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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总有一些事情来得很突然。
比如……
老太太总是在闲着的时候给我梳头发，缓缓的，轻柔的动作，慈祥地笑，可爱的年轻老人。
真的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了，虽然不刺激。
她将我头发分成两把，各自在耳边扎上一串金黄的小珠，好看地闪亮，新买的水晶发饰。
额前的刘海收拾干净了许多，脸上没有记忆中的污垢和血迹。镜子中的小野，是个乖乖的学生。
我也喜欢上这造型了呢。
“小野，以后要学会自己梳头哦。”老婆婆轻轻的抚摩梳子，取下缠绕的几丝黑发。
头发很容易掉呢，即使她的动作那么温柔。
“咦？”我移开镜子，她不是很喜欢玩我的头发吗？
现在才注意到，老婆婆有点心神不宁。
老头也没出去闲逛，端正地在桌子旁边喝茶，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又要玩什么花招吗？老头子无聊的时候会捉弄我打发时间。
不过，我会在老婆婆还在担心的时候，解决老头弱智的游戏。
“喂，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懒懒的出声，暂且让他再输一次。
“小野，你父母想领你回去，亲生的父母。”说话的却是老太太，幽幽的，怎么有点沉重。
记得她之前也提过这事。
“我说过了，不去。”我有表过态的，这种事情说一次就行了。
“但是，他们态度很坚硬。一定要你回去，而且，学籍也会转去那边。”
“我不答应他们就不能勉强，不是吗？”
“小野，虽然爷爷奶奶舍不得你，”她温柔地给我整理衣服，“但是还是希望你去那边…”
“为什么？”我耐住性子问。
“就是这样啊，小野太会闯祸了，爷爷奶奶管不住你，所以…”老头子终于插了一句。
“哦，”我心有点凉，冷着脸看他，“你不是警察吗？爷爷。”
他呆了呆，也许是没料到我会这样问，或者是正式地叫他爷爷。
“这……”
“小野，家里经济出状况了，”老太太手按在我肩上，在我头顶说，“你到那边会有更好受教育的机会。”
“但是，奶奶，我可以去赚钱。”我低声缓缓道，更正式地称呼她。
老太太窒了窒，终于还是缓缓说：“所以，才想要小野去那边啊。好好念书。”
“不要。”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平淡。
“小野，听话。”老太太无奈加命令的话。
“我不要！！”我怒道，声音难听刺耳，抗拒和任性。
“小野，你别那么烦！”老头子闷声说，“爷爷奶奶也只是为了你好。”
我烦吗？
小野……很让人烦……
终于说出来了呢。
我缓缓地撤下第一次带上的金黄色透明小珠子，随意让它掉到地上。
“好……”有点苦涩呢，“我会走的……但是，我不要学会梳头。”
虽然我早就会。
水晶很漂亮，却是虚幻的不真实。
我用力踩过那些珠子，重重的，像踩碎这边的生活。
然后一步一步去外面，换点新鲜的空气。
老太太在后面哽了一句：“小野……”
老头子默默的，不说话。
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小野好。
但是，谁都清楚不过了，小野是个麻烦。
只是个麻烦。
以为真的可以被人接受呢，所以有很努力地去学乖，听两老人的话，也听桃城的话，做我不擅长也不是很喜欢的事情。
即使不喜欢，但是他们很高兴那样。
我于是努力地……
努力地……
不想被他们讨厌……
还是……
不行呢……
乌鸦就是乌鸦，即使披上凤凰的伪装，也改变不了本质。
所以，即使真的伪装了，被讨厌的，依旧是不能被接受。
即使，我伪装到，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老婆婆微笑着给我做中国菜，因为我喜欢；安静地陪我折飞机，因为我闷；细致地教我做饭团；半夜起床给我盖被子……
老头拉着我正儿八经地扎马练剑，教我三脚猫的功夫；学茶道；然后在围棋上奚弄我后，哈哈大笑……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吗？
总是在刚刚闻到花的香味时，和春天说再见，花已经成为了泥土。
总是在刚刚触摸到阳光的温度时，进入冬天，发现阳光其实是冰冷的。
总是以为拥有了真实之后，才发现一直贪恋的是水晶，漂亮的虚假。
家人是用来心疼的……
不是物品呢，怎么可以随便说不要就不要……
不能对我的好，一开始就不要对我好嘛……
真他妈的……
讨厌……
不要……丢下我啊……
呵呵……
果然还是薄说得对……
所有的东西，不要太认真。
但是，还是有点难过呢。
突然很想听桃城的声音，很想……很想……
很想。
桃城……对你来说……
小野……
是不是……
麻烦……
桃城没有接我电话。
我再拨。
“加菲，加菲是谁啊？”是一个温柔的声音，“加菲吗？MOMO在和杏约会，没空哦。有事请……”
我挂掉。
接电话的，好象是不二，是很温柔的声音，很温柔，真的。
桃城很忙，没有空。
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从灰色的记忆空间里面出来的门，因为我看到了外面的光彩的世界……
但是，门是水晶做的。
而我看到的彩色，也只是虚幻的。
呵呵，我还是适合存在于灰色的地方呢。
习惯了一种生活，就会被它欺骗。
或者我习惯依赖桃城了。
有点想摔手机。
有电话过来。
我以为会是桃城打过来的。
“我找到了一家游戏室，还有买烟。”
亚久津。
我需要的两件事物呢……
虽然他不一定是我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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