边。”影衣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好哥哥~你也知道,我这次出来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况且我回去就要嫁给鹰族的王。鹰族的王比我大了整整十五岁,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你忍心让你唯一的妹妹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么?”落英见影衣不愿出来,便在溪边坐下,一边苦苦哀求,脑子里却想着如何将影衣赶走。
“落英,你是卜筮一族的少主。你该肩负起保护族人的责任,而不是在这里和那个温青山儿女情长。卜筮一族虽然能知人命数,但是自身却很弱小。所以我们才会和鹰族联姻。鹰族的实力你也看到了……襄国这么大,却打不过鹰族,还要和鹰族僵持这么久。最近他们要和谈了,和谈后鹰族族人的生活也就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你嫁过去也不会受苦……可你为什么宁可顶着先人的诅咒,也不愿为我们的族人做出一点贡献呢?”
“好哥哥,你没体会过爱情,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但是我却知道,你落英作为卜筮一族的少主,对我族人应该有母亲一样无私的爱。”
“对,我不配做少主,所以你赶紧回去让长老们再推选一个少主吧!”
“落英,你成为少主,是天神的旨意。我们不该违背神的旨意。卜筮一族的少主就是你,除非你死,否则卜筮一族是不会更换少主的。”
“影衣,我以天神的名义命令你,现在就回族里去,永远不要再回来找我。”
“背叛我族的人,是无法以神的名义说话的。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去,你就还是我族未来的主人。如若不然,我今天就杀了你,然后带着你的信物回去,选出下一任少主。”
影衣突然出现,扑向落英。落英将将避过,在影衣的下一次攻击之前,摇晃着手臂上的铃铛。影衣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攻击的力道也轻了许多……渐渐的,影衣支撑不住,彻底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落英停下了手中的摄魂铃,走到影衣身边,“影衣,天神召你回族,此生不许你再踏入边境半步。”说完,落英便回了军营,徒留昏迷不醒的影衣瘫坐在地上。
落英进帐时,温青山在帐中看书。
“将军。”落英福身,走到温青山身后帮温青山捏捏肩膀,揉揉太阳穴,“将军与各位将士商议的如何了?”
“恩,我们打算明天去偷营。”
“将军,为何不是今晚偷营?今晚鹰族内部有些棘手的事,所以戒备不严,将军今晚偷营肯定会成功。”
温青山警惕的拉住落英的手,“你从何得知?”
落英挣扎着想要挣开温青山的手,却根本就脱不开,“将军!将军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温青山见落英眼中有泪水,便急忙放了手。他抬手帮落英拭去泪水,却被落英躲开了。
“对不起落英,是我心急了。不过你从何得知鹰族的消息的?”
“不瞒将军,妾身是来自卜筮一族。我不是那些靠卜筮为生的骗子,而是真正的能知晓未来的人。”
“你们的族群在哪儿?你又为何逃出来?”
“我们的族群,前些年败落了。大家都离开了,我也就跟着出来流浪。没想到我能遇到将军,这是妾身之幸。”
“这样啊……那你们卜筮一族除了占卜,还会别的么?”
“如果将军在战事上遇到了难处,妾身的摄魂术,或许能帮得上忙。”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晚便去偷营,断了他们的粮草。”
“哈哈哈……痛快!”先锋官大笑着,“将军!今天偷营一下子就断了他们的粮草,真是痛快!在下愿请命,明天第一个与鹰族的野人们大战一场!”
“好!那明天就由你来拿下那野人先锋官的人头!”温青山也笑着,高兴地嘴都合不拢,心下却想的是落英说的摄魂术
“将军!听闻落英姑娘风姿绰约,舞艺妙绝,若是明日我襄国大军打了胜仗,可否请落英姑娘为将士们舞一曲助兴?”张副将虽是向温青山请示,但言语中却带着一丝轻蔑。
“不必等到明天,我现在就让落英出来。”温青山挥挥手,“来人啊!去请落英过来!”
不消片刻,落英收拾妥当背着胡琴进了大帐。
“妾身落英,见过各位将军。”落英福了福身。
“落英,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为将士们舞一曲鼓舞士气!明日我们要去打胜仗!”
“将军!明日切不可出战!”落英惊叫道!
“你这妖女妖言惑众!今日我们打了胜仗,明日如若不乘胜追击,等那鹰族的野人们恢复了实力,我们还如何早日凯旋回朝!”张副将怒目。
“鹰族今日虽然实力大减,但也因为襄国的偷营而意外铲除了奸细,此时的鹰族正是士气大振!明日鹰族如若背水一战,恐怕各位有去无回。”
“你这妖女!如此对鹰族了如指掌,分明就是鹰族的叛逃!来人啊!将妖女收押起来,待明日出征之前以其血祭旗!”
“慢!张副将!这边境可只有一个大将军!我都还没有发话,你算个什么!”温青山虽然对落英的话有所介怀,但是今晚之事恰好证明了落英为卜筮一族后人,这样襄国大军就有望打败鹰族了……等到了那时,想必国君也就不会再亏待自己了。
“将军明日要在营地加派人手……明日鹰族可能会来偷营。”
“哈!你都说是可能了,这样重要的事怎么能妄下定论!”张副将不满道,“明日鹰族若是来攻城门,而我们的人却大多驻扎在营地中,这又算作是怎么一回事!”
“落英愿以命担保,大军明日加强营地的防备,定不会让鹰族的人得手!”
“不过是区区一个舞姬,也敢如此愚弄大军,我看现在就可以判你死罪!”
“张副将!记住你的身份!不过既然落英以命担保,我看就姑且信一次,那鹰族今日折损大半实力,明日断然是不会攻城。不过偷营可就说不定了,加强防备也是应该的。”
“将军!如若明日鹰族的人根本就不攻城,不偷营呢?那落英姑娘又当如何处置?”
“张副将意欲为何?”
“如若明日鹰族无所为,那就请将军将落英姑娘编为军妓,惩戒其愚弄大军之罪。”
“将军!”落英难以置信的看着温青山,眼中尽是恳求。
“好!就按张副将说的!”温青山虽然舍不得落英,但是为了稳定军心,稳固自己的位子,牺牲一个落英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以后将落英娶回去做个小妾,也算是告慰她了。
落英悲痛的看着温青山,这个男人早上还说着腻人的情话,晚上却已经开始打起那样的邪恶心思。可是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这一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都怪自己太过自大,总觉得能预知他人的未来便可以改变人的命数。别人的命数是改了,别人的劫也都送给自己了。如若当时安稳的嫁给鹰族的王,自己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原来爱情不永远是甜蜜的,其中还掺着大把大把的苦涩。
隔日,襄国大军营地加强防卫,城门的兵力稍减。表面虽然看不出端倪,但是一旦敌军奋死一搏,恐怕要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落英,我相信你,所以昨日才同意了张副将的提议。我还是爱你的,我会娶你!等我们打了胜仗,我就娶你!”温青山轻抚着落英那一头带有异域特色的卷发,“落英,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落英不敢。落英不过是被将军救下的逃难之人,又怎敢奢求恩人更多?”落英轻轻地侧过头,想要避开温青山的手。卜筮一族的儿女皆是敢爱敢恨的豪爽之人,根本就不吃像温青山这样的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这套。
“落英,我答应你,如果今日鹰族的人不来偷袭,我就派人假扮鹰族的人来偷袭,这样你也就不用去做军妓了。如何?”
“将军这样做可是要在某些将士的心中形象大损。”落英虽然这样说,却是没有再躲避温青山温暖的手掌。
“那我现在便安排下来。”温青山忽然抓住落英的手,“如果我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又该如何保卫天下人呢?”
“将军……”落英突然涨红了脸,却是被这甜腻的情话给蛊惑了。
“落英,你手腕上带的是什么东西?”温青山将落英的手腕拉到面前,细细地看着落英手腕上闪着光芒的铃铛手链。
“哦,这是妾身生母的遗物。我把这串铃铛当做是护身符一直带着,不离身。可能年头久了,被磨得圆滑光亮许多。”
“既是生母的遗物,那便好好保存,不要弄丢了。”
“大勇啊,将军下了密令给我们!”李老四兴奋的说道。
“什么密令?估计没什么好事,不过只要不是送死的事,也就算是好事了。”张大勇淡淡的说道。
“大勇,你识字么?”李老四觑着眼睛费力地看着温青山给他的字条。
“拿来我看!”张大勇一把扯过李老四手中的字条,细细地看了起来,“将军让我们在大家都睡下后,穿上前阵子抓的鹰族战俘的军服偷营!”
“偷谁的营?鹰族的?这昨天不是才偷过?”
“将军让我们偷襄国的营!”张大勇突然睁大了眼睛,“四叔!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啊?就为了不让落英当军妓,牺牲我们这群人自相残杀?”
“将军或许只是想让我们假扮一下,露个面就逃跑?”
“这将军,跟咱们抢女人还不算,现在又来跟我们抢命了!四叔,你看!这温青山派的都是什么人!全是今年就可以回家的老兵!”
“这……那我们该怎么办?”李老四看着张大勇,希望这个后辈能想出个好法子。
“我们去跟张副将打招呼,告诉张副将温青山的想法,然后让张副将把温青山抓起来,送回京城让国君给他治罪!”
“这样一来,温将军可就逃不掉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哼!谁让他把我们这群当兵的命当成草芥呢!这次也换他受罪了!”
深夜,襄国大军军营异常平静。没有传说中鹰族的偷袭,反倒是有一群黑衣人在追击一男一女。
“将军,我们找个树林躲一下,找个隐秘的地方我便能够助你脱身!”落英与温青山飞也似的在黑暗中奔跑着,后面是大群的黑衣人。两人虽然一时半刻还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时间长了,体力下降了,总要被黑衣人追上的,更何况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有有多少人。
“嗯,我记得前面就有一片树林,虽然大多是枯枝,但是在黑暗中也足够可以遮蔽我们了!”温青山紧张的握着落英的手,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落英不能退敌,那么黑衣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
两人跑进了树林,落英让温青山躲在树后捂住耳朵,稳定心神。听到远处传来的狼群的叫声,落英知道,如果她不能成功的退敌,那么就算敌人找不到他们,他们也会被狼群撕碎,成为狼群饱腹的食物。
落英跑出树林开始在空地上舞动双臂。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阵阵似是来自天堂。
“在你们旁边的不是你们曾经的战友!而是敌人化妆改扮的!杀了他们!你们就可以立功了!”落英大喊到,然后又一闪身逃回了树林。
落英将脸埋在温青山的胸口,不敢看树林外发生了什么,但是耳朵却能够清楚的听到树林外的厮杀声。那些利刃划破衣料划开皮肉的声音,人们受了伤之后的痛苦的惨叫还有不知是因为什么而发出的哀嚎声。树林外瞬间成了修罗场,曾经的战友就这样成了战场上的敌人,昔日的兄弟自相残杀。
渐渐地,树林外没了声音。温青山想要出去看看,却被落英拦住,“将军!树林外有野狼。我们在林中躲过一晚,那些死尸也足够狼群吃的。等那狼群吃饱了,天亮了,它们也就不会守着我们。”
温青山从未想过落英会这样做!牺牲同类来换取自己的自由,这样的事就算是久经杀戮的他也无法做的如此坦然。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更何况这样的女人还夜夜睡在自己的枕边……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落英?”温青山用手轻轻地抚着落英的头发,像情人一样低语,“方才,你是如何退敌的?”
“我……”落英的双眼望向林中看不清的树影,淡淡的道,“我从小父母双亡,族里的长老怕我受苦,就将母亲的灵魂附在了这铃铛上,作为护身符护我平安长大。我母亲,是族里的美人,生前一双美目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魂。虽然只是个比喻,但是长老们将我母亲的灵魂附在铃铛上后,却发现它似乎可以操纵人的意识,让人像是被勾了魂魄一样。”
“你们族人对待亡者的魂魄也太过刻毒了!人既已去世,你们又何必打扰死者的安眠?你们这样做,不怕遭天谴么?”
“呵——天谴吗——我卜筮一族的存在便是个错误。如今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咎由自取。人命天定,我们知道了人的命数,为人改命,便是与天作对!别人的劫却是都报在了我们身上。”
“落英——你的铃铛可以取下来么?我去找异人将你母亲的魂魄放出来,让她早日投胎可好?不然日子久了,怨念深重,与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铃铛认主,戴上了,便一生不可摘下,主亡灵灭。我死了,我母亲的魂魄便也烟消云散了。”
“若是可以让你活着摆脱它,你可愿意?”温青山温柔的看着落英,眼中却充满杀意。
落英目光回转,却是看不到温青山未来的命数了,“将军……我……看不到你的命数了……这……”
白光一现,铃音微动,林中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鹰族的王终于娶了新王妃。王妃是卜筮一族的族主。又是一次为了生存的联姻。但是另鹰族的族人们欣慰的是,他们的新王妃贤良淑德,又精通医理,治好了鹰族人的顽疾,还教他们织布种棉御寒。只可惜王妃没有双手,只有一双玉石做的假手。玉石做的假手虽然精美,但是还是过于沉重,所以王妃每每出现在族人面前,都是用华美的锦缎盖着自己的双手,将双手放在肚子上。
族人又听闻,鹰族本来已经快要战胜襄国,拿到一些土地来为鹰族的族人种植粮食养活自己,可是襄国的常胜将军却突然发难,将鹰族的军队赶回了老家。鹰族的聚集地其实并不算好,夏天热的发疯,而到了冬天却又冷的可以冻死人。鹰族的人终年只能依靠不停的迁徙放牧来维持自己的生活,而近几年来的变化却让他们连放牧都无法正常的进行。所以,他们才被逼无奈的去攻打襄国想要夺取一些土地来维持生计。可惜,最终还是被打回了老家。
鹰族的人都住在大大的帐篷里,这些帐篷结实耐用,又方便携带,也便于鹰族人游牧。
在鹰族的聚集地,最大的帐篷里,鹰族的王正搂着自己的新王妃说着自己的计划。
“落英,本来本王的队伍都快要打进襄国的边城了。若是本王能打进襄国的边城,那本王便也能给你,给鹰族的子民更好的生活,可惜,本王最终功亏一篑。”
“大王可是真心爱我?”落英靠在王的胸口,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那是自然!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的心中便只有你一个人。”
“大王可是真心爱我?这次,大王要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落英从王的胸口上爬起,双目直视着王的眼睛。
王笑了,但是目光却未离开落英的眼睛,说道,“我当然爱你,我愿意为你打拼天下,代你死亡。”
“王爱我胜过爱鹰族的子民么?胜过爱天下的子民么?”
“落英,我对你的爱,和对我鹰族子民的爱,是不同的。不过这天下的子民又当如何说?”
“王有一颗博爱的心,王不该只爱我鹰族的子民,这天下的子民也都是活生生的性命,王也都该去爱护。若是王真的爱我,爱这天下的子民,那么就请收起这掠夺的心思,让天下的子民有安生的日子过!不要再让百姓陷入战争的痛苦之中!”
“我的王妃居然有一颗博爱的心。我自愧不如,但是我愿意像你说的那样去爱天下的子民。我不会再去进军襄国,我们鹰族就这样安生的在这里放牧讨生活便是了。”
“落英代天下的百姓先谢过王了。”落英福身,虔诚的向王行了个礼。
而此时,就在帐内两人谈论天下博爱时,帐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帐外的鹰族人每个都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双眼失焦的站在原地,任赶来的敌军砍杀、蹂躏。这场静谧的杀戮伴随着些许铃音,渐渐靠近王的帐篷。
帐篷内,落英似乎是听见了帐外的铃音,她想要去拯救王,却是发现王的双目已经失焦,已是失去了意识。
“王!!!!”落英大喊着,想要唤醒深爱着她的王,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落英,你可为自己算到了今日?”帐篷外走进来一个人,竟是温青山。
“落英,你的狠心呢?当日那个狠心的女人去哪儿了?”温青山揪着落英的衣襟,挥刀砍向王,却被落英用身体挡住。他索性一刀将二人的心脏同时贯穿,血瞬间喷发,溅了温青山一脸。
弥留之际的落英,双眼模糊的看着仿佛修罗一样的温青山,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
白光一现,铃音微动。
温青山决绝的砍下了落英的双手,“落英,我是爱你的。我救赎了你。”
落英断了双手,痛的失去了意识,在昏迷之前她听到了温青山这样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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