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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
前一日,师傅正在教《洛神赋》,老鸨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哎哟,真真好女儿啊,明日都要花魁大会了,你还不赶紧的准备准备,还读什么诗啊。”
我笑笑站起,“有什么好准备的,容貌是爹娘给的,琴棋书画是师傅教的,可叫我还要怎么样呢?”
“哎呀,听说城西的桂坊推出了几个西域美女,城南的牡丹楼也准备了拿手的歌舞,今年咱们是惨了,敛眉年纪大了,秀色又病了,可儿她们几个只怕敌不过牡丹楼的红姑娘,你是最有希望的,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咱们醉花楼的名头啊。”
我带了自得的笑,“妈妈放心就是,醉花楼的名头不会让别人抢去,” 眼波流转,“不过,我听说要是夺了花魁,当夜便被妈妈卖了个好价钱,未免让人心寒,只怕连准备的心思都给吓没了呢。”
老鸨白了脸,“是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混说?”咬了咬牙,“是敛眉那个贱蹄子?我骂她去。”
“我还想去求敛眉姐姐明晚给我抚琴呢,妈妈何必惹事?”
老鸨悻悻回身,又堆了满脸的笑,“好女儿,妈妈最疼你,怎会舍得卖,这样,妈妈应你,若是夺了花魁,以后接什么客人由你自己作主,行不行?”
“多谢妈妈抬爱。”看着老鸨眼见一堆银子飞走的痛不欲生的表情,我呵呵轻笑。
夏至的傍晚,秦淮河灯月交映,笙歌和喧闹声混作一片,两岸有密密的人群,河中数十艘娇小玲珑的画船,分别载了各个楼坊的当红姑娘,飘过阵阵脂粉香,河中央有一艘大大的官船,金陵城内的达官贵人也来观看,地位高的坐前排,兼做评判,听敛眉姐姐说,今年的最高评判是当朝最年轻的侯爷——嘉仁侯。
各楼坊的姑娘出来了,有的抚琴,唱花间词或是清平调,文人雅士掌声雷动,有的起舞,似飘飘嫦娥几乎要飞上天去,桂坊雪藏的几个西域美女个个高鼻深眸,略卷曲的头发披在身后,扭动着丰腴的身子跳舞,勾走了太多男人的魂。
我是最后一个出场,名气远不及那些才表演过的红姑娘。
不施脂粉,已是黛眉弯弯,唇若樱花,也不梳巧心思的发髻,如瀑黑发披在身后,在众人还未及细看时,我长袖一展落入河中,所有的人齐齐地大叫一声。
惊呼声中,我已从秦淮河中轻巧站起,敛眉姐姐自画船上抛下荷叶织就的莲座,我轻轻一跃便站立其上,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立于莲叶之上滴溜溜在河中漂转。
一时间秦淮河畔全都静了下来,只听得夏虫在草丛中低低鸣叫,月光下,我仰头望月,长发给水浸湿,纠缠在身上,也纠缠在那些男人的心里,拂之不去,身上月白绣银丝荷花的纱衣浸得全湿,露出羊脂玉般晶莹玉润的胴体,浸了水的衫子几乎已经裹不住高挺的胸脯、不堪盈握的细腰和窄翘浑圆的臀,所有人的呼吸几乎已经停止,只能大张了嘴喘气。
将抬头望月的面庞低下,目光微微流转,便是勾人心魄的媚。
画船中几声叮咚的琵琶响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然已惘然。”
几句歌词唱罢,飘转回画船,放下深帘,将船头的灯都熄了,再不肯让世人看半分。
眼波流转处,我已带走了嘉仁侯的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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