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巫婆

　　“那我们为什么出来避难？”我不服气的追问“咱们出来避难的理由就是我今天晚上和你所说的一切。”母亲似乎知道了我的疑惑，继续说道：“这一切是有点复杂，也怪我断断续续没给你说明白，我连起来再说一遍你就懂了。我的姐姐因为私怨放出来个麻烦，我也因此魂魄受损，而凭你外婆的一己之力解决不了，就想了些办法把我带回了寨子，咱们家这一辈因为体质特殊，都懂些驭鬼通灵的法术，所以合力暂时把麻烦压制住了，而我也恢复了正常，可因为你出生后的状况，我和你外婆一时情急用了激烈的法子，导致麻烦又被放了出来，而这一次却不像上一次那么简单，它变得十分的狡猾，骗过了施法的众人逃了出去，还杀了好多人，即使后来寨子里的人拼尽了全力，还是让它跑了，但它也受到了很大的挫伤，寨子里的人当然都把这笔血账算到了咱们的头上，所以咱们被赶出了寨子，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你和它有某种联系，它虽然受伤失去了意志，可却剪不断那种联系，你在哪儿，它就会找到哪儿，我和你外婆为了掩盖你和它这种联系想了好多的办法，选择这个村子就是因为它的风水，和你阿爸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生辰八字，我们总以为算无遗策，会保你一生平安，可没想到出了意外，你阿爸死了，我们没办法，只能让你和沈家明离开，却把秀英连累了进来，我和你外婆又拖了几年，可还是让它找到了你。

　　听母亲这么讲，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是多么的可悲，我以为我在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其实不是，我在过着别人想要我过的生活，想到这儿，我觉得无比的荒唐，放声大笑起来。

　　我的笑让母亲手足无措，她站起身来从地上转了几圈，然后走向我，把我的头揽在她怀里：“阿娘知道你难过，想哭就哭吧，你这样我也难受。”

　　“阿娘”我叫唤了一声，倒在她怀里开始放声大哭，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觉都有，拿语言形容不出来，但母亲因为我这一声阿娘显得无比动情，我知道我好几年没有这样叫他了，想起我对她的怨恨，就觉得自己简直太愚蠢了，被一些东西遮住，搞得自己眼盲心也盲。

　　她嘴里一边应着我，手抚上了我的头一下一下的摩挲：“乖女，没事，没事，你放心，有什么事阿娘都会保护你的。”

　　我果真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母亲为了我做了这么多，而我却一直怪她不像别的母亲那么温柔，不像别的母亲嘘寒问暖，原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为我做的一切，只是一味的想要索取，我想要的母亲也好，母爱也罢全是我自己的虚荣，我只要我幻想中的那个，而不是现实中活生生的这个，这样想来，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想到这儿，我忍不住说：“阿娘，我错了，刚才还说了那么多气你的话，你打我吧。”

　　母亲失笑：“傻女，你又没做错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其实也怪我不会表达，怪我没有多关心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怪我？？？？？？”

　　“阿娘，求你不要再说了，错的是我，是我。你越这样讲，我心里越难受。”

　　“好，我什么都不讲了，以前的事就过去吧，咱们娘两谁都不要再多想了，现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不是吗？”

　　我渐渐止住了哭声，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还有麻烦事等着我们，现在没时间想别的，还是看眼前的事情怎么办。

　　“阿娘，其实我还有好多事想不明白，秀英姨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马猴他娘吧，她的死也是因为我吗，说来说去，现在所有的事都是因为我吗？”

　　母亲听我这样讲很不高兴，使劲儿戳了一下我的头：“傻女，不许这样想，你杀人了？你害人了？平常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你记清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它搞得鬼，你也是受害者，知道吗？要不是我急忙把你找回来，你现在就被它害死了，知不知道？”

　　看母亲动了气，虽然心里很自责，但也不敢再表现出来，就接着她的话问：“差点把我害死，飞机上的那个男的和它有什么关系吗？”

　　母亲摇头：“和那人没关系，他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小混混，不用理他，我问你，你回来前几日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我疑惑的摇头：“没有啊，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老感觉晚上有人盯着我睡不着觉，后来家明给我开了点安眠的药倒是能睡着了，不过就是老做噩梦。”

　　“沈家明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母亲这样恼怒，我很诧异：“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母亲没理我，松开我在地上又转了几圈，自言自语叨咕了几句，然后继续说道：“他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回你那屋收拾东西，咱们天亮就走，有什么事路上再说，现在不能耽误了。”

　　“去哪儿？”母亲这也变得太快了吧，我一下子被她搞头晕脑胀。

　　“别废话，照我说的去办，别拿太多东西，那几件随身用的就行，天快亮了，你收拾完就躺会儿，别浪费时间，知道了吗？”母亲边说边把我推出了房，看她焦急的样子，我把嘴边的话咽在了肚子里，应了一声回房，我刚进房就听见红姨那屋的房门开了，我想了一下，还是把门关好，开始按母亲的吩咐收拾东西。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装的，本来这次回来就很匆忙。于是我和衣躺在床上想闭眼休息一会儿，可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从小听过不少关于鬼的传言，可毕竟只是听说，真的存不存在也说不好，可刚才听母亲亲口证实，即使没见过，冲击也蛮大的，更何况现在自己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东西有说不清的联系，任谁想着不觉得恐怖，再加上自己奇怪别扭的身世，我的脑子都快炸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听见了母亲的敲门声，我感觉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外面天麻麻亮，勉强能看的清。

　　母亲焦急的说：“怎么样，收拾好了吗？”看我点头，她继续说：“那你快叫二娃起床，叫他自己收拾几件衣服，弄完后你就来你外婆屋里，知道了吗？”说完我也不管我，又冲回到自己屋里，不知道忙些什么。

　　我赶紧回屋把二娃叫醒，敷衍了他几句，就跑到了外婆屋里，外婆已经起床，披着衣服坐在床边，红姨在旁边帮她收拾衣服，看我进来，外婆叫了我一声小名，精神很不错的样子。

　　我高兴的怪叫了几声，随即扑在了她的怀里。

　　外婆看我这样，戏谑的和红姨说：“快看看这孩子，走了这么些年，怎么还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

　　我从她怀里钻出来，撅着嘴反驳：“不要笑话我，你和阿娘也真是的，合起伙儿来骗我，我都要被吓死了。”

　　外婆继续笑我：“现在叫阿娘了，当初走的时候是谁恶狠狠的要断绝关系啊。”

　　我在外婆怀里闷闷的说：“阿娘都和我说了，全是我错了，我真是太自私了，不知道阿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还老怨她对我不好。”

　　外婆叹口气，对我说：“一家人哪有什么对啊错啊的，你大姨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你可曾怨她现在害你变成这样。”

　　我大声反驳：“怎么会是她的错，是那个禽兽做了这般的事，才会变成这样的。”

　　外婆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说：“是啊，你大姨这样我们怪她轻率也好，怪她把事情搞得无法收拾也好，怪她要了好多无辜人的性命也好，可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就算她再怎样，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法恨他怨她，更何况她还受了那样的苦。”

　　外婆这段话说的我很心酸，可我知道，她是在开导我，她知道我知道真相后会自责，所以才这么委婉的说，外婆果然了解我的性格。

　　我站起身，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灰白的头发，她很慈祥的笑了笑拍拍我的手：“小苇，听你阿娘讲完，怕它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外婆说：“会怕是正常的，但是你要记住，你的害怕是因为你对未知的恐惧，而并不是你没有勇气。”

　　天终于亮了，我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夜，可就像外婆说的，这一夜之所以漫长，是因为我被强行推入了一个我未知的世界，可黑夜之后就是光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要学会的不是如何等待光明，而是如何在黑暗中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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