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那天，我一直想说这句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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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记忆力就差了的缘故，我突然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睁开眼睛不晓得身处何方，比如一大早起来连枕边的妻子都感到了陌生。

　　女儿拿着芭比娃娃扑到我怀里，妻子在一旁笑着说你明明看起来才三十多岁是个年轻的爸爸云云，可是当我对着镜子刮掉青色的胡渣时发现，我是真的老了。
　　于是在我还未完全老去前我决定将曾经这个无比悬疑的东西再拼命地温习一遍，这样的话，即使马上就死掉，人生也不至太无趣。

　　大学的时候，我在学校里自己租了一间公寓，单人间，带浴室，采光良好，寂静幽凉。窗外是一排开的茂盛的香樟树，一条白色的石子小路趴在阳台上就可看见。
　　真好啊。我打着赤脚靠着雪白的墙壁做在冰凉的白瓷砖地面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十二年的折磨换来今日的逍遥，也值了。
　　手机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突然震动了起来，嗡嗡的像一窝寻不着方向的蜜蜂，乱叫。我冷冷地看着手机响了又响，就是不去接。如今天塌下来也不关我的事。
　　阳光成四十五度角洒进我的房间，其实我很不想用这句已经被用烂了的话来衬托我此刻的心情，但是，脑袋里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师姐有着高佻的身材和美丽的面容，可是感觉和现在的初中生也没什么区别嘛。同样成熟同样艳丽，琳琅一身。
　　她耐心地向我介绍学校的一切，而我已经被烈日晒的晕头转向，虽然抱歉，却一字也听不进去。在这样尴尬的时候遇见他实非我所愿。
　　沈静，我的师兄，也就是学生会主席，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风度翩翩地出现在了我面前。师姐因为临时有事要离开便把我交给了他，而我，就在师姐走后的一分钟晕倒在了他怀里。
　　这是我人生的耻辱。

　　医务室是个很幽静的地方，睁开眼四周都是白色的，我取下额头上的湿毛巾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发现床沿边意外地坐了一个人。
　　“你好。”他说，笑的优雅绝伦。
　　我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优秀青年，从来不是我所爱。
　　“怎么这种表情呢？”他做了一个困扰的姿势，说，“平常人的话应该会感谢我吧。”
　　我掀开被子，穿上鞋，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劝道：“你刚刚中暑了，要多躺一会儿。”
　　我回答说：“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很多。”
　　“不行不行。”他从床那边走了过来，压住我的肩膀，“你还要休息一会儿，相信我。”
　　他的衬衫一尘不染，手也洁白如玉，原谅我花痴的比喻，他的手真的很漂亮，指骨修长，指节分明。并且十分有力。
　　他把我按回床上，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然后无奈地说：“身体不舒服就要讲出来，硬撑着算什么呢？难道是不想在女孩子面前丢脸？！”接着一脸大彻大悟。
　　“你胡说什么？”我皱着眉头质问他，心里很不爽。这样一个人，摆着自以为是的神情，更另人讨厌。
　　“好了，我比你大，应该是你的哥哥。不要用这种语气对长辈兼救命恩人说话，是不礼貌的。”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祥装慈祥。
　　神经病。我靠着枕头小休。

　　“喂。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朦胧中，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是记得他的，那个夏天，十四岁的午后，是这张脸将我从窒息中拯救了出来。冰冷的河水蔓延过我的身体，他恼笑着将我从水中拉出来，我还记得，他的手掌是那样温暖和无奈。
　　“你何必这么逞强，第一次潜水是呆不了多久的。”他笑着问我。
　　我知道他知道。我也知道，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死在这安静的地方，但还是被我的软弱无能所打败，我怕死，所以我向那双手做了妥协。

　　当夕阳浩浩汤汤地映上墙壁时，我已经离开了那个白色房间。他找到我的时候，靠在门边，笑的很无奈。
　　“师弟，你这样一声不响的跑掉，我会很担心。”他轻轻地说，然后举起手中的饭盒向我展示。
　　我让他进来。他夸张的大叫一声，说：“你还真会享受啊，这样的大学，多读几个都愿意。”
　　我不耐地拉开椅子，示意他把东西放在电脑桌上。“可以走了吧你？”我问。
　　“怎么这么说啊。”他摸摸鼻子，这个习惯他还是没改变，“我特意给你送东西吃，就这么对我。”
　　他很不客气地坐在了我的椅子上，然后笑眯眯地叫我：“表弟——”
　　我偏过头，然后走到衣柜旁拉开门，装作检查衣物。表弟？这个称谓，真让人恶心。

　　“表弟啊，明天一起出去玩吧？”他看着窗外的香樟树，欢快地说道。
　　“不要。”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为什么啊。”他瞪着眼睛问我，“你别拒绝那么快，想一下再回答。”
　　我打开电脑，点出CS，他凑过来，然后说：“下次切磋一下吧。”
　　我没理他。
　　玩这个游戏，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可以发泄。
　　当有人倒下时，那种漫天盖地的快感。

　　“表弟，你心灵扭曲了。”他说。
　　“早就有的事儿。”我回答。

　　结果第二天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来找我了。“我说，”他在外面奋力推门，“既然我来了就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吧？”
　　我在里面用背抵着门：“我没有和别人一起出去玩的习惯。”
　　“习惯是慢慢养成的，”他的声音貌似苦口婆心，“你看看你脸色那么苍白就是不常晒太阳的缘故啊。我都已经牺牲我学生会会长的威严和优雅的本能这么求你了，你就答应了吧。”
　　阳光撒在我白色的被单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静静地蜷在墙角。窗外的树阴稀疏地落在地板上，同时也落在地上散落的杂志封面上。的确是很美好的一天。

　　风掠过他白色的衬衫，天空飘荡着几只彩色的风筝，在广阔的天蓝色下却显得形单影只。他转过头对我一笑，眉峰稍稍上挑，眼里似有晶莹，闪着阳光的碎片。
　　他对我伸出手，笑着说：“别坐在地上了，一起在河边散散吧。”

　　我无聊地拔掉地上的青草，一口喝尽了纯净水，然后把瓶子扔进不远的垃圾桶。
　　影子班驳地落在我的手臂上，暗淡的可怖。
　　沈静在不远的地方接电话，他低头，看着河面。
　　我想起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情景，那是我桀骜的开始。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大人们在打牌，那女人要他来陪我。
　　他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却冷漠以待。
　　身体上仿佛还遗留着男人皮带落下时的灼痛感，他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将一杯水放在桌上。
　　“你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喝点水吧。”他淡淡地说。
　　我不发一言，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
　　“你喜欢看这个？”他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转过头来问我。
　　房子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就是旁边大人发出的吵闹声。无聊，庸俗，粗鲁。
　　“不。”我终于开口，“不喜欢，一点儿也不喜欢。”

　　“谁啊？”我问。
　　他坐在我身边，看那坐姿，一腿蜷缩横在地上，另一条屈膝越过，手懒懒地搭在那只立起来的膝盖上。优雅的无懈可击。
　　“同学。”
　　“哦。”
　　“表弟。”
　　“干什么？”

　　“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

　　我用力地推开他，然后狠狠地打了他一拳。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我恨不得把那块肉都撕下来。“恶心。”

　　好恶心。

　　夜深，我把整个身子都埋进被子里。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我捂住耳朵，可是他说，他喜欢我。

　　那年夏天，和父亲大打一架的我，只身来到只在过年时才去过一次的舅舅家。幸运的是，那天，他也在。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
　　我知道，在舅舅家，我很快就会被那个野蛮的男人找到。可是我义无返顾地去了，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

　　我拉着他跑到河边，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我问他：“你说，如果我再来找你，你就教我游泳。”
　　他愣了一下，然后对我笑。阳光穿过云隙再穿过他的发梢却没有丝毫地减少透明度，暖暖的金黄色，像是夕阳的颜色。他的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芒，我眨了一下眼，那笑容就变得澄澈起来。
　　“是啊。我答应过。”
　　可是后面的事就不美好了，我原先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寂寞有了映衬所以更加寂寞，我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和看着他温柔的笑，鼻子突然就酸了起来。然后我不顾一切地沉到水底，他怎么叫怎么拉也不起来。
　　父亲听闻消息后马上赶到了舅舅家，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像往常那样动手教训我，而是和颜悦色地问候了一番。
　　走的时候我看见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白色的亚麻长裤站在门前安静地看着我们笑，那个时候他还很年少，可是穿衬衫就已经那么好看。
　　虽然他多管了闲事，但他真的很好看。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次日见到他时脸上竟找不到一点被我揍过的痕迹。
　　“嗨。”他轻轻地打招呼。
　　白衬衫纤尘不染，微微上扬的眼角，淡淡的笑。
　　我好似白内障，将他视若无物。他身边的男生已面带不满，启唇欲击。可是他只一扬手，那人已面色平静。
　　“你还在生气？”他似无意，平淡地提及。“如果不喜欢，就忘了吧。我原也是开玩笑的。”
　　玩笑。真是个有趣的玩笑。
　　我转身就走，课也不上，撞倒了人也不自知。
　　那个被我撞倒的人在我下楼梯时终于追上，他怒气冲冲地逼视我的脸，竟是我的老师。
　　“你，实在太没有礼貌！”
　　我冷笑一声，甩开他就走。
　　“老师。”我听见他冷静的声音说，“老师，您别生气了，先去上课吧。我和他说。”
　　你说，难道你说我就要听？
　　笑话！

　　“表弟。”他扳过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是因为我，我向你道歉。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而扰乱你的学习或生活。”
　　我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你滚。”
　　他静静地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他说：“表弟，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却说不出话。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喜欢听就忘了吧。”

　　“你想我忘吗？”我淡淡地说
　　背对着我，他在树阴下停下了脚步。
　　“在一起，试试看？”

　　“表弟……表弟……表弟……”用枕头捂住那人的嘴，耳边才终于清净。我压在他身上，冷冷道“你给我闭嘴！”
　　他的呼吸浅浅地发出轻轻的声音。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我。隔得这么近，我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的颜色很浅，像玻璃一样，带了透明的质感。
　　“你看什么？”隔着单薄的衣料，他抱住我，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我压着他的肩窝，皱了皱眉，嘟哝着说：“你用沐浴露啊。”
　　“不喜欢？”声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还好。”我又使劲地往他身上蹭了蹭，权当是免费的巨大枕头。“不许动，我要睡了。”
　　他摸摸我的后脑勺，笑着说：“好。”

　　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真的很美好。沈静对我很好，什么都让着我，可说是百依百顺。
　　他最喜欢说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喜欢你”。这句话在大学四年中我听了无数次，可是我却从没有回过他一句。
　　后来，分开了。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后悔，原来我也很想跟他说的，我喜欢你。

　　我盯着锅里的面条，又一次叹了口气。白色的面条翻滚，捞起来，热气腾腾。再加上红色的辣椒，青色的蔬菜，真正的漂亮加美味。
　　问题是，这样的食物我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沈静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电视播着无聊的电视剧，听说这里面的男主角人气现在十分高，浓眉大眼，且有一股贵公子的气质。可他怎么比得上我的沈静，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在沙发上一直躺到十一点，期间接了一个母亲打过来的电话，是问我女朋友的事，我也再次跟她挑明，短期内我是不会找的。
　　沈静沈静沈静。我躺在沙发上闭上眼默念这个名字，突然自嘲地一笑，什么时候，他的名字成了我感情的重心。闭眼，睁眼，都是他。

　　洗了澡，裸睡在床上，柔软的布料与皮肤接触很是舒服，微微的摩擦感，便轻易地让人升起了朦胧的睡意。
　　半睡半醒间，口鼻旁仿佛忽然萦绕了一阵清新的香气。不是沐浴露，也不是香水，而是一股淡淡的，轻柔的香皂味道。

　　“早上好。”
　　挣扎地睁开眼，我看见倚在床头的他。他低下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说：“亲爱的表弟，早上好。”
　　留恋他身体的味道，所以不让他走开。
　　“表弟，”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原本想让你好好休息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已垂到我肩窝且低不可闻。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光景，是阴阳错乱还是颠鸾倒凤？天明将以另一番姿态妩媚上演。

　　水声渐渐传来，我翻开他的衣服口袋，愣了一下。
　　水声停了，他披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我用力地嗅了嗅他的头发，是干净的水气。
　　“你在家休息，我出去有点事。”
　　“好。”他在我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我坐在咖啡馆里，冷气开得很大，女人坐在我对面，她依然那么年轻美丽。
　　“妈。”我说。
　　她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问我：“儿子，有什么事一定要到外面来说。回家商量不好吗？”
　　“妈，”我用平淡的语气问她，“你找沈静干什么？”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说：“我没有找他啊。”
　　“我看见他的车票了。”我说。
　　女人看着我，然后淡淡一笑：“是啊。我找他了。你该知道原因。”
　　我皱了皱眉，然后压抑着怒气说：“妈，我的事你不用管。”
　　“不管，怎么能不管。你是我儿子，况且，他和你还有血缘关系，你别忘了，你是在一个怎样的社会！”

　　“从小，我就是你和爸爸斗气的工具，他打我骂我的时候你从来都是袖手旁观。这次，也请你一样。”
　　“……儿子，我们还有机会重来吗？”

　　“沈静。沈静。”我把身体往沙发上一扔，那家伙跑哪儿去了。看着房里熟悉的摆设，这些都是我和他一件件挑来的。
　　不可能放手的。

　　可是，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没有回来。
　　我给那个女人打电话，她依然笑得文雅，我却只愿跟她说一句话：“沈静在哪儿？”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悲伤，是我从没见过的神色。然后她笑着说：“我不知道。”
　　“沈静在哪儿？”
　　她看着窗外，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惟恐错一丝有关于他的信息。可是，高楼大厦，人群涌动。
　　“我真的不知道。”她静静地说，“其实……你又何必等到最后的结局呢。”
　　“我不管，”我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不好？”
　　她那么悲悯的看着我，看得我都要卑微起来。
　　“他聪明地只给你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不要破坏他的苦心。”
　　我恼怒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我要去找他，”我说，“我要去找他。”

　　他的家，我已经很久没来了呢。
　　进门，是舅舅来接我。恍然发现，近十年没见，他的两鬓已生出了苍老的白发。
　　“呵呵。是你啊。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先打声招呼。”舅妈一边嗔怪着，一边给我准备晚饭。
　　“不用了。”我止住她的脚步，我说，“我来找表哥的。”
　　“哦。小静啊，他在楼上呢。我去叫他？”舅妈笑着，微黄的灯光洒下来，她的笑很温馨。
　　我站起来，说：“我自己去吧。”
　　“咚，咚，咚。”我敲门。
　　“进来。”他的声音……我的眼睛突然酸涩了起来，沈静……
　　他只开了台灯，房间里很暗，也很静。
　　“是你啊。”见我，他竟然只是淡淡一笑。
　　“……静……”我轻轻的叫他。
　　“嘘。”他把手指放在唇间，我那无比熟悉的唇边，然后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先听我说件事好吗？”
　　“……恩。”
　　“在你进大学之前，你妈妈找过我。她希望我能照顾你。”
　　“那又怎么样，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我用细细的声音说，沈静，我知道你爱我。
　　“我是个GAY，天生的，是我拉你下水。我很坏。”他笑着说，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敲着书桌。
　　“是我喜欢你的。”我低着声音回答。
　　“傻瓜。”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然后他用指腹轻轻摩擦我的脸。“你只是希望别人爱你罢了。”
　　我甩开他的手，恨恨地望着他。“你想走吗？不可能。”我抱住他，紧紧地，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心跳声，是我的。全是我的。
　　然后，我听见，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傻瓜，现在分开，大家都还是完整的。”
　　你才傻，我早已经不完整了。

　　晚上，大家齐聚一堂。
　　舅妈笑吟吟地替我夹菜，舅舅翻着当天的晚报。
　　“爸。”现在只要他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我的心思就全被吸引。“您快吃饭吧。不然等会儿就冷了。”
　　“好。小静啊，今晚表弟就和你一起睡吧。”
　　沈静喝了一口汤，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好啊。”

　　“静。我们回去好不好。”黑暗中我静静地拥着他的背。
　　他不说话。
　　“静。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吗？”我用力嗅着他的发香。
　　他还是不说。
　　“静……”我收紧了双臂。
　　他突然翻过身，鼻息一下子亲近到我的唇边，心砰砰地跳。
　　从没有跳的这样急过。

　　等了好久……
　　“睡吧。”他淡淡地说。
　　静。静。静。
　　我的静。

　　几天以后，他就送我回去了。我记得，走的时候，他站在车外，白衬衫，笑的平和自然，一如那个夏天的午后。
　　我以为我可以忘了他，可是没有用。
　　那天，我在城市里找了他好久，最后，终于在曾经的大学操场上找到了他。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软软的，像透明的阳光。
　　“要，走了吗？”喉咙干干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呀。早就决定要出国了，可是……一直耽搁了。”他笑着，颜色浅浅的，好象天上的云。
　　“我……”
　　“恩？”
　　“没什么。”我扬起脸，回以他一个明媚的笑，“再见。”
　　我知道我不是想这么说。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其实我是想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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