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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楼台影动鸳鸯起
“恩亲王府的禁令解除了?”乍听到这个消息,朴正洙疑惑不已。
前来传话的下人点点头:“今日小人经过恩亲王府之时,王府周围的御林军已撤走,府内之人自由出入,是以小人猜测是否是禁令解除之故。”
“这……怎么会……”朴正洙眼睛转向金希澈,金希澈耸耸肩:“我不知道。只是今儿个含霜听到他在厨房跟几个人说这个事,含霜知道你心里挂念着王府那边,所以找他来亲自跟你说清楚。”
“哦……”朴正洙茫然应道,金希澈对那人挥挥手:“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小人告退。”
含霜端上两盏茶并几碟点心来,笑嘻嘻地将茶一一递给两人,对朴正洙道:“公子不是对王府遭禁之事成天忧心忡忡吗,今日听到这个喜讯应该开心才对呀,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
朴正洙接茶在手,看着含霜无忧笑脸,也不由受了感染,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今儿这事谢谢你了。”
含霜红了脸颊:“主子叫含霜侍候公子,为公子做事是应该的,不敢当谢。”
金希澈翻翻白眼,插嘴道:“含霜,你也下去吧,我有事跟正洙说。”
“是。”含霜收拾了托盘,跑出了厅堂。金希澈哼哼两声,对朴正洙道:“这丫头迟早被你迷的颠三倒四,魂不守舍。”
呃……朴正洙黑线,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含霜说得对,前些日子你为了赫在的事一直忧心忡忡,但是今日听说禁令解除也并未见你有喜色,究竟是为何?”
朴正洙低下头,揭了盏盖慢慢拨弄着茶汤上的浮叶,道:“我们都知道,之前王府之所以遭禁,是因了大婚未成及赫在对长公主无礼,若英云有心怪罪下来,无论哪一条都足够抄家灭族,但最终只得了褫夺特权和软禁府中的结果,想来已是太后心疼女儿从轻发落了。但如今悄无声息地就撤了禁令,好似任何事都未发生过,岂不是令人生疑么?”
金希澈随手拈了一块杏仁酥细细嚼着,听了朴正洙的话也点点头:“照你这么说,确实有些蹊跷。可是话说回来,这不只是解了禁令而已嘛,还未发告示说要归还赫在的权啊,他仍然不过是一个挂名王爷而已。”
朴正洙摇摇头:“赫在乃是庶出,本不因由他承袭王位。只因我嫁入宫中,家里只剩了他这么一个男丁,父王百般无奈之下才在百年后将王位传与他,但是到底嫡庶有别,金麟一朝异常重视门第出身,是以赫在虽袭了王位,多年来在背后也是遭人冷眼,于朝廷中并不得志。兴许……兴许……”说到后来,竟声音哽咽,手指发颤,连小小茶盏都几乎捧不安稳。
金希澈本静静地听他说话,却见他情绪骤然变化,不禁有些愕然,然心中思索片刻便明白他此刻悲伤的缘由,低叹一声,替他接下话去:“赫在自小心高气傲,却因庶出身份得不到应有的对待,所以对你恨之入骨。兴许他在无意之中得知英云有意除掉李特另立新后,为一搏前程,他与英云联手对李特痛下杀手,以亲生哥哥的性命来换取在朝中的地位,却不想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说到此处,朴正洙原本颤抖的手指已紧紧得攥得发白,低下的头始终未抬起过,金希澈愀然,伸出手去将他手指一根根掰开,抚着他的掌心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只要记着,你不是李特,你叫朴正洙。”
手中有些痉挛的手指在抚摸下渐渐恢复平静,半晌,朴正洙抬起头,虽眼眶微红,却不见泪水踪迹,对金希澈微笑道:“我记得,我不是李特。”
见朴正洙情绪平复,金希澈稍稍放下心来,起身道:“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接东海回来么,看看时辰不早了,走吧。”
两人在“凤仪阁”门前坐上马车朝城南平民区驶去,多日未有出门,只觉空气格外清新,连街边小贩叫卖声都觉着比往日里要顺耳得多,两人倚在车厢里隔窗望着街市,心情渐渐舒畅了。
马车走了一阵,朴正洙突然想起什么,对金希澈道:“两个月前淮阴翁主不是来找过韩庚么?”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朴正洙摩娑着下巴:“朝廷给恩亲王府的禁令上说王府上下所有人无皇上口谕一律不得外出,还专程着御林军包围王府防止闲杂人等入内。那你说……淮阴翁主算是闲杂人等么?”
金希澈咬了下唇:“你是说……”
“金樱雪长年生活在宫中,自小只有金云诺一个玩伴,两人感情深厚,金樱雪受辱,金云诺定不会置之不理。且淮阴王爷是英云王叔,长辈们如今就只有淮阴王爷健在,平日里极受皇家厚待,若是金云诺要进恩亲王府探视金樱雪,定非难事。”
“所以……你认为恩亲王府的禁令被解除与金云诺来找韩庚有关?”
“也许吧……只是她与韩庚的谈话内容只有她二人知晓,既然她要求单独商谈,自是不想我们知道,定也会要求韩庚保守秘密,想问是问不出来的。”
金希澈笑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毕竟两个月了,也没发生任何事,可能是你多虑了。”
“也许吧……”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金钟云家门外,门大敞着,两人不用招呼就进了内里,金钟云和李东海正在院中等着,金丽旭仍冷着一张小脸侍立在一边。
李东海早蹦到两人身边,一手拉着一个,亲热地叫道:“哥!”
朴正洙握了东海的手上下打量一回,确定无碍了,方才笑了。金希澈一指戳上东海的头:“伤才好就蹦来蹦去,当心点。”
朴正洙转头对金钟云道:“这两个月,东海在这里多有叨扰,今日我和希澈来接他回去。”
金钟云笑道:“正洙哥说哪里话,东海性子活泼,住在这里倒是给我和小旭添了很多乐趣。”
金丽旭冷冷“哼”出一声算做回应。
“乐趣?”金希澈朝天翻个白眼:“是添了不少麻烦才对吧。”
李东海鼓起嘴巴怒瞪过去,金希澈照样瞪回来,朴正洙懒得理这两人的幼稚,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金钟云道:“多谢你对小海的照料,这些银两还请收下。”
金钟云并不伸手去接:“既然我们兄弟相称,正洙哥这样做岂非生分了?这两个月我已把东海当作弟弟看待,难道正洙哥要把钟云当作外人?”
朴正洙只得收回银票,与东海,希澈再次谢过,出门上了马车,临走时,金钟云道:“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
“他真的是个好人呢……呵呵……”马车里,东海笑道:“只是,堂堂尊星王沦落到做平民百姓,还要照顾一个别扭的小鬼头,实在是有些可惜呢。”
朴正洙拍他一下:“人家照顾你这些时日,你还取笑人家,真没良心。”
“哪有!”东海大呼冤枉:“感慨一下嘛,这都不行?”
“行,今天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东海……”朴正洙道:“你在钟云家这两个月,你觉着丽旭和钟云……相处的如何?”
朴正洙问的突兀,东海却没想太多,想想答道:“他们啊,还好吧。钟云哥很照顾丽旭,体贴周到,但是丽旭一直冷冰冰的,对谁都爱理不理,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其实……他也很关心钟云哥,就是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朴正洙点点头,沉默不语,金希澈插嘴道:“不过就一个嘴硬心软的小鬼罢了,钟云治得了他的,别担心了。”
东海奇道:“担心?正洙哥为何要担心?金丽旭和正洙哥有关系么?”
金希澈一巴掌呼上东海的头:“小孩子不用太多好奇心!”
笑闹了一阵,东海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们为何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生意很忙么?”
朴正洙愣住,不知该如何答话,金希澈在袖子底扯他一下,笑道:“这阵子确实有些忙,而且钟云医术高明,有他照顾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金希澈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东海的眼睛,却不欲点破,只淡淡应道:“是么。”
朴正洙犹豫片刻,拉开了金希澈的手指,对东海道:“东海,你仍是在怨恨赫在么?”
金希澈看朴正洙一眼,也将眼光转向东海,不出所料,东海的眸中翻涌着浓烈恨意,生硬回应道:“哥为什么提起他,我不是说过不要提这个人么?”
朴正洙摇摇头,脸色甚为认真:“你方才不是问我和希澈为何这么久没去看你么,正是因了赫在的事。”
“他?他有什么事?”
“赫在大婚那日你割脉后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我和希澈看过你留下的书信,正不知如何是好,赫在却赶来‘凤仪阁’……”
东海瞪大了眼:“赫在他……他赶来‘凤仪阁’?那他岂不是……”
金希澈接道:“正是,赫在不知从何处得知你在‘凤仪阁’,扔下婚礼赶来,但以当时的情势,若赫在见到你,一则未必能放心将你交予钟云救治,二则赫在素来爱你如命,若看到如此场面,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而最主要的,东海,你下手太狠,我们实在没有把握能救回你。所以我和希澈将你藏在密室,赫在见地上的血迹和留书,竟伤心得发狂,差点伤了正洙,幸得淮阴翁主及时赶到,着侍卫将他带回王府。”
朴正洙道:“后来听说因为一张青衣美人画像,公主与赫在发生口角,赫在当众掌掴并软禁公主,导致公主神智失常。你可知……那青衣美人是何许人也?”
东海捂住了嘴,瞪大的眼中隐隐有了泪光闪动。
“赫在犯下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抄家灭族之罪,开罪皇室的后果我不说你也明白,但这次因了公主刚刚下嫁的缘故,从轻发落只褫夺特权,将他软禁府中不得外出。东海,赫在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么?”
有泪无声滚落,东海死命咬着唇不愿承认,强辩道:“可是他之前……”
“是,赫在之前一直对你冷淡,那也只是性格使然。你该知道,赫在是庶出,自小受到苛待,使得他阴沉淡漠,即使我……即使李特与他是亲兄弟,也从未见过他的笑颜。只有你,是唯一走进他心底的人,是唯一让他肯花心思的人,王府中那个莲池足以证明,你就没有看到么?大婚之前他包下我一个月,也只为了让风声传入宫中,迫使皇上取消婚约,这样的不顾前程与外人眼光,为的是谁,你难道也不清楚么?”
东海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正洙和希澈对视一眼,皆暗暗舒了口气,如此情形,看来东海已打开心结,与赫在和好有望了。
朴正洙拉过东海,掏出帕子为他拭泪:“好了,别哭了,眼睛肿的像桃儿一样,赫在要是知道该心疼了。”
东海羞赧,乖乖任正洙擦拭脸颊,小声道:“我……我想去看看赫在……”
呃……朴正洙的手顿住,金希澈失笑:“刚弄明白人家的心意就忍不住了么?”
东海的头越发低了,羞的耳根子都红了,朴正洙看在眼中,心下感慨:就算是后世的那个东海回来了,本质里却一样如此清澈见底。拍拍他的头道:“好,就依你,你可是想清楚了?”
“嗯!”东海抬起头,两颊虽仍有红晕,应声却坚定,“赫在一心爱重我,我不能再与他错过了!”
三人相视而笑,金希澈着车夫调转车头去往恩亲王府,东海却道想独自一人去,正洙和希澈促狭地笑,又让东海脸红了一层,不管不顾跳下车向恩亲王府跑去。正洙和希澈却也并不担心,恩亲王府之于东海是熟门熟路了,便又转了车头驶回“凤仪阁”。
东海跑到王府门前,喘息未定,已抬腿朝台阶上奔去,却嫌腿脚太慢,恨不能肋生双翅,早些扑入那人怀中。此时,王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人迎着光亮走出来,东海看得分明,正是申东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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