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雪

作者:云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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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肆


      那时,在樱子打算对付长谷所一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推波助澜的事,那就是长谷所一郎正式表明支持直实做太子,同时也就正式和仁一树划清了界限。
      仁一树对此感到非常遗憾,有些闷闷不乐,一直都是樱子陪在他的身边。
      那一天,樱子第一次像个妻子一样为他梳头发。木梳轻轻地滑过乌黑的发丝,她一边梳着一边望望铜镜,能看出了仁一树眼中常能出现的,对她的依稀的迷恋。她觉得有些尴尬,低了低眼,然后再抬起眼来望向镜内,看到仁一树对她一笑,她也就牵了牵嘴角,对他还之一笑。
      虽然早知道了樱子对自己的感情不是自己对她的感情。
      也猜到了也许樱子也没有对他倾注哪怕一丝一毫的爱意……
      在樱子的面前,他还是分毫不想提这件事。反正不论如何,樱子都是他的未婚妻。她没有日日跑出去找那个不知名的男子,也没有丝毫的失态与不对劲。他也不舍得就这样让她离自己而去。
      现在的樱子几乎都不出门,每日都是静静地待在家里。看书、练字、刺绣,或者就是对着庭院里的盆栽发呆。半年过去,冬日来临,樱子会望着白山樱每日每夜,她在川濑的府邸里种了大片大片的白山樱,说是等到樱花开放的季节,这些凄清的花瓣飘下,如梨花却胜于梨花,纯洁空透,让她觉得心安……
      他也就把自己府邸中的素椿居收拾了出来,素椿居前便有着大片的白山樱,说是成亲后便接她去住。
      在本国,七八岁嫁人的女孩都有,已经快十六岁的樱子自然已经早到了成婚的年龄。到了这时,再没有什么理由不嫁入皇家,于是离来年夏日的成亲之日,便只剩下了等待。
      也是随着这些条件的成熟,樱子和仁一树也可以更加的接近。
      于是她此刻坐在仁一树的房间里为他梳头,如同妻子般贤惠与安静。但是随着距离的接近,她也终于开始大胆地尝试着通过仁一树参与政事,当然她暗地里也就打听了很多得来的政治资料与消息。
      “殿下打算怎么对付长谷大臣呢?我听说直实殿下在昨晚的宴会上颇得天皇陛下的宠爱,其事都是长谷大人的功劳呢!”
      而对于仁一树来说,樱子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过分的,更何况这在他的心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许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一直便很喜欢聪颖自信的女性。
      于是听到她这么说,他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接口道:“嗯。直实绝对写不出那样的文章来。但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我认为我们可以把那些枪手都找出来,笼络到我们这边来。”

      樱子是一直在为仁一树出谋划策的。但是两人虽然谁都没有明白说,樱子是仁一树皇子身边第一谋士的名声还是传了开来。
      有古训是女子不得干政,樱子还没有真正嫁到皇室就传出这样的事,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皇宫,普遍都还是很不满。
      仁一树对此也很担心。但是因为樱子没有什么非要澄清的意思,还是很泰然的样子,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却是事发不久后,樱子随皇后和母亲人等一同到清水寺,上了香之后,站起身,她突然在佛像的旁边看到了神辉。记忆中英俊熟悉的脸,整洁的仪容,沉默望她的神情,看到她看到了他,便一闪身而逝。她心底一颤。
      因为已经拜完了佛,她立刻借口要四处走走,出了大殿,便也立即在清水寺内到处寻找神辉的影子。
      晚冬的雪已经没有了那么凌洌的气味,寺院之中,白雪压不住松枝的葱茏。
      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的,她知道他一定有什么要跟她说。但是她却十分紧张,不知到底该不该见他,哪怕在她的心里,也是那么地想见他,和他说说话。
      因为是皇室来上香,所以寺内没有闲杂人等,寺外戒备森严,另外还有几个小沙弥低着头在扫雪。樱子在院内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神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隐隐觉得失望,想想也是,寺外有那么多的人守卫,他又如何能进入寺中呢?
      她叹息了一声回头,然后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震惊抬头,却正是神辉熟悉的背影,拉着她便直接往寺外走。
      “……神辉!”樱子大吃一惊,看到扫地的小沙弥们都抬起头来,“你要做什么?!”便立即便想把神辉的手甩开。
      然而神辉并不理会这些,他只是拉着樱子走,不顾身边是不是有人,更不顾究竟是什么人,樱子的手腕如同被钎住了一样,被迫往前走。
      终于,当她发现去的方向是出寺的方向时,樱子大体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她立即大惊失色,立刻用尽全力要把他的手甩开:“不可以!!你放开我!我不会去的!!”
      然而神辉才不管怎么多,拔出刀来拉着她一径奔出寺去,然后闪电般地格开追上来的武士,拉着她便翻身上马奔去。“放我下来!!”樱子立即大喊着,同时神辉也抽动了马鞭,马蹄立即翻腾,他全然不顾樱子说要跳下马去的威胁。
      她震动而惊诧地望着他,马快速地向西边奔,甩掉徒步的追兵们。穿过蜿蜒的山路,她一直在马上想要做往下跳这一类的事,也一直在吩咐他把他放下来,一直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然而他都没有回答。直到马蹄得得逃到山林里的时候,他终于开始了他的第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过问政事?这样很危险!”
      樱子继续挣扎道:“……我不顾危不危险!我要下去!神辉!让马停下!!”
      “我不会让你下去,现在我们就骑着马这样走,跑到哪里算哪里,我不会再让你回到仁一树身边了。我们在一起。”
      樱子望着前方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不行!……我是仁一树的未婚妻!”
      “在我带你去的地方不会有人在意你曾经是谁的未婚妻,他们只会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你有血海深仇!”说完,樱子摒去了所有袭来的诱惑,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终于从马上挣脱了他的控制一跃而下。神辉大惊,立刻也从马匹上跳了下去,在她落地前一把抱住她的腰,重心骤落,两人在山坡上一路滚下。
      他紧紧地搂着她,护着她的后脑部,并不算陡峭的山崖仍然有很大的坡度,草石叠生,摔下的时候有四处撞击的痛。樱子在他的怀里震动的感觉着他的保护,突然也觉得,这几个月,他长大了。
      终于滚到了一块草坪里,滚落终于停止了。樱子躺在草地上看到神辉慢慢地放开护着她后脑的手部,他的身上已经被泥土沾了好几处灰,手背上也有被利石划破的伤口。
      他扶着她坐了起来,她的视线则一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便要查看她是否有伤口,樱子却是一把推开他,不敢再碰他的身和手。
      “对不起。”她含着泪说:“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再见面了。”
      泪水慢慢地从脸上淌了下来。“你不能……就那样不顾自己的责任,我们从来不应该是那样只为自己的人。”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到土地上去,“更何况,我也是仁一树的未婚妻,我不能再背叛他,也不能离开他。”
      “……我们只能这样了。你……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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