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

作者: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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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06)樽中有酒且酬春


      怀慕独自一人出了帐篷,最后一丝暮色已经消退,沉沉入夜。怀思的帐篷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一座,此时离自己不远重兵把守的,一点光亮也不曾透出来的那一顶,自然就是他的。怀慕信步走过去,守卫的亲兵见是他便要行礼,怀慕随手拦住了,从士兵手里接过一盏灯,便自己揭了帘子进去。
      怀思的帐篷颇大,厚厚的毯子掩下来,把外头的声响和光亮都遮住了。怀慕只觉得自己进了一个黑沉沉的世界,唯有手中捧着的这一盏灯照亮了几尺见方的光亮,其余的地方仍旧是无边的黑。他只闻见浓郁的酒气,带着衰朽和疯狂的味道,却连怀思在何处也不知。
      怀慕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灯烛随意放在桌案上,忽然听见角落里阴沉沉的声音,“你此时不去和你的新任走狗商议大事,来我这里做什么?”
      怀慕不说话儿,只自往椅子上坐着,伸手拢了拢摇晃的灯焰,像是唯恐被风吹熄了一般。其实这帐子里一片死寂,又哪里有什么风呢。
      怀慕闲闲弄了一时,这才对着那角落里的人笑道,“哥哥孤身一人在这里,我这做弟弟的怎能不来看一看长兄?见兄长这样,我十分不忍。我听人说起,大哥在这几日里头,总是茶饭不思,以酒度日,又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头。你瞧这里实在沉闷,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岂不是闷坏了自己?不如时时出去瞧一瞧,对大哥的病想来是有好处的。可恨军中这些人都不懂得照拂大哥几分,也没个人来和大哥说话儿。我本来该日日伴着大哥的,只可惜过了今夜,你我兄弟就又要天各一方了。”
      怀慕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雀符,对着灯烛细细瞧着,忽然对角落里默然的怀思温然一笑言道,“大哥身子不好不能和做弟弟的一起上阵杀敌,那大哥素日拿着的这一枚雀符,二弟我也就先留着。大哥好生养病罢,我自然会替你好生保管,定然将它用到该用之处去的。”
      怀思一个人坐在那里,和方才在帅帐中的姿势都一般无二,只看了怀慕一眼,便闭上眼睛,就如睡去一般。半晌才睁开了眼睛,仔细去看方才在帅帐中,自己亲眼见着被方文峰交给怀慕的那一枚雀符。自己辛苦经营多年才得的这一枚雀符,如今就落在怀慕的指尖。那种冷冷的光泽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曾经在怀袖中摩挲了多少次的,让自己终于觉得有所依靠的光芒,就这样凝固在了怀慕手中。
      怀思惨笑一声,他明知道自己是输了,从怀慕活着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然而看着这一枚兵符握在他人手中,他才真正觉得大势已去。自己曾经拼尽了全力去抓住去拥有的,不过短短一夕之间,就尽数付诸流水,与人作嫁。
      怀慕又闭起了眼睛,半日才哑声道,“自古成者王败者寇,我既然这一次没能扳倒你,我也就心甘情愿地认输,要杀要剐随了你去,你又何必做这样的姿态?我如今在众人眼中,自然已经是遭人唾弃的小人,西疆上下,恨不得啖我的肉喝我的血替你报仇的人只怕有不少。”
      “然而我虽是小人,你却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你走了这些日子,我才知道你这些年在军中究竟使了多少气力。满世上的人自然都被你这假仁假义的样子骗了去,如今连方家的人也在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你已经赢得够了,却又何必在我面前做这样的神情叫人恶心?难道你赢尽了天下的人心,还要叫我这个被你践踏至此的输家替你歌功颂德,谢你至今还没有杀了我不成?”
      怀慕只笑道,“我却不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
      怀思恨声道,“才刚你已经演了半日的戏,在我面前实在不用费这样的力气。我早知道你是善于此道的,却可笑你如今娶进来了这样一个妻子,竟是比你还要善于演戏,瞧她楚楚动人的怜悯样子,只怕满座的人都以为是菩萨,其实心里也不过和你一样是个伪善的小人而已。”
      “你先时执意要娶进一个京城女子做世子妃,并没有借着自己的婚事和西疆望族结亲,我只当你是犯了糊涂。却不想你竟然早就料到了这一日,还真真是娶进了一个和你一样阴险的良配。那些人都明白你和你那位世子妃如今是新贵,再过几年,只怕就又是一对英明的王爷王妃,至于我么,不过是痴心妄想的狂徒而已,又有谁会理会的我?不笑你来讥刺于我,我就早已经明白,我的将来,就要在这样的黑暗里头腐烂下去了。你自管走你的阳关道,在外头如何去粉饰你的荣光与我无干,却不必再来看我。”
      怀慕忽然笑道,“大哥也算是知道在黑暗里头腐烂的滋味了?你如今这样,谁也知道是咎由自取,却又怎么不想想,做弟弟的被你推进去的的滋味?若没有我的昔日,又怎么会有你的今日?”
      怀思也笑道,“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我原以为,把你送进高逸川手中,断然没有再回来的道理。高逸川心里非常明白,你活着,对他的江山王位就是莫大的威胁,所以不管如何议和,他终究不会放过你。至于蓉城,就算父王和太妃知道是我所为又如何?你死了,除了我之外上官家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继承王位,为了上官家的千秋万世,谁也不能真正对我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你和你那位世子妃,竟然能在那种境地里头,杀了昌平王活着回来,这也不知是我高看了昌平王,还是低估了你。既然你活着出来,我就知道,我的胜算已经完了。”
      怀慕淡然道,“其实大哥并没有高估了高逸川,也没有低估了我。只是你万万没有算到,青罗一个人竟然能把我救出来,也没有算到,除了你,还有旁的人心贪念。千军万马,你以为是铜墙铁壁,却不知道人心的贪婪才是最大的漏洞,只有有了贪念,就会有隙可乘,我也就能寻了生机出来。只是你从来都不曾明白这一点,那些自己不该有的欲望,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而已。这是你失败的原因,也是我能够活着回来的原因。若是有一日,你参透了这一点,安分守己不再奢求本不该是你的东西,活着就能安详尊荣太平一世了。”
      怀思冷笑一声道,“你说的这样容易,你我本来都是父王的儿子,我还比你年长两岁,然而自你出生以来,什么都是你的,什么都该是你有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西疆尊贵的世子,是天之骄子。”
      “而我呢?谁不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是贱婢的儿子,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是家族的耻辱?你的母亲,是柳家千尊万贵的大小姐,所有的人见了你的母亲,都是恭恭敬敬尊崇有加。你的母妃和父王琴瑟和谐,父王每日从外面回来也只往宜韵堂去。而我的母亲呢?日日独居在绮云轩里,除了我在她身边,谁还会去理会于她?下人见了她,只说是和自己一样的人,靠着勾引主子才成了侍妾。而父王呢?又何尝维护于她?父王的心里,除了宜韵堂里的你的母亲,就只有你这一个嫡子,何曾有过我们母子?”
      怀思的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的疯狂,“你从小如同蛟龙一样的活着,却从来不曾想过,角落里头活着的我,过的是和蝼蚁一样的日子。你说什么我不该去想不该是我的东西?为何这些就该是你的而不是我的?我刚刚懂得事理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告诉我这一点,世上的事情,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有这个决心去争,什么都可以是你的。”
      怀思的眼中此刻忽然流露出一种狂热的笑意,“你的母妃那样尊荣的出身,又被世人说得聪慧无双,最后还不是可怜地死在我母亲的手里?而你,还不是被我逼得苟且偷生了这么些年?”
      怀思见怀慕仍旧是那样淡淡瞧着自己,眼中的光亮忽然散了,只留下一片寂然的空白,“只可恨,我终究比不上我的母亲,争了这么多年,却也终究赢不过你。”
      怀慕听了怀思所说的话,却也并没有动怒,发而和怀思露出了一样的神情。沉默半晌,忽然道,“我的一生,何尝不是给你毁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亲族,我原本无忧自在的人生,何尝不是因为你,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曾经是如何样的人,如今又是如何样的人?我原本一生所求,不过是求一个自在无碍,若不是你,我又何至于成了如此。”
      见怀思也怔怔不语,怀慕又忽然笑道,“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大哥和我一偷偷逃了课业去宜园里头玩耍。我有一次掉在锦绣湖里,四下里都没有人,那时大哥也不过是个孩子,却想也没有想,就跳了下去救我。若不是伯平和仲平也溜进来玩耍正巧瞧见了我们,把附近的董世伯请了来,只怕我们两个都要死在锦绣湖里了。后来我问大哥不怕自己也淹死在湖里么,大哥只说,当时也没有想那许多,就算是想了,也断没有眼睁睁瞧着我淹死的道理。”
      怀思听着怀慕说起这些陈年往事,面上也浮现出几缕温和笑意来,“我记得那时候你才不过五六岁,却是顽皮得紧,连父王和王妃在内谁也管不住你,寻了空子便总要出去玩耍。难怪后来没有多大,就和董家兄弟一起出去游历山川。我记得那时候在家,纵然是父王严厉训斥,你在在先生的讲堂里也坐不了许久,每每地要偷着出去,还每每地拉着我一同去,说是法不责众。”
      “我本是老实读书的,见你出去玩的高兴,却又总忍不住被你带了一起去。只是你比我聪明,虽然逃了课业,却总能叫先生没有话说,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受罚。后来你也想了主意,偷偷仿着我的笔迹口吻,替我再写上一份课业,又时常潜到先生的书房里去给我偷他第二日预备的试题,这样先生才没有再寻到我的不是。”说着脸上的笑容却又淡了,“那时候宜园却还也不叫宜园,你我也不是今日的你我。”
      怀慕沉默一时,脸上瞧不出是什么神情,方才的那一缕笑意若有若无的,像是在旧年的光景里被晕染的模糊了,“我小时候便不喜坐在那故纸堆里头和那起子老夫子消磨光阴,总觉得外头的山水才是最妙的。更不喜欢规矩约束,只喜欢和三四伙伴四处走走。”
      “董家兄弟自幼被送进家学里来和我们一处读书,便也时常与我们一处作伴。仲平和我是一样的性子,年岁也仿佛,最爱与我一处玩耍。伯平本是个稳重的读书人,又比我大着些,想来是担心自家弟弟闯下什么祸事才不得已跟着我们的。”
      “那时候家里的园子没有如今这样精致,却妙在山水天成,里头洒扫的人也少,又连着外头的锦绣湖,几乎和郊野无异。我们几个便总是从家里逃出来往园子里去,还要安排一个小子丫头,见父王和先生察觉了,就过来通风报信。”
      “大哥起先也是跟着我们一起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些,或者也因为父王和先生总说大哥要有个大哥的模样,给子弟们做个表率,你就不太爱跟着我们一处玩闹。我到了十岁上,父王说要我和董家兄弟一起远行游历,身边守卫也不过寥寥几人。”
      “我心里十分高兴,只觉得天地宽阔,无处不可去无处不可为。这原本就是我的梦想,本以为这一世都不可能的,却不曾想这样早就实现了。我曾经也奇怪过,父王何以要把还是稚龄的我搁到外头去,思前想后也以为只是磨砺于我,对他十分感激,却没有想到父王还会有别的想头,不过是嫌我。”
      怀慕露出一丝苦笑,“世事原本难料,我没有料到的,何止是父王一人?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才刚刚明白,这一年里变了的人,岂止是我以为的父王一人?”
      “我犹记得当日,大哥送别我的时候和我说,你自己要开始学着帮父王理事不能去,望我早些回来,和你说说外头的风花雪月,山水春秋。我还记得大哥那时候瞧着我的关怀神色,大哥还说,我这两年长得快,再过两年,身上的衣服只怕都穿不得了,外头不比家里,没有人添置,就把自己新做的一件狐裘都给了我。我后来走遍西疆,身上总是穿着大哥给的狐裘。只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我离家后不过数月,我的亲族,就被大哥的母亲一举诛杀了。”
      怀思听到此处也沉默了,半晌才道,“小的时候,我虽然嫉妒你受的关注宠爱,却终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母亲也不告诉我这些事情。离家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母亲的计划,出了柳家的事情,没多久你的母妃也去了,父王和母亲都不许我和你说,我也只当是怕你伤心。”
      “然而那个时候我心里隐约觉得有些畅快,你什么都不曾失去过,如今你也知道了失去的滋味,失去了自己的依靠,也算是和一无所有的我一样了。我甚至曾经觉得,如果我们都再没有什么不同,或者我真能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
      “然而你回来的那一夜,我这才听见母亲亲口对我说了这件事,母亲跟我说,我和你之间,从出生便注定了是不能共存的,没什么兄弟之情可言,只是生死仇敌而已。以前并没有叫我二人撕破脸皮,就是为了迷惑世人罢了。”
      “母亲还对我说,当日你虽然未见得知道这里头有我母亲的行动,然而看见你的母亲去世你的家族没落,而我和母亲却在你离开的五年中,拥有了和你几乎对等的地位和势力,以你的聪明,也再不会像幼时一样待我了。”
      “我总想着你还是幼时告别我的那个天真孩子,当夜听母亲这样说,还不愿承认你我已是生死相搏之人。然而第二日我瞧见你看我的那种眼神,我那一刻就知道,我们兄弟之间再也回不了头了。”
      “更何况,这些年我被你践踏至此,如何能不恨你?只是我以前总觉得比你差的太多,我这一生也追逐不上你,也就只好强自认命。而那一日知道你终究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再也没什么强过我的,你曾经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是我的,那时候我就决定,不论生死成败,我都要和你争上一争。”
      怀慕转过头去,“十五岁之前,我终究是太过天真。那时候大哥对我温和照顾,我总以为兄弟之间本就该是如此的。后来我明白了一切,我才知道,大哥昔日对我好,其实是忍了自己心里的恨,而云姨昔年对母亲恭敬顺从,也不过是为了置母亲于死地。甚至于父王对母亲那样关怀体贴,也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所谓自在无碍的一生,我是不能再想的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从偷走它的人手里挣回来,替我的母亲亲族洗雪冤屈。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可以杀人,可以阴谋诡计,也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演戏。”
      “我还曾经想过,我能不能舍下小时候对你曾有过的一丝兄弟情意?然而每每想到我的母亲是如何死去的,我就知道,不论是什么,我都舍得下,何况你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我若是心慈手软,去念着那一分镜花水月的情分,就输定了。”
      怀思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你我兄弟一场,却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不能同存于世。我并没有因为你是兄弟就真诚对你,你也并没有因为我是兄弟而宽宥于我。小时候咱们虽然曾在一处,也曾有过秉烛夜谈毫无芥蒂的光景,却终究只是梦幻一场。”
      “既然那情分是镜花水月,过了这么些年,经了这么多事,更是烟消云散。我们不过是水火不容的敌手,这些事情我早就忘了,你也不必记得。既然你智谋远胜于我,如今也终究是你赢了我,又有什么可说?生死有命,随你去就是了,我不会摇尾乞怜求你赐我一条活路。从生到死,我争也争了,对你也没有什么愧疚,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悔恨。”
      怀思顿了一顿,语声忽然柔和下来,“只是你若是还念着几分自己的名声,等你杀了我之后,就只说我是战死沙场罢,也算是给我上官家族留些颜面。至于我的母亲和妻儿,望你放过他们。我知道我母亲对你亏欠许多,你心里对她定然是恨之入骨的。然而若你真念着几分你所说的兄弟手足之情,也请你务必念在她身世可怜,年华已老,给她寻一个清净的去处,叫她安度晚年罢。”
      “还有我的孩子,若他平安出世,也希望不要被我牵连,我自是断了和你的兄弟缘分,他却终究也是你的嫡亲侄子。我的妻妾也都只是不明世事的女子,不比你的世子妃,纵然你留了他们一条活路,也不会妨害你的地位。至于我,你只管杀了就是。”
      怀思说完话,就闭起了眼睛再不说话,良久不见动静,略带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帐中已经没有人。唯一方才的一盏孤灯,仍旧烛焰摇摇,无风自动。怀思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满是无奈无力。时到今日,他也只能用这一点昔日的情分,来试图保全自己的母亲妻儿了吧?
      他想起母亲沉稳眼神下头的谋算,想到妻子美艳眼波中的怨艾,想到翎燕楚楚可怜偎着自己的模样,和自己再过一两个月便要出生的孩子。
      他曾经在这王府的锦绣繁华中,也曾经是志得意满的一个。而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一无所有,曾经有过的志向也好,承诺也罢也都做不得数了。这么多年,他们在自己身上所寄下的期望,触过的罪孽,有过的笑容,都成了一场空。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为了自己,却也更是为了这些人,然而终于是输了。
      而自己的孩子,只要能平平安安长成,定然是比自己幸运得多的。若是个女儿,和自己一样背负着庶出的身份,自然是要受人些白眼的。却也因为是自己的女儿,连个郡主也不是,只是个平凡不过的贵族小姐,嫁给寻常人家,不需再去嫁给什么名门望族蹚进浑水里头去,倒能安安稳稳一世。
      若是男儿,也因为有了自己这样一个父亲,将来的地位尊荣是一概不可能的,却也就是因为不可能,也就不会去想不会去求,也就不会像自己一般汲汲营营多年,终究还落得如此下场。怀慕所说的或者是对的,这本不是自己该有该求的东西,勉强去求,只会落得如此惨淡结局。自己一生所求,不论是对是错,该与不该,都已经是彻底完了。但愿自己的孩子,那个和自己一样是庶生的孩子,还能有和自己不同的人生。
      怀慕出了怀思的营帐,仰天而望,月还未出东山,只见繁星如海,在这莽原上更是分明。怀慕的心里忽然一动,又想起了幼时在宜韵堂的莲花池畔,和父母双亲一起仰望天宇的光景。母亲柔声和自己说着银河两岸的传奇,父亲和自己说着行军时参看的星宿方位。那时候自己懵然听着,只觉得新鲜有趣,缠着父母说个不休。如今自己终于都明白了,却已是物是人非。
      怀慕回了自己的营帐,又接见了过来回禀明日作战安排的董余裴梁和方文峻兄弟诸人。商议了一时,待众人都走了,只和青罗絮絮说了几句话,便早早歇下了。
      平城的夜色深了,四野的荒原到了夜间更加岑寂,丝毫不见回春之象。除了远处的江涛涌动如千军万马,就只有风声过耳。军中之人纵然各有心思,为明日之战养精蓄锐,也俱是早早入眠。却不知千里之外日思夜想的蓉城,比之青罗离开的时候,此时已然是另一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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