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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英雄与狗熊
韦少安看定一处十分茂密的灌木丛，探头探脑地看半天却没发现什么，就想再走近点去看看。
“老师？你是新来的韦老师吗？”突然有人在背后怯生生地叫他。
韦少安急忙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正在绞手指头的陌生男孩，他看着韦少安，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里闪着羞怯，嫩得像苹果似的小脸上微微浮着一层红晕。
韦少安瞬间被萌到了，这孩子看上去可能只有十三、四岁，大概还不到一米六的身高，瘦瘦巧巧，剪了一头半长的碎发，颊边留着稍长的两缕鬓发，幼嫩的简直就像刚破土的新芽。
“嗯，我是，有什么事吗？”
“韦老师好。”小家伙似乎非常害羞，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红嫩嫩的小嘴，一说话就脸蛋发红，看上去简直比那些做奶糖广告的孩子还要甜蜜可爱。
“找我……嗯，有什么事吗？”韦少安微微弯下腰，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
“没，没事……”凌初急急地晃着手，可是快速的否认完后，人却还站在原地，仍旧那样脸红红欲言又止地望着韦少安。
韦少安对这种可爱的小孩子向来最没辄最心软，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还有话没说完，便走近一步将身体弯得更低，与那孩子视线平齐地问道：“没关系，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帮你的。”
“老师，那个……我把识别卡忘在房间里了……现在我进不去……”
韦少安恍然，原来是忘带钥匙了。忘带钥匙了……那，那要怎么办？
“老师，我就住二楼……”糖果娃娃怯怯地，很不好意思地继续绞手指头，“我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后窗是开着的。”
韦少安听明白了，这孩子是想让他帮忙爬个窗户拿钥匙。
“难道学校没有准备备用钥……额，识别卡吗？”学校这么多学生，难保不会有一个两个忘了带卡出门的，难道个个都爬窗户？万一住二十层怎么办？
糖果娃娃一听，黑水晶似的大眼睛一下就蒙起了淡淡水雾：“备用识别卡得到丁副校长那儿领……”
一听到丁副校长四个字韦少安瞬间理解了糖果娃娃的心情，像监狱的金馆，可能长着蓝胡子的大鼻子怪人……果然是个正常人就不愿意去打交道的地方啊。
好吧好吧，韦少安看着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小家伙，心里那根叫英雄主义的弦立刻被撩动了起来，他不就是来学校当生活老师的吗？解决学生生活上的疑难不正是他的职责吗？这么简单爬个二楼窗户，又能费多大事呢？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去找那个姓丁的副校长！
“好好，别哭，别哭，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韦少安轻轻拍了拍糖果娃娃的肩膀，领头朝前走去。
糖果娃娃紧紧跟上，走着走着还很乖巧地拉住了韦少安的手。韦少安下意识地想甩掉，可是扭头看到那个孩子天真无邪满是欢欣的表情，便不由得想起了少聪，稍抬起的手便没有甩下去，反而轻轻地反握住了那孩子细嫩的手掌。
“韦老师，我住在210。”糖果娃娃似乎很高兴，拉着韦少安的手晃晃悠悠一直抓着，“我叫凌初，凌晨的凌，初一的初，我就是初一生的，阴历六月初一，大家都叫我阿初，你也可以这么叫。”
凌初似乎没什么心眼，一开始还有些羞怯，可是跟韦少安聊了几句就自来熟起来，一路上大事小事呱啦啦说个不停。韦少安越发觉得凌初和少聪有些像，差不多的年纪，同样天真的笑脸，虽然少聪没有凌初这么开朗爱讲话，可心底里还是不由亲近起来，脸上神情越发柔和，一直笑眯眯的听他说话，不时点点头，显得耐性十足，于是凌初的谈兴就更浓了。
闲谈中韦少安知道了凌初居然已经十六岁，刚从初中部升上来读高一。家里是纺织业巨头，他还有个哥哥，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现在正在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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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少安和凌初结伴站到了210的窗户底下。
“老师，那个，那就是我的房间。”凌初指着头顶上挂着淡淡的水蓝色窗帘的窗户叫道。
韦少安点点头，开始琢磨怎么才能通过这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下无靠的窗户爬进房间。
“我去问问保安有没有梯子吧。”韦少安研究半天，觉得以他文弱书生的身手，基本不用考虑什么徒手攀爬上二楼这种高难度技术活了，直接去找梯子来比较快。
“可是……”凌初有点为难的看了一下手机，“下午是法语课，法语老师很可怕，迟到的话，不管什么原因都会被当掉，我的书还在房间里。”
下午的上课时间是一点半，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如果他再去找梯子，肯定来不及。韦少安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凌初，却看见他苹果似的小脸皱在一起，都快急哭了。
“别急，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韦少安再次研究窗户，“你确定你窗户没锁吗？”
“嗯，我从来不锁窗户。”凌初信誓旦旦地肯定。
“那好吧，我有办法了。对了，你隔壁住的谁？”
“我同学。”
“让他帮忙开个门，我从他的窗户里试试能不能爬过去，两扇窗户之间距离不远，我应该能够到。”
“啊？”凌初一愣，“可是……那样太危险了，还是算了。”他也抬头看看二楼自己的窗户，开始猛摇头。他们的南侧窗都是飘窗，都是悬空露在墙体之外的，窗户外侧只有大概半个脚掌宽的水泥沿以供维修踏脚之用，两个窗户之间虽说隔得不远，但也有个一米左右距离，就这样凌空爬过去，真的很危险。
“我先试试，不行的话我再去找保安，你待会儿先去上课，等开了门，我帮你拿了书送过去。”
听到韦少安这么说，凌初才犹豫着点了点头，一脸感激地看向韦少安，被那双睫毛上还挂着点亮晶晶水色的湿润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韦少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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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少安领着凌初敲开了209的门，开门的学生很爽快地同意了他们借道的要求，还非常主动地问韦少安要不要他把领带结起来借给他当安全绳。可韦少安一看那学生从衣柜里拉出来的一排领带，立刻打消了这个主意，全是几千块一条的高档货，使用这么奢侈的安全绳，韦少安实在下不去那个手，于是犹豫半晌，他还是摇摇头拒绝了那学生的好意。他从窗户里探头朝下看了看，只不过是二楼，离地五六米，下面还是软软的草坪，他试着在心里做了最坏的估计，就算真摔下去了，顶多也就是伤个胳膊断个腿，肯定死不了。
“那我过去了，如果我进不去，会退回来，你们再拉我一把。”
“嗯，老师小心。”凌初带着点糥糥的哭腔像看英雄一样地看着韦少安。
韦少安虽然不是那种会头脑发热的人，可是被凌初这么可爱的孩子崇拜的看着，还是觉得好像有股热血直往上涌。
可是当他全身翻出窗户外之后，他那上涌的热血瞬间凉了，好凉，背后都冒冷汗了，他果然不是当英雄的料啊……好想爬回窗户里去。
硬着头皮，他试探着将脚伸向了210房间的窗户，一米的距离，说宽不宽，说窄不窄，差不多正好是一个成年人做一个大跨步的距离，可是这个大跨步就是以身体在正中位置来计算的，如果你的重心还保持在某一条腿上，那这一米差不多就是把另外那条腿整个抻出去的长度了。
韦少安那只脚终于搭上210的窗沿，他正看准了那边一道突出的窗角边线，便在窗框上猛地一用力，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朝210方向推了过去。
“喂！”突然他听到下方有人喊，声音非常短促，好像叫了半声就被捂住了一样。
不过，他现在可没功夫研究这个，他手指用力一下巴住了210的窗户角，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算稳住了身形，没有被刚才那一下推撞的反作用力给撞到楼下去。
还好，210和209的飘窗开窗方向正好是相对的，他这边过来非常顺手，用力一推……
再推……
继续推……
悲剧了……
“阿初……”他头上已经冷汗滚滚。
“韦老师，韦老师你没事吧？”凌初从209探出身子眼泪汪汪地回应韦少安。
“我……还好，只是……窗户好像是锁着的。”
“啊？”凌初小朋友也傻眼了。他回头看看209的同学，同学突然一拍脑袋，“整理宿舍的大叔会帮忙锁窗户的，你们不知道吗？”
你知道刚才怎么不说？韦少安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已经有点发僵了，他现在整个人就是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飘窗外面那窄窄一条的窗沿上，只能靠手指的力量紧紧扣着窗户边线保持重心稳定，可是再想像刚才那样跳回209的窗台上，因为没有活动的空间所以没办法发力。
于是——韦少安老师从助人为乐的英雄，瞬间变成了需要别人帮助的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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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韦少安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再也撑不住，打算自由落体跟大地作个爱个拥抱时，哐当一声，一架金属梯砸在了他旁边。
“慢点，抓住梯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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