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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小妖兽在清晨的鸟语中醒了过来，然后一如既往地发现肚子上多了个棕色的脑袋。
“让开，纪太。”他伸出爪子推了推肚子上的脑袋，后者慵懒地磨蹭了一会，才不甘心似的从靠坐在窗台上的小妖兽身上起身。
“早上好。”纪太揉着睁不太开的眼睛，用由于缺水而更为嘶哑的声音向小妖兽打了个招呼。
小妖兽头疼地叹了口气，他并不打算和这些人类打好关系。倒不是说他讨厌他们，只是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打算在这个世界长住，他仅仅是需要在这个世界找个人，如果那个人不在这个世界，他就会回到自己的数码世界寻找。至于纪太……他当真不认为这个人类孩子会跟自己去数码世界——萨摩绝壁不会同意的。
所以过多的感情羁绊只会为分别造成更多的困难，小妖兽不想到时候被纪太的眼泪鼻涕糊一脸。
不过纪太基本上没有表情的的脸能否摆出哭这个表情这点有待商榷就是了。
“小妖兽。”纪太将脸凑近了沉浸在思绪中的小妖兽，对方蓦然回神，眨巴了下眼，皱眉道，“干嘛？”
“大哥说，早上要充满精气神地打招呼，这样一天才会顺利。”
“……先不说这二者之间的逻辑关系问题，就说你刚才的打招呼，那个语调根本跟‘充满精气神’这个定语一点都压不着边吧？”
“……”纪太默默地垂下眼帘，还不算太耀眼的阳光被长长的睫毛遮挡，投下一小片阴影，细小的尘埃在光晕中以他们不知道的规律沿着看似无序的轨道飞舞，一切都安静下来，让喜爱安静的小妖兽终于有时间调整刚睡醒的状态……
“早——！！上——！！好————！！！”
做着早餐的萨摩被这震天的早安惊得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端着的盘子给掉了。站在桌上的管狐兽瞥了一眼玻璃杯中波纹未停的牛奶，沉默了一下，伸出小小的爪子稳住了玻璃杯，然后向捂着耳朵从二楼咚咚咚跑下来一脸崩溃的小妖兽打了个招呼：“哟，早上好。”
“别再让我听到这个词！！”小妖兽吼道，“我受够了！！我受够那个家伙了！！我……”
“小妖兽。”“那个家伙”出现在激动的小妖兽身后，面无表情地戳戳对方的肩膀，“你还没说‘早上好’。”
萨摩看了眼纠结的小妖兽，在餐桌上放下手中的盘子：“早上好，纪太。”
“早上好。”管狐兽也冲纪太点点头，“睡得好吗？”
“早上好，萨摩先生、管狐兽。我睡得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纪太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有礼貌却又充满了疏离，然后他扯了扯想就这么淡去自己的存在的小妖兽的尾巴，“你还没说早上好，小妖兽。”
“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满意了吗？！”被折腾得脑袋更疼的小妖兽终于屈服了。
“嗯。”纪太没介意小妖兽糟糕而敷衍的语气，颔了颔首，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小妖兽，一天，都会顺利。”
小妖兽被这个笑容噎了一下，一肚子的怨气和这个笑容以及话语起了化学反应，终究化成了无奈的一声长叹。
他知道纪太对他从不抱着恶意，只是过于……一根筋而已，基本上每次对方做出什么惹得他不高兴的事，最后也会发现是在为自己着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就算他真想讨厌这个人类小孩也讨厌不起来。
纯真的人类孩子，究竟为何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这个问题小妖兽怎么也想不明白。
“对了，纪太。”餐桌上的萨摩廉太郎努力想要打破和自己在一起就会出现的冷场情况，“今天，你的制服到了。”
“是。非常感谢。”
“……”被对方不冷不热的礼貌回答噎了一下的廉太郎反省起自己的语气是否过于疏离，毕竟小孩子善于模仿，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语气，“那你今天就可以穿着它去基地了，是不是呀，纪太？”
餐厅里进食的杂声在萨摩话音刚落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仅是纪太，就连他的搭档和纪太的搭档都傻了眼地看着费劲心思拼尽全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用诡异的语调说出这种哄小孩子话的萨摩，表情活像看到了十个数码大门同时向他们打开。
而纪太，他难得地出现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他目瞪口呆好像被吓傻了。
萨摩觉得教育这事儿果然还是要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要顺其自然。
……
其实数码大门这玩意儿也不是天天打开的，纪太和大门大也不是天天都需要满大街出任务的。绝大多数时间，纪太和大门大的任务都是都是在百无聊赖地翻教科书，只不过一个在DATS基地一个在学校。
“纪太，认真点。”处理基地文书的萨摩瞥到身边以几乎每秒一页的速度翻看自己买回来的教科书的纪太，皱起了眉头，“那是必须的知识。你可以慢慢看，我不会催你。”
“可是萨摩先生，我已经看懂了。”
萨摩闻言只觉得是对方想要去玩而搪塞自己的借口。不过这也提醒了他纪太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会觉得学习是无趣的事是正常的，他觉得或许是时候给纪太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了——劳逸结合才是最有效率的学习方法。
所以他向看上去有些无奈的拿起书本的纪太说：“纪太，一会下午如果没事的话，你和我去买一点东西。”
纪太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很好。”萨摩也点了点头，顿了顿，接着道，“两秒一页也不行。你这样根本看不进东西的。”
“但是……”
“没有但是，仔细看，纪太。”
萨摩似乎听到对方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然后开始慢慢地、慢——慢——地翻看起小学的数学书。
“！萨摩队长，X区域出现异常能量波动，分析结果为数码兽……”
“放着我来！”
“给我站住。”
一手揪住书本一甩就往外冲的纪太衣领，萨摩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语道：“X区域，我记得确实大门大就在那附近……”
“那我就告辞……”
“有大门大应该就差不多了。你接着给我看书。”萨摩手上一使劲把纪太提溜了回来，置放在自己身边的小椅子上。
所以当放出这番话的萨摩得知之前新人上任三把火战无不胜的大门大这回居然失手了的时候，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可恶，气死我了！！”大门大忿忿不平地捶了一拳自己趴着的椅背，“搞什么嘛，那家伙！！”
“大哥，请不要生气。”站在大门大身边翻来覆去地翻着课本的纪太说，“就算生气也请不要迁怒于基地的财物，鉴于大哥你的力量，我非常担心会对这些财物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失。”
“就是这样没错。”
还不等大门大辩解自己怎么会那么不懂收放力道、萨摩夸奖纪太有组织纪律顺便提醒一下书不要翻得那么快跟玩儿似的，一个声音和一只数码蛋就凭空而降……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了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走进来的托马·杰克苏·H·诺尔修坦身上罢了。
这位悄无声息走进来放蛋的标准优等生和他的搭档仅用眼神就激怒大门大和他的小弟。在托马向萨摩自报了家门，表示自己今后将在日本的DATS支部就职后，刚打算秀出他学霸的内在，可刚说了没到一句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
“？”下意识转头望去的托马没见到任何人，略有些疑惑，以为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又回头重新转了一次，可还是没见到人。
“在下面。”纪太平静地接受了对方花样无痕迹嘲讽自己海拔的举动，背手仰头望着反应过来低头的托马，“你好，我（おれ）是萨摩纪太。”
托马被这个棕发男孩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沙哑声线产生的违和感弄得愣了一下：“啊……啊，你好，我是托马·H·诺尔修坦。有什么事吗？”
“……”
但对方仅仅是沉默地看着托马，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皱起眉头的萨摩开口调停的前一刻，纪太轻启薄唇：“你的回复比常人要慢1.3秒左右，偏差约在0.25，而我自认我的发音等没有任何问题，即排除了一切外部因素的影响，你的回复仍旧比常人要慢。再根据之前你已经看见了我，即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但只对于反应我的话语有所怠慢，所以……”
纪太干脆地转身走了几步，让自己的话总算有了明确的对象：“所以大哥请不要为了他感到不快，据我推算托马·H·诺尔修坦大概有听力方面的隐疾，故而之前对大哥的搭话没有回复。”
“什……！”
“纪太！”萨摩廉太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棕发男孩喝道，“太失礼了！托马君，我为纪太冒犯的言语道歉。”
“不，不必。”托马摇了摇头说。
“确实不必。因为我仅仅是在称述由他的表现推算出最有可能的对他之前的表现作出的解释罢了。”纪太说。
这句话引起了托马的注意，他终于认真起来，蹙眉向纪太走去，可脚步却被从对方的数码终端里跳出来的小妖兽截断。
紫色的数码兽冷冷地仰视着似乎来者不善的托马，仅有三指的手爪微微向后翻转，似乎是在护着身后的男孩。
托马倒也没强求，从善如流地停在了距离纪太一步远的位置，低头看着这一对个子差不多的拍档：“萨摩纪太和小妖兽，你们的资料我都看过。萨摩纪太……”他的目光在棕发男孩身上略作停留，终究什么也没说地移开转放在一脸防备的小妖兽身上，“……小妖兽，因为数码大门的打开而误入人类世界的数码兽。通常来说，作为搭档的数码兽皆是从数码蛋时期便由DATS接管监察其情况，确认其危险性不高才准许成为搭档的。但是你……”
“……你以为我愿意吗。”小妖兽干巴巴地说。
没料到得到这个回答的托马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对你的目标很感兴趣——找一个名字或者代号为‘纪’的生物，这可不是一件易事。而且身为数码兽搭档居然有与工作和人类搭档无关的目标和坚持，你的隐藏危险度又上了一级。不过……”
认真的性格让小妖兽仔细听着金发人类少年的发言，努力无视着来自身后男孩的各种戳戳戳的骚扰，直到对方整个人抱上来才惊得一跳，接着羞怒地挣扎起来：“放手！你在干什么啦！！放手纪太！！”
以巧妙的、难以挣脱的姿势抱住小妖兽的纪太反倒无视了小妖兽的话语和挣扎，仰首向托马说：“我的……”
“！！”听到纪太的话，大庭广众之下被抱住的小妖兽脸上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红晕更加蔓延，“谁他……谁是你的！！”
“……我的，搭档。”纪太说完了剩下的话，“小妖兽是我的搭档。”
眼看托马眉间的沟壑更为深刻，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一直没有插手的萨摩廉太郎站了起来：“够了。”他说，“都住手——纪太，我指的是你。”
纪太听话地松开了小妖兽，后者得到渴求已久的自由后倒没像托马想的那样跳开五丈远，虽然表情仍旧伐开心，但也只是在原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臂而已。
“白川，黑崎，下午我暂时请假外出，基地里的事麻烦你们。如果有紧急情况随时联络我。”自从担任了DATS队长之后几乎全年无休的萨摩廉太郎说出这话之后，不顾被点到名字的二人表情如何，径直走到纪太面前，向他伸出了手，“走吧，纪太。”
寄宿在他家的奇怪孩子低头想了想，说道：“能不能带小妖兽一起去？”
“可以，只要他在数码终端机里。”
“我是说让他和我们一起。”
“不行。”萨摩廉太郎干脆的拒绝了纪太的提议，“数码兽的存在不能被世人得知。”
“而我也对在人类世界闲逛一点兴趣没有。”努力抢着想回到数码机里的小妖兽也说。
意外灵活地在双手切换着数码机的纪太沉吟了一下，在数码机掉在右手时抓住了它，左手则燃起了白色的数码之魂。
“数码之魂，充入。”
白色的数码之魂散去，由略矮于男孩的小妖兽进化到高出男孩一个多脑袋的冰巫师兽颤抖地握着他的法杖低下了头——
“笨蛋不要乱用宝贵的进化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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