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作者:西贝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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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


      林子双决定去参加岑海的婚礼,虽然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承受,但她还是要亲眼看着他结婚,她要亲眼看着他对别人许下一生的誓言,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所以,她决定让自己面对这一切,不管这个现实有多么残忍,她都必须亲自面对。

      那天林子双刻意很精心地打扮自己,水绿色的束腰长裙,半高的细跟白凉鞋,细细的黑珍珠项链,和用白花缎带轻轻束住的一头略带飘逸的乌发。她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她突然绝望的发现,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次很美丽地出现在岑海面前了,她不想破坏什么,但她内心真的希望岑海在婚礼上看到她,露出的惊艳的表情,让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让她不至于那么的绝望,毕竟她已经很可怜了,她能得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她心里甚至隐隐希望,岑海这一生都能记住今天的她,因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在他们之间留下些什么了。就像垂危的人往往会对自己很宽容,林子双也对自己表现除了极大的宽容,她拒绝分析自己行为背后的动机,因为,她知道,今天过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要为自己的爱情留一个美丽的结局。

      吕小月见到林子双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

      “子双你,”她讶异地瞪着林子双,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好久没这么打扮了。”

      “放心,我没什么想法,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林子双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忧伤,仿佛在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以后大概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小月的鼻子一酸,就要落泪,连忙扭头说,那我们快去吧。

      婚礼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场面很大,远远就看见门前的车水马龙,新浪和新娘都站在门口迎宾。林子双刚下车就看见了穿着白礼服的岑海,很英俊,对只有“英俊”这个词可以形容他,帅气和酷用来形容他都显得幼稚而无力,承载不动他的形象在林子双心底激起的层层波澜。她就这样一直远远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绝望地把他此刻的形容面貌都一遍遍镂刻心中,心里期盼着岑海能够在不经意的抬头间,看见她,看见她如此不舍地望着他。“走吧,小双。”小月终于不忍,打断了了她的凝望。

      岑海并不愿意在自己的新婚典礼上见到林子双,可王婷却认为应该请林子双来。她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现在大喜的日子,同学都请了,就不请她来,多奇怪啊。让别人说咱们小心眼,不好。咱们请帖到了,即便她心里惭愧,不好意思来,也和咱们无关了。”岑海想想,觉得以林子双的个性,一定是不会来的,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此,当他看到一身长裙,长发飘逸的林子双出现在面前时,一时愣在了当场。林子双很灿烂地冲他笑了笑,眼神清澈如水,双目流光溢彩。王婷显然也有点意外,但很快回复了正常,连忙说:“这不是子双和小月么,你们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快请进。

      “恭喜你们啊。”吕小月在一旁寒暄着。

      林子双今天却不想勉强自己,她没有说什么恭喜的话,只是默默凝视着岑海,直到岑海被她看得手足无措,四顾遮掩。林子双粲然一笑,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你不是早已对我无动于衷了么,你那天的冷漠刻薄哪里去了。我们相知三年,你就这么不了解我,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这样啊?难道三年的朝夕相对,你对我的了解和信任就这么些。你今天在这里新婚,和别人白首同心,就算我们有缘无分,你也不该让我来亲眼看到这一幕啊。既然你让我来,我就来,你想怎么样,怎么冷漠,怎么讥讽,我就一一受了。你想让我看着你娶别人,心如刀割,我便看看你真的就对我无动于衷了么。林子双的脑子里不停地转着这些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入席的,婚礼又是如何开始的。

      如果说林子双早以神无所属,那么此刻的岑海也只能是强自镇定了。她来了,很美,人很美,笑得更美。她的默默注视似乎含着万语千言,言行举止却似乎对什么都浑不在乎。她就是这样,在任何她愿意的时候,搅乱他神智,让他手足无措,她一直都喜欢这样,可现在,她凭什么这样,凭她就是那么美,那么动人么?就凭她那双让人看了心再也无法挺停止沸腾的眸子?就凭她嘴角那轻逸的笑?就凭她那旁若无人的神情么?

      可是不管说什么,岑海都无法再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一便一便地想,她究竟想干什么?他身体僵硬而机械地开始自己的新婚典礼,他看见她坐在人群里,他也看见周围很多人对她投来爱慕的目光,他突然很恼火,他们凭什么这样看她。她不是为这些人打扮的,她从不爱在人前打扮,她只喜欢在两个人悄悄约会时,穿漂亮的衣服给他看,只给他看。他就这样一直神不守舍地胡思乱想着,直到后面的伴郎用劲拽他,他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司仪官面前。

      岑海猛然醒过来,见大家都看着他,于是在一阵慌乱后,“我愿意”三个字脱口而说。
      这时下面的人都楞了,随后下面一片爆笑,有人大喊,“新浪都等不及了,快拜堂入洞房吧”,整个礼堂都轰然一片。
      但王婷的脸却是煞白煞白的,因为她明白,从林子双出现的那一刻,岑海就不知到自己在干什么了,他的心早已不在婚礼上了,所以才会在要求介绍恋爱经历的时候,闹出了这样的笑话。她看向林子双,她不明白林子双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破坏她的幸福,她的人生,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恨过一个人。

      此刻的林子双也惊呆了,她也没有料到岑海居然会出这么大的笑话,不管她心里怎么说,这应该和我没关系,可她还是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内疚,她不想破坏别人的婚礼,她只是希望岑海能记住她,能在他结婚时想起他们曾经离这一切是这样接近,她无法忍受岑海的那种冷漠,那种无关痛痒的冷漠,因为对她而言,岑海实在是太重要了。

      林子双开始变得坐立不安,她想要溜走,她没办法再呆下去了,她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不理智内疚,她开始默默祈祷,祈祷上天保佑岑海和王婷的婚礼顺顺利利,祈祷他们一生幸福。她可以失去感情,但她的良心背负不起任何罪过。

      这是王婷突然开口讲话了:“大家静静,还想不想听啊。这个故事可有趣的很啊。”礼堂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婷。

      “有一个小女孩,她在自己18岁的那年考上了大学,来学校的第一天,还没报道,她就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丢了,那时她的父母都在忙事业,根本没空来送她,第一次离家的她,又急又怕,坐在校园的小亭子里哭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男孩子问她怎么了,她说明情况后,男孩冲她笑了,说,放心,没关系的,我带你去报到。那天她只记得由于丢了通知书,报道的手续很繁琐,开了很多证明,那个男孩子一直跑上跑下,什么都没有说,后来才知道,他们恰巧在一个班。大学四年,女孩子一直都默默喜欢着这个男孩,可他的身边总是有些聪明又漂亮的女生。她就一直默默看着他。想着能为他做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心甘情愿。就这样,直到毕业,她听说他遇到一些麻烦,她很想帮他,像当年那个男孩帮助她一样去帮助那个男孩,那个善良的男孩很容易就被她感动了。她很幸运,他们就这样不再仅仅是同学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个新娘。”

      听完这通话,林子双也不禁暗暗叹服,王婷是个很聪明的女子,更是一个很痴情的女子,她对岑海的付出的感情,未必比自己少。

      岑海从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他早已忘记当年一时助人为乐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但王婷的话无疑深深的打动了他,他知道自己不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她对自己不仅恩重如山,而且情深义重。

      婚礼继续在进行,林子双已经默默的离开。这里不属于她,不管她多么努力,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再属于她,那个人从此将和她活在两个世界里。她清楚而深切地认识到这一点,虽然这让她是如此的痛苦,但却也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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