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梦·无泪

　　第四章
　　红色的长绸似火，似火般娇艳，似火般多情，似火般有着吞噬一切的欲望。洛雪殇似在这向她袭来的红绸里看到了这一切。
　　她随手拿起一个盛满的酒杯，向那红绸稳稳当当地掷了出去。红绸如灵蛇般在空中衣弯，卷住了酒杯，红绸收回，红绸向空中衣甩，酒杯微颤，一条水流从半空中流进那红衣女子口中。
　　虽是在饮酒，却依然在起舞，这一步步就如同精心编排的一般，引的阵阵喝彩。
　　洛雪殇见那红衣女子眼的有一抹暗芒闪过，红绸带动酒杯，酒杯在疾风中向洛雪殇打来，她微微一愣，竟已不及躲开。
　　“啪！”的已声，酒杯落在地上，洛雪殇面前有一面扇子挡住，她向旁望去，见到慕寒展开折扇帮自己挡过了酒杯，眼睛却看向台上的红衣女子。眼底有一抹奇怪的光芒。
　　红衣女子见慕寒帮洛雪殇挡住了酒杯，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轻拂红绸，红绸微扬，人如同一朵红花般向后堂飘去。
　　“跟我来。”慕寒收起折扇，牵起洛雪殇的手。
　　洛雪殇停下脚步，地头看看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慕寒回过头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惊，遍放手道，“冒犯了。”
　　那股从掌心传来的温暖，让洛雪殇心底的一丝奇妙的感觉如蔓藤般，渐渐地爬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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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琵琶声在凤舞阁的后花园里飘荡。
　　相思，心痛。
　　这嘈嘈切切的琵琶声竟如此悠扬，婉转，令人有一种相思的心痛。
　　小小的凉亭坐落在一做假山之上，假山周围红枫似火，微风徐徐，就如同熊熊烈火般。那种多情的红，深深的红，看得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那是一抹叫人心痛的红。
　　“楚萦，开门。”慕寒朝着凉亭说道。身边的洛雪殇看着红枫怔怔出神。
　　凉亭里，红衣似火，一抹忧伤徘徊在红衣女子眉头，一抹孤独与心痛占据了她的心头。她——凤舞阁出名的舞姬——江南最艳丽的花魁——秋楚萦。多少风流才子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多少富翁豪商堆出千山银山，只为一亲美人芳泽。而她只为一人倾心，缥缈庄少庄主——慕寒。
　　琵琶的声音怎能表达她的心声，就算再倾倒众生，不过是红尘里不起眼的小女子，温柔乡里忘情挥舞红绸的舞姬。就算再怎么娇艳动人，总有一天会离开这温柔乡，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渴望与自己心爱的人厮守终生的女子。
　　“洛姑娘，这假山的门……”慕寒看向洛雪殇，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个紫影的身影悠然而上。
　　洛雪殇还未接近凉亭，一物便先从凉亭里飞出，白色的丝带“嚯”地从洛雪殇袖中飞出，卷住凉亭的圆柱，身子在空中一转，避过了那向她袭来的一物。她向身后一看，一根银钗已握在慕寒手中。
　　洛雪殇臂上发力，一拉丝带，便被拉进凉亭。
　　她收回丝带，看向秋楚萦，仿佛看到了一多红艳似火的玫瑰，如玫瑰般妖冶，又如玫瑰般倔强，浑身是刺。
　　那种感觉就像布满荆棘的丛林里有一颗耀眼的明星，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纵使自己被荆棘刺的伤痕累累。
　　迷离的双眼，令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就像阴天夜晚的星，隐隐约约。白哲的肌肤微启的红唇，如兰花般的手指与那在红色薄纱下隐约可见的红玫瑰，都是那么叫人心动。一缕微卷的发丝遮住眼帘，浓密睫毛下双目更是勾魂夺魄。
　　一道银光划过洛雪殇脸旁，落在秋楚萦鬓边。
　　秋楚萦抬头看着洛雪殇身后的慕寒，慕寒一贯的笑似非笑的表情，让她心头一颤。她转过身，继续弹揍着扣人心铉的琵琶曲。
　　洛雪殇在秋楚萦眼底看到了一丝熟悉的黯然，似乎这丝黯然也曾经出现在她师傅的眼中。那种绝望而深情的目光，就好像能刺破任何人心底那根柔软的心弦。
　　幽幽琵琶曲在空中传荡，慕寒看着那火红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动心？动情？可能他自己人为是亏歉更多一些……
　　“庄主需要些药材，你去帮我买些来。”洛雪殇转过身，交给慕寒一张药方。
　　“好。”慕寒轻轻点头，随后他走过洛雪殇身边，底声道：“楚萦……”
　　秋楚萦手微微一颤，琵琶断了根弦。她头微微一侧，余光瞥见那个一身青衫的俊美少年，伸出三根手指，在琵琶上一拨。“嚯”的一声，地面出现一条通到。她的余光看见慕寒向自己微微颔首。头便回了过去。
　　一滴泪打湿了红衣，伐湿了琵琶，打湿了她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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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支他走？”秋楚萦望着凉亭下，慕寒渐渐远去的身影，放下琵琶，缓缓道。
　　温柔的声音里有一丝忧伤，她不响，洛雪殇却从她的声音里看透了她的心：“只想和你谈谈，况且慕老庄主也需要药材。”洛雪殇坐在秋楚萦对面的石凳上。
　　“慕老庄主的毒，很难医吧！”秋楚萦淡淡地看向慕寒消失的地方。
　　洛雪殇一惊，眼底一抹冰冷的光芒射向秋楚萦：“你怎知道？”
　　“江南二庄，扇剑缥缈，毒刀烈寒，世世代代势不两立。这些江湖人尽皆知，烈寒门擅于用毒，又与缥缈庄有历代恩怨，他们下毒害老庄主不足为奇。而且烟花之地永远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秋楚萦轻抚琵琶，轻轻抚摸着那根断了的弦。
　　“原来如此。”洛雪殇轻轻点头。
　　“有何事需谈？”秋楚萦轻轻拨动着剩下的琴弦，发出微微的响声。
　　洛雪殇静静地望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慕—寒—”
　　“因为……”洛雪殇起身，走到秋楚萦身旁，望着她：“你喜欢他。怕失去他。怕我—”洛雪殇顿了顿，“怕我从你身边抢走他。”
　　秋楚萦回头，看了一眼洛雪殇，这一眼里有无尽的哀愁：“是！我喜欢他，怕你抢走他，因为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
　　红枫轻轻的飘落，秋楚萦伸出手，白晢的手掌接住了那叶凋零的红枫。
　　“可我不喜欢他。”幽幽冷冷的声音从秋楚萦身后传来。
　　“是吗？”秋楚萦的声音很轻，红枫从她指间悄悄飘落，“你是不是觉得慕寒是一个顽固子弟，”洛雪殇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他是一个很冷静，很执卓的人，虽然看起来洒脱，他却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有人能看透他。”
　　“你很了解他。”洛雪殇看着那个红影，火红到心痛的红影。
　　“是。”
　　“他——来了。”洛雪殇看见了一个青影向凉亭走来。
　　秋楚萦目光微移，看见了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青影。“你真的不喜欢他吗？”她缓缓回头。
　　“嗯。”这一声很淡，淡得洛雪殇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我性秋，叫楚萦，你可以叫我楚萦。”
　　秋楚萦，一个绝美的名字。秋夜相思无尽泪，楚楚伊人独自怜，萦绕心头总是情。
　　“洛雪殇，”她看见那青影越来越近，“我先走了。”紫影一闪而过，无影无踪，只剩冷如冰霜的声音在回荡。还有那抹孤寂的红。
　　“洛姑娘，药买……”慕寒走上凉亭，轻挥折扇，“楚萦，洛姑娘呢？”
　　秋楚萦眼底的寞落越发明显：“她走了。”
　　“那，那我先回庄了。”慕寒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秋楚萦坐在石凳上，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慕寒停住脚步，心里有一丝不安：“不……”
　　“你喜欢洛雪殇，是不是？”秋楚萦看向慕寒，慕寒躲过了她的目光。
　　“不知道但是现在不喜欢不能代表将来……”慕寒轻轻道来，他注意着秋楚萦眼里越发心痛的目光。
　　秋楚萦眼轻轻一闭，泪滴滚在红衣上，出现了一点暗红，仿佛红衣在淌血，就像她的心。
　　“那我呢？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她望着慕寒，她知道他的回答，却依然抱有希望，哪怕自己已经偏体鳞伤，无法再添伤口。哪怕他的残忍再割破自己的心。哪怕这次他会说一个谎，自己会因为相信而相信他的话……
　　“楚萦……”慕寒走到秋楚萦面前，轻轻试擦她脸上的泪滴。
　　“告诉我。”秋楚萦站起身来，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没有。”慕寒说出了那两个残忍的字，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伤害她，因为自己伤她已伤的太深……
　　泪滴一颗颗的滚下，“慕寒，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坚强。你很残忍，真的，真的很残忍，可是我……”秋楚萦慢慢靠近慕寒，“我不过是一个小女人。”
　　“楚，楚萦……”几年来，慕寒从未见她哭过。她如次妖娆，如此娇媚，在他心中里她如此坚强，这么久，他从未见她掉下过一滴泪。
　　秋楚萦渐渐靠近慕寒，慕寒低头凝视着她。她的心崩溃了，她的唇轻轻贴上了慕寒的唇。
　　如醉的缠绵，轻柔的吻。
　　慕寒没有拒绝，轻轻的楼住楚萦。对于秋楚萦来输油管这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是如此短暂的幸福。
　　秋楚萦吻得越来越深，泪却不停地滴落，滑过布满泪痕的脸颊。凉亭旁的红枫就像她的泪不停飘落。
　　那一丝咸落进慕寒口中，他心里一紧，双臂渐渐有力。吻得更是刻骨铭心。
　　一滴暗红，从两人缠绵的唇中滴落，一滴两滴。
　　秋楚萦渐渐离开那个深沉的吻，离开那个短暂而有力的臂弯。她的嘴角有一抹鲜红：“这样，至少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些印记。”那种深情又是让人如此心酸。
　　慕寒的唇边的暗红越来越深，滴落在凉亭里，比那红衣更令人心痛的暗红。
　　“我……”慕寒一时间觉得自己欠秋楚萦的实在太多，太多。
　　秋楚萦拿出一快红绣帕，轻轻替慕寒擦去唇边的血迹：“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会。”慕寒轻轻点了点头。
　　秋楚萦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够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即使，你是在骗我……”
　　黄昏渐渐降临，黄昏的落日如此光亮夺目。
　　“你知道是谁伤我爹的？”慕寒与秋楚萦在凉亭里聊了两个时辰。
　　秋楚萦的眼泪早以止住，次时的她含娇含笑，这样的外表之下没有谁会注意她眼底的孤寂：“是烈云。”
　　“你怎么知道？”慕寒折扇一合，紧握扇柄，眼里有浓烈的杀气。
　　“前几天她来我这儿喝酒，醉了之后他自己说了。”秋楚萦感觉到了杀气，她不敢相信，那还是从前的慕寒。从前那个逍遥不羁的慕寒怎会有如此浓的杀气。
　　“我去找他！”慕寒一拍石桌“嚯”的起身。
　　秋楚萦拉住慕寒的手：“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找他。”
　　慕寒看向秋楚萦，一时无法反驳。
　　“少庄主！不好了”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冲上凉亭。
　　“怎么了？是不是我爹……”慕寒剑眉一竖，抓住那家丁的衣领。
　　“慕寒！”秋楚萦一惊，伸臂一挥，打开了慕寒的手。
　　那家丁还没喘过气来：“不，不是，庄，庄，庄主……”她咽了口口水，显然还未喘过气来，“是，洛，洛姑娘！”
　　“别急慢慢说。”秋楚萦看见慕寒听到“洛姑娘”那三字，神色一变，心不禁一动。
　　等那家丁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急忙道：“洛姑娘误闯烈寒门的地方，被烈寒门的人抓走了！”
　　“啊！”秋楚萦一惊，看向慕寒。
　　慕寒眉头紧锁，低声道：“我去救她！”
　　“烈寒门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根本救不了她！”秋楚萦对着慕寒大喊一声。
　　慕寒轻轻眯起眼：“我会先去找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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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纱在屋内飞扬，整个屋子充满了黑色。只有微弱的烛光在屋内随风摇弋。
　　“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语调温婉，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极为动听。
　　“去烈寒门救人。”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这句话像是命令，而不是请求。
　　“好。”一双棕色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越发迷人。
　　“等等，”烛光映出了那男子俊美的容貌，是慕寒，“你知道我被人追杀？”
　　“知道。”那温婉的好似是一身黑色，有一种轻蔑。
　　“为什么不帮我？！”慕寒低吼一声，责怪之意显而易见。
　　那女子横了他一眼，依然轻描淡写：“杀你的人是冷绝心，来自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而你未曾叫我助你，纵使你让我帮你，我也不会伤他，因为我也出自那个神秘组织。”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别说我不能上曾经的同门，就算可以，我也不会伤他，毕竟他是我曾经最爱的人…………”
　　无情的黑纱在烛光下显得越发黑的深沉，也越发有种深情的感觉。
　　五年前——
　　“绝心！”一个相貌清秀，温婉的女子站在一个正在舞剑的少年身后。
　　“谁？”少年手中的软剑一挥，向身后刺去。
　　少女伸出两只手指轻轻一夹，本已夹住的软剑，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入少女手中时从两指间滑落，割破了她的手。
　　“冥!没事吧！”那少年棱角分明的脸看去如此冰冷，冰冷的语气里却也有温暖的关怀。
　　“没事！”那个叫冥的少女手藏到身后，神秘地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少年微一沉吟，又摇摇头。
　　“是你的十八生辰啊！”少女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到那少年面前“给！”
　　少年接过锦盒，打开发现里面有块碧绿通透的翠玉，上面还刻有一个清晰的字，“冥”，他微一皱眉:“冥！”
　　那少年微微一笑：“你要知道我们是用生命去爱一个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至少我清楚我的心。”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腰间的翠玉上。“我把我的爱和生命一起交给了你。”
　　少年紧紧握着那个锦盒，看着那个少女消失在樱花漫天飞舞的院子尽头。他低头，看见腰间那抹翠绿，看到剑上那抹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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