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众[星际]

　　如他所料，胜利的是攻击组。
　　一开始莫撒带人刚到之时确实是和列森硬抗，无果之后还是木白要求由她来试一试，让所有人都退到了能源泵爆炸范围之外的位置，一开始射击的精准度并没有那么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精准度确实越来越高，据说真的如同梵真预言的那样，列森的境遇十分凄惨，惨到攻击组都不忍心继续攻击下去。
　　而老师也没有喊停，终于在时间快要结束之际，木白的追踪弹击中了列森身后的能源泵，爆炸响起的同时宣告了攻击组的胜利。
　　可以说是惨胜，所有人都带着伤，梵真从精神仓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批的学生被送进精神仓之中。
　　列森也在其中。
　　脸色惨白，双眼无神，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列森再天才，也不过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孩子，自我心态模拟的再好，实际也会大相径庭，倒是木白可以说是所有人中精神状态最好的那一个了。
　　结束之时她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撞伤，她可以说是全程呆在机甲之中，就连最后都没有跟莫撒他们一起冲进那栋楼。

　　一个小时之后，
　　所有人都站在最初的那个教室之中，尽管在精神仓中疗养了足够的时间，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死亡的创伤不是那么简单仅能平复的。
　　“你们的未来可能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能够尽早习惯才好，”叶凡叼着烟，“辅助师可没有战斗员那种机甲保护，肉体凡胎死亡率非常高，既然选择了这所学校，那就没有退路了，你们注定是要上战场的，战斗员也不要庆幸，机甲爆炸的痛苦相信你们中间有人尝试过了。”
　　“叶……叶老师，这次模拟训练痛觉度是百分之百吗？”人群中终于有个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凡瞄了他一眼：“是啊，你们以后的训练全都是这样。”
　　“这是不公平的！帝国规定，即使是军校，痛觉度最高也不能高于百分之七十！”那个学生拔高了声音。
　　“怎么，你要告我？”叶凡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陛下的授权书，军校模拟训练痛觉指数由我们决定。”
　　那张纸被他揉的有点皱，但是上面属于皇帝的纹章却是让所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但是……我们还是学生啊！”那个学生不甘心的叫着。
　　“只要有战争，当前线的士兵死去，你们就会被一批一批送上战场，说不定就是明天后天，”叶凡用烟指着面前的学生，烟灰在他手的晃动下慢慢掉在地上，“进了军校就不要当是在自己家，我们的转系生阿尔兰提同学可是完成了伟大的自爆举动，格尔特同学更是一人单枪匹马复制了列侬准将的计策，最后被能源泵炸死，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怨言，你就断了个手有什么好嚷嚷的。”
　　“我们的家族要是知道……”话还没说完，看着叶凡将烟扔到了地上，用脚尖踩了踩，
　　皱着眉走到那个学生的面前。
　　“你是刘家的小崽子吧，”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学生，“我在军队混的时候，你爸还不知道在哪呢，你爸都不敢质疑老子，你敢？可以啊，我叶凡今天把话撂这，你们有怨言的尽管回去告诉你们爸或是妈，看看能不能动的了老子。”
　　叶凡拉了拉领口，眼中的冷光毫不掩饰的扫过所有人，就连身后的列侬都不敢说话。
　　叶凡这个名字在民间不出名，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知道。
　　八部众第一任军团长，曾经统领八部众的男人。

　　“现在，没有什么问的了吧，回家休息，明天照常上课。”扫视了一眼，目光停在了梵真身上，梵真冲他微微一笑，他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掠过。
　　之前陛下亲自打来的电话已经向他说的很清楚了。
　　梵真就是那八个人之一，他的一切猜测全都成立。
　　……这么个小怪物放在他手上，是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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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拟战之后，照常上课，但是因为对叛军的围剿导致其他国家仿佛嗅到了什么，对于边境星球的骚扰频繁了起来，兰鲁斯被召回了前线，两个人的婚期也延后。
　　梵真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兰鲁斯对于他来说意义有些不同，他的未婚夫，同时也是皇帝陛下钳制他的砝码之一，他承认他对兰鲁斯有好感，同他结婚也没有任何抵触行为。
　　但是他可能不会喜欢上这个人。
　　喜欢和爱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奢侈，他已经因此受过教训了——并且是很惨痛的教训。

　　手腕上的光脑闪烁着光，显示有讯息接入，梵真按开，出现的就是一条加密过的信息，来自兰鲁斯。
　　【明天出发。】
　　四个字。
　　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兰鲁斯想让他去送他……梵真按了按额头，怎么说呢，如果这条信息不是给他的，这种故意透露军事机密的消息即使是发给未婚伴侣也绝对发不出去，兰鲁斯不是个笨蛋，这种问题他当然想得到，却还是发了，仿佛确定这条消息他能收到，到底是知道他的身份呢，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反正兰鲁斯的爷爷绝对是知道的。
　　陛下不会明着暴露他们的身份，只会让这些贵族去猜测，然后忌惮，就像这段时间，陛下断断续续提拔了另外十几个同他岁数差距不大的人成为近侍，组成了一支近侍队伍，有男有女，他们有差不多的人生经历，差不多的背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将底牌让敌人看光绝对不会是皇帝的手段。
　　所以尽管很多人知道梵真成为近侍，不过是知道他“可能”是八部众之一，这一个可能便足够让贵族们投鼠忌器了。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斜上方响起，梵真抬头便看见了一旁的列森。
　　他眼下还是有着些许青黑，但精神状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模拟战带给他的伤害比他想象的大，但好在列森不是什么软弱的人。
　　就在这短短几周的时间里，他们学校已经有十几名学生转学或是退学，因为陆陆续续各个班开展的模拟战都让很多人无法承受，或是有些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真的上战场从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学校的肃杀之气更加凛然，深秋仿佛快要走到尽头，迎接他们的是未知的饱含风雪的严寒冬季。
　　“在想我的未婚夫。”梵真冲着列森一笑，晃了晃光脑，“他将要回到前线，我们的婚期要延后。”
　　半真半假的说辞，列森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距离下堂课开始还有十分钟，列森索性坐在了梵真的旁边。
　　“梵真……你真的是个普通私生子吗？”
　　熟悉的问题再次被问起，列森撑着头侧向梵真。
　　梵真一愣，点点头：“我是，这个问题之前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列森却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他，开口：“你不是。”说的笃定。
　　梵真失笑，内心却渐渐紧绷了起来：“怎么。”
　　“我的父亲让我和你打好关系。”列森支起了身子，以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梵真。
　　“……”梵真没说话，抿着唇和列森四目相视。
　　“陛下的近侍队里有那传说中的八个人，”列森移开目光看向了桌子上的书本，“他们都说你只是混淆视听作为掩护陛下真正的底牌而放到明面上的那一个冒牌货，但是同你交手我发现了，你和我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不一样，你身上有血的味道，你是真的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的。”
　　梵真皱眉，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曾经以为我跟你一样，不畏惧死亡，但是当我的四肢被毁去，能源泵爆炸的那一瞬间我害怕了，并且在从模拟仓中醒来之后还心有余悸，而后我为自己的怯弱感到羞愧和痛恨，”列森说的木然，梵真却没有忽视他眼中闪过的情绪，“但是我发现你并没有什么变化，你同模拟战之前一样，我们的死亡同样惨烈，我因为畏惧死亡而感到羞愧，而你什么都没有，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列森的声音已经带着些鼻音，梵真才惊觉列森的煎熬。
　　他们同岁，但是他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按照自己信念过下去，同时天赋凛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但是这次模拟中却让他的信仰崩塌了。
　　他以为他是高尚能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的军人，却发现自己死的那一瞬间还是会害怕，想要逃走，想要苟延残喘。
　　他自我的折磨将他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之中。
　　“列森，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梵真叹口气，“畏惧死亡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不用感到羞愧，即使是我也畏惧死亡，我只是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死亡才能如此从容。”
　　他没有安慰过别人。
　　“真正的军人，不应该是从容走向死亡的，而是应该挣扎着活下去，这样才能带来胜利，畏惧是人类的本能，而你之所以坐在这，就是为了控制这种本能。”
　　“这与是否见过血或是将命放不放在心上没有关系，没有谁不害怕死亡的，不害怕死亡的时候，就是有另一件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盘亘在你的心上，你为了这件事而去死你觉得值得，那便不会再畏惧。”
　　梵真正过了身子，看着老师走进教室。
　　“对我来说，比生命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以及，只要强到没有人能杀了你不就行了。”
　　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一个字，列森都没有听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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