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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舒宴的生活很平静。她不是个很轻易就能融入到陌生环境中的人，所以交好的人也只有沈洛一个。班级中人也习惯了这位转学生的存在，有时候会友善的纠正她不太纯正磕磕绊绊的日文发音。坐在旁边的同学也会同她说早上好，但都相交不深。
这样的生活算不上精彩，但舒宴将自己摆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倒也没觉得难以接受。沈洛有时候放学会兴致勃勃拖着她去看夜间部同学，舒宴对此兴趣不大，但沈洛乐此不疲。
沈洛是个兼职插画师，有时候会接一些杂志插图。当月的插画上交之后，余下的空闲时间为了练笔，于是就开始画夜间部同学同人图。用沈洛的话来说，这是对她画技的一向考验。
沈洛对别的事情都不太认真，惟独对绘画特别感兴趣。自从决定画夜间部同学，整整一周都抱着画板废寝忘食。今天也是一样，沈洛干脆逃了下午的课，窝在宿舍里绘画。
舒宴替沈洛去食堂买了晚餐，推开寝室门的时候沈洛还在运笔如飞，身边拆开了一盒新的彩色铅笔，抽出了几根散落在床单上。
“还在画吗？休息一会吧。”记得上课前沈洛就维持这个姿势来着，舒宴把买来的寿司递过去。显然是饿了一下午，沈洛把笔丢下接过来就直接下手抓，被舒宴急忙拦住：“手指都蹭到铅笔颜色了，先去洗手啊。”
“……啊啊，好麻烦。”沈洛把寿司放到一边，穿着拖鞋去洗手间。舒宴之前在家里，一向是玖兰枢替她整理杂物，来到宿舍就变成了她帮助沈洛整理。舒宴俯下身将铅笔收拢放到书桌上。
因为沈洛嚷嚷着要保密的关系，舒宴一直也没看到这副画卷的全貌。现在画板就放在一边，已经完工了大半，舒宴收拾好后站在画板前，本来是随意的看过去，目光在触及到其中一人时讶然停顿。
那是身穿夜间部白色西式校服的少年，系着暗红色领带。他在画卷最中央，像是王者般尊崇。沈洛还没有完成上色，只能看出少年有着栗色及颈短发，五官尽管因为沈洛画工问题有些失真，但是舒宴仍旧一眼可以认出来，这个人是……
这个人是……
舒宴震惊的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画卷中人的眉眼，淡淡日光照到画卷上，仿佛又回到那个下午，少年坐在医院休闲长椅上，身后一树桃花盛放灼灼，而少女依靠在少年的怀中，场景静谧安详。
舒宴怔了半晌，手指颤抖的抚摸上画中人的脸颊。沈洛从洗手间回来，甩着手上的水珠。拿着放在饮水机旁的水杯去接水，看到舒宴的举动得意洋洋笑起来：“怎么样，我的画工不错吧？其实真人比我画的还要好看，真是不公平……阿宴？”
舒宴猛然回过头，她努力克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将画板转向沈洛，声音也在发颤：“他是谁？他也在黑主学园？”
“哎？当然啦，舒小宴你到底有多孤陋寡闻啊，整整一个月，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夜间部同学的消息。他就是夜间部月之寮的宿舍长啦……小心点我的画板啊喂喂喂”
“夜间部……宿舍长？”舒宴在沈洛担心的目光中松开手，大概是她掩饰的的确很好，沈洛并没有发现异常。她端着水杯回到画板前坐下，拆开寿司包装直接下手往嘴里丢，吃的毫无形象：“阿宴你认识他吗？高人气学长什么的，啊啊~”
舒宴想要点头承认，可不知为何点头的瞬间眼圈就莫名红起来。她忽然想到之前那张模糊的照片，曾经她想要还给那两个昏迷的女生，奇怪的是，那两个女生苏醒之后声称自己那晚根本没有离开过自己宿舍。
舒宴虽然奇怪，但也只好将那张照片随手收在书桌抽屉内。可现在，舒宴三下两下扯开书桌抽屉，重新将塞到里侧的照片拿出来。
这次她看得分明，就算照片模糊异常，但凭借舒宴对玖兰枢的熟悉，仍旧可以辨认出，那小半张侧脸，的确是属于玖兰枢的。
她明明应该欣喜愉悦的啊，但是委屈就那么突如其来涌上来，少女低着头用刘海挡住表情。想要哭，想要找到那个人一如既往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可是……可是……她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呢？
沈洛仰着头往嘴里塞寿司，整个嘴都塞的满满的。大概沈洛的细腻全部都用在绘画勾勒线条和上色之上了，其他地方沈洛神经都粗狂的可以。她忽然听到舒宴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微的疑惑：“呐，沈洛。”
舒宴很少连名带姓的一起叫她，沈洛抬头看过来，发现少女的手紧紧攥住校服裙角。声音轻轻的：“请问一下，你知道……くらんかなめ的意思吗？”
很惊异一向不理会夜间部事情的好友居然会清晰念出玖兰学长的名字，沈洛点点头：“当然啊，玖兰枢……就是刚才我和你说的月之寮宿舍长啦。哎，难道阿宴也喜欢玖兰学长？”
像是被一句话戳中心事，舒宴猛然抬起头来，脸颊不可自抑的浮上几分红晕。但随即少女急忙反驳：“才、才没有呢。我，我只是……”
少女咬住下唇，并没有继续说出来。沈洛摆摆手：“看穿你啦阿宴，喜欢玖兰学长的人那么多，可是从来没见过他对谁假以辞色。好像对谁都是那样疏离有礼，很难靠近的样子呢。啊，也许只有一个人例外，玖兰学长只对黑主优姬温柔，真是让人羡慕呢。”
“……黑主优姬？”舒宴有些迟疑的念出这个名字，她还记得栗色中短发女生有着精致漂亮的脸，就算同为女生的舒宴也不得不承认，优姬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身上那种不加掩饰的纯真善良，是会让心怀阴暗的人为之自惭形愧的啊。
那是……被哥、玖兰枢所喜欢的人吗？只对黑主优姬温柔。
不管是夜间部或者日间部的同学，目前来看都没有谁能比舒宴更加了解玖兰枢。玖兰枢看起来是个温柔的男生，但骨子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清傲和疏离。既然表露的这么明显，那或许是……真心喜欢吧？
没来由的，少女脑海中响起了那些曾经的话语。
——“阿宴，我隐瞒了你一件事情。我以为我有机会弥补，但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办法陪伴在你身边了。”
弥补啊，这个词汇，听起来真是刺耳呢。
——“也许我所说的话会让你很难接受，但是在最后的时刻，是我的私心不想让你继续误会下去。”
不想继续误会下去……
——“我不是你的哥哥。”
这样直白的……拒绝啊。
难得的，一向安静娴雅的少女居然也在傲娇生气。她好像完全没发现，明明之前她能够明白玖兰枢是想用“他并非舒宴亲生哥哥”这样的消息，来冲淡舒宴对他逝去的悲伤。但自从听到沈洛诉说玖兰枢对黑主优姬的不同，不自觉的就开始懊恼别扭。
舒宴曾经有段时间是将玖兰枢当成舒华看待，那段时间舒宴的确将玖兰枢当成哥哥。
可是之后当舒宴发现玖兰枢并非舒华，这份感情便逐渐偏离轨道。但舒宴已经决定，不再用哥哥的身份束缚玖兰枢，默认了他的离开，便小心将这份感情掩藏在心底。
后来因为玖兰枢的逝去，舒宴有了很长时间仔细整理自己的心绪。但因为死亡的阻隔，舒宴选择可以忽略对玖兰枢的感情。而现在，再次重逢的喜悦打破了这份禁忌和压抑，随之而来的消息却是，玖兰枢有了喜欢的女生。
沈洛还在无知无觉的火上浇油，扮演天然黑的角色。舒宴这边正傲娇别扭不开心，沈洛保持着给好基友普及八卦的心理，加上话唠属性被激发，这一场八卦说的那是滔滔不绝：
——“玖兰学长每次都把摔倒的优姬扶起来呦。”
——“玖兰学长只会对优姬问早安。”
——“玖兰学长说过，如果优姬这样多礼，是会让人感到寂寞的啊。”
——“玖兰学长……”
有了不遗余力天然黑的好基友帮忙，舒宴这个心情简直非常复杂。就算原本是三观端正的妹纸被这么刺激，估计都得爆发起来。
何况舒宴三观经受过两次穿越、粉绿色头发、生离死别的摧残，本来就摇摇欲坠了。不过她的确没爆发，瞧着舒宴这个状态，是直接朝着黑化道路一路狂奔都不准备回头了。
沈洛这边口沫横飞讲的那叫一个爽快，最终一盒寿司吃完也恰恰讲完，仰起头端着水杯一口喝完：“所以，其实优姬是玖兰学长的绯闻女友啦。”
说完最后一句天然黑的话，转过头来问舒宴：“阿宴，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夜间部同学吧，玖兰学长也在其中呢。”她坏笑着看过来：“嘛，或许玖兰学长会和阿宴打招呼也说不定呢。”
舒宴把拖鞋一踢，钻到床上扯过被子：“他为什么要和我打招呼，我才不要去！”
傲娇的说完一句，干脆扯过被子蒙到头上，任凭沈洛怎么叫她，偏偏就是不肯回头了。
——
大概是因为心绪不宁的关心，舒宴昨天晚上虽然早早用被子蒙住头躺倒被窝中，但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睡着。沈洛也没怎么睡好，她那是拿着画笔脑补各种工口体位激动的。第二天两个人起床洗漱，看了看彼此浓重的黑眼圈，难兄难弟的，就都没有互相吐槽。
因为睡得晚起来的也迟，舒宴和沈洛手拉着手跑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赶上上课铃敲响。这节课偏偏还是夜刈十牙老师主讲的。
夜刈老师五官立体俊朗，三十几许年纪，但周身气质出众，成熟冷酷的感觉绝对能引得一堆大叔控嗷嗷扑上。
但夜刈老师的严苛也是出了名的，偏偏他教授的课程专业术语很多，舒宴这点日文水平，能听懂就不错了，更别提理解了。这也就造成了夜刈老师对舒宴的“厚爱”，每次点名肯定有舒宴的存在。
舒宴这堂课过的心惊胆战，和沈洛一起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总算到了下课时间，舒宴没吃早饭，好在吃货沈洛随身带了两个柠檬，分给舒宴一个。
舒宴说声谢谢，正准备剥柠檬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排两个女生正在议论，熟悉的名字飘过耳畔，舒宴不自觉的认真倾听起来。
“……真是羡慕优姬呢，身为风纪委员，就可以名正言顺接近玖兰学长了吧。”
“会不会因为这个，玖兰学长才会对优姬另眼相待呢？”
“啊啊，说起来真是不甘心呢。”
舒宴本来就各种傲娇不开心，听到这几句话更是难受起来。她不自觉的用了些力气，这个柠檬不用吃，舒宴也能感觉到酸涩的味道了。
一边沈洛看着这个无辜的柠檬被舒宴揉啊揉捏啊捏，好心拍拍舒宴：“那个……舒小宴，你这是要手工榨柠檬汁的节奏吗？”
舒宴愣了愣，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可不是吗，这个柠檬被蹂|躏的不成模样了。难得的，一向温婉的女生有些尴尬，她其实不是个情绪表露明显的家伙，但不知为何在对待玖兰枢这件事上，总是无法保持平静心态做出掩饰。
不喜欢听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的消息。
很讨厌呢。
这样的心态仿佛很久之前就存在了，现在只是骤然爆发出来。舒宴鼓着脸颊对沈洛回答：“是啊，总觉得正常吃柠檬的方法很单调呢。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郁闷心情，伸出手对着柠檬使劲戳戳戳。沈洛看得默默发抖，急忙摇手：“算，算了吧。”
——
有些事情还真是无法逃避，舒宴保持了一整天的低气压，一边期盼着不要那么快放学，一边却又觉得时间过得太缓慢，想要快点重逢的心情几乎抑制不住。可悬挂在教室内的钟表指针仍旧不紧不慢的移动，并不会因为舒宴的纠结而加快或者减慢。
放学铃声准时敲响，又是夕日欲颓，钟塔上的钟声再度敲响，悠远的回音惊起栖息在钟塔上的白鸽，数只一起振翅飞翔高空。平静的走廊喧嚣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出教室。舒宴把书本收拾好，轻咬住下唇。
沈洛身为耽美插画师，如果是一个男生做出这种表情，她能从心理身体感情多方面角度全面分析出男生目前的症结所在。但可惜……舒宴是个妹纸，沈洛那些分析完全用不上。
再说沈洛那粗犷神经根本也没注意到舒宴的异常，她豪气的拍拍舒宴肩膀：“走走走舒小宴，今天我带你去欣赏美男。”说完站起身来，拉着舒宴一起向外走。
走廊上很多日间部的同学，少女们穿着日间部黑色校服，或长发及腰，或短发齐耳，走过高大欧式窗边时，夕阳把她们的剪影投在地面上。
这么看来处于花季的女孩子果然是最美的，那种介乎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感觉，会让善于欣赏的人感到心动神摇。
舒宴是第一次来到月之寮外，她和沈洛来得有些迟，道路两旁已经挤满了晚放学的女孩子。栗色中短发的女孩子把风纪委员的袖章戴好，脖颈中挂着银色哨子。她大力吹响口哨：“不要挤不要挤，日间部同学已经到了门禁时间了……”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身前的女生打断：“让开，风纪委员，明明是你想独占夜间部的同学吧。”
“才没有这种事情呢。”黑主优姬急忙摇头否认，却被更大的呐喊声盖住了余下解释的话语。沈洛熟门熟路拉着舒宴走向一旁，站在树荫下，恰好可以看到月之寮的大门，又不会被别人挡住视线。舒宴被这场景震惊片刻，追星也没这么夸张的啊。她抬手捂住了耳朵：“这个……她们都很热情啊。”
沈洛是以画手的思维来欣赏夜间部同学的长相，并不会为他们痴迷。沈洛点点头：“是啊。”
“日本妹纸原来这么疯狂。”舒宴默默吐槽一句。沈洛也赞同的看过来。正在这时，夜间部的大门缓缓打开，黑主优姬无奈的垂下头保持着张开双手的姿势：“哎，今天又没有来得及……”
她的声音忽然停顿，原来不知何时，那些女生们已经工整的站成一排。黑主优姬的额头上滑下三根黑线，少女急忙向旁边跑去。看着夜间部同学鱼贯而出。
那果然是用画笔无法描绘出来的精致，仿佛每个人都是上帝完美无瑕的杰作。这种杰作就应该被小心存放万众瞩目，而他们也的确优秀的让人惊叹。
可舒宴的目光并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多加停留，她看向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正中的少年，少年穿着工整笔挺的白色校服，搭配黑色衬衣和暗红色领带。
褪去了曾经身为人类时的温柔清雅，变得尊崇疏远起来。明明是在微笑，可却让人明确知道，那笑意只是礼节，未达眼底。带着君王特有的矜持孤傲。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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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二合一5000+奉上。
见面了，不过……真的会这么容易相认么？
话说卡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想要杀了我23333333
救驾，救驾！有刺客要杀朕。
我继续撸明天尽量三千+以上。
最后……卧槽收藏居然到两千了好激动好开心好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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