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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她将长安于世,可属于他的那双眼,再也不会笑了。
她在清晨的日光里看到他的模样,那是一张格外白皙漂亮的脸,乌眉红唇,眉目中带有浓重的疏淡。
那双眼却是极其熟悉的,她在外婆的脸上,母亲的脸上,甚至是自己的脸上都曾看到过,完全遗传了简家基因的桃花眼,眼角微勾,黑白分明,长睫下暗光涟滟。
她只觉心头一动,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而他也在专注地凝视着她。
“阿愿,”她听到戴着老花镜的外婆温柔地唤,“这是你的弟弟,简迟,他回来了。”
简愿有一瞬间的心慌。
对面的少年已经抬步向她走来,老旧的行李箱在他身后滚动着轮子,带出轱辘轱辘的声响,直到他停在她面前,简愿才发觉他很高,十七岁的少年竟已经比十八岁的她高出了半指,他说:“你好,姐姐。”
清洌的少年嗓音含着暗哑,听起来并无不妥。
外婆已经在一旁红了眼眶,简愿不再多想,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拖杆,对他笑的眉眼弯弯:“欢迎回家。”
***
外婆的家是一栋解放前的老房子,就在朝阳巷的最深处,两层的小楼外围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有的钻进了阳台,微风拂过还能闻到植物的气息,绿意盎然,郁郁生生。
夜晚,简愿坐在院子里看书,外婆早已睡下了,她点开一盏小灯,挨在咿咿呀呀作响的老藤椅上背着诗句。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只穿着薄薄的衣衫和长裤,在微凉的深秋里走向她。
白皙漂亮的面容随着小灯的照明而愈加清晰,一双桃花眼在半明半暗中依然夺目。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方才的诗句: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这般美人便是她的弟弟,简迟。
“穿得这样少,不冷吗?”简愿说道,下一刻便怔住了。
简迟俯身压住藤椅的两旁,将她包围在他的禁锢里,气息极近,一双美目暗光潋滟,只专注地凝视她。
“不冷。”他说,“好想亲近你,姐姐。”
简愿怔住了。
他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更为清洌,说到姐姐,尾音微勾,音调上扬,本是淡漠的嗓音,竟带出叫人心痒的媚意。
声美,人更美。
简愿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忽然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见面礼。”
他回到屋里,留下她独自呆坐着,守着一颗狂跳不已的心。
***
原来简迟竟是一个这么张扬的人。
这是简愿接连在学校里为他处理烂摊子的唯一感想。
作业散漫,成绩低下,旷课,交白卷。
这一次是打架。
“为什么要打架?”
眼前的少年即使脸上带伤也眉目如画,他看见她,第一反应便是抬手遮住脸,听到她的话后一怔,随即轻笑:“唔,发泄呗,心情不好。”
她刻意忽视掉心底的怜惜,冷声道:“向那位同学道歉。”
“不。”
“好,那我代你道歉。”
他几乎在下一秒便拽住她的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恶狠狠地逼视她,她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直到他抬手示弱,对着那位鼻青脸肿的同学鞠躬:“对不起,打了你。”
还未等那位同学反应过来,他便拉着她朝外走去,一路踏着泛黄飘零的落叶,他把她抵在树上,鼻尖凑近:“喏,我道歉了,该要奖励了……”
鼻尖相贴,四目相对,简愿的脸立刻红了,她惊慌地别过脸:“什么,什么奖励!”
“你说呢?”充满诱惑的俊脸紧追不放。
她实在坚持不住了,气急道:“离我远点!”
气氛在一瞬间冷下,他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起来,她想要逃,却又被他用力环住:“为什么要走?”
他的鼻尖从发梢滑过额角,流连在那不停颤动的眼睫上: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
剩下的尾声,终止在他吻住她的唇的一片痴迷里。
***
天生吸引,情难自禁。
在简迟一次又一次的蛊惑中,她终于抛弃了道伦的束缚,沉浸在不为人知的不伦之恋里,痛苦而甜蜜地享受着。
师生前,他们是感情极好的姐弟学生,下课后,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热烈深吻。
外婆前,他们是孝顺懂事的孙子孙女,背地里,他们反锁房门相拥而眠。
他好快乐,简迟对她说,这样的日子若是能一直维持下去,叫他减少一半寿命他也愿意。
简愿笑他,本来就生的比她迟了,还要去的比她快,真真不爱惜她。
他搂紧她将她压倒在落叶里,漫天洒落的枫叶下眉眼弯弯:“好,我最爱惜你了,我死也不会丢下你,如果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她仰首封住他的唇,堵住了他那些不吉利的话,他的喉中发出低低的笑声,热烈地回吻,并未发觉她与他极其相似的桃花眼中满是湿意。
外婆,简愿想,对不起。
***
他们的事终于被发现了,外婆捂着心口昏厥在地,久未逢面的父亲无比暴怒,大骂简愿不知羞耻,竟去勾引自己的亲生弟弟,简迟跪在屋外一整夜依旧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势必要在第二天将简愿送走。
夜里,窗外响起轻轻的叩响,她满脸泪痕地打开窗,少年桃花般形状的眼微微上挑:“姐姐,你愿意跟我一起私奔吗?”
她怔了许久,想起父亲狠心的话语,含泪点头。
愿意,为何不愿?上天若要注定让他们坎坷下去,她偏要逆流而上,誓死与他相爱。
***
他们只想到私奔后的世外桃源,却忘了他们身无分文。
当跑到了火车站后,两人才想起如今的处境,简迟抱紧她说道:“想好去哪了吗?京城,还是江南?”
顿了顿,他又笑道:“听说江南的桃花很美,我们一起去看看?”
她恍恍惚惚,只能点头。
他牵着她直接钻到了终点江南的火车下,放开她低声道:“等我。”
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许久后,队伍终于排到了她跟前,她一眼便看见简迟在和火车门旁的检票员激烈交谈着什么,趁着那位检票员没有注意,他迅速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心口狂跳,立即钻进了车里。
火车内早已没有空位,简愿在走道的地板上铺了废报纸便坐下,门口的动静逐渐微弱,车头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她不由得害怕起来,怎么那么久?他丢下她了吗?
火车已经慢慢行驶,窗外的人影模模糊糊,越来越快地向后倒退着,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隐约间听到身前传来一阵骚动,怒骂和道歉声不停响起,半晌后,一只温暖的手心忽然搭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头顶传来他温柔的几近叹息的声音:“姐姐。”
噪声混杂,人来人往,她猛地抬起头抱住他,破涕为笑。
***
去往江南的路途遥远而枯燥,困时他们轮流支撑着对方而眠,饿时他们随便捡了点别人较干净的剩食,路程很苦,可偶尔抬眼望向车窗外的景色,竟感觉像是到了天涯海角。
到了江南,他们想要坐公交车去市里找工作,奈何却身无分文,简迟抓了一把污泥抹在脸上,把整张俊脸都抹的脏兮兮的,还拉起她的手也抹了自己脸一把,桃花眼微微一弯:“看看,这样像不像乞丐?”
“像,真像。”简愿笑道,鼻子却是酸了。
半天后,他们终于得到了好心人给的二十块,能够搭上一班通往市里的公车。
那将会通向他们的世外桃源。
……
“姐姐,你想要找一份什么工作?”
“服务生咯,不限文凭还管吃住,我们啊,除了端盘子还能干什么?”简愿掰着手指说道。
简迟的一双桃花眼里染上明媚的笑意,尚沾有污泥的脸露出微微的稚气,“行,那我也陪姐姐做服务生!”
她没有说话,轻轻靠上少年瘦削的肩。
往后再苦再累,只要我们在一起,那苦便是甜,那累便是乐。
我们一定可以幸福。
***
清晨,有年迈的老人在买早餐,经过医院旁的报纸摊。
卖报小哥随口道:“昨日又有车祸啦,死了的人忒多,真惨哩!”
老人戴着老花镜,身影顿了一下,提着白粥,颤巍巍地走入医院里。
人老了,这惨淡的白色看起来也觉得刺目,老人擦了擦眼睛,轻声唤道:
“阿愿,”
病床上的人穿着病号服,只呆呆地躺着,毫无反应。
老人怜悯地望着她,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悲哀:“我苦命的孩子哟!你醒醒,你弟弟肯定不想看到你这幅模样!”
弟弟这个词像是唤醒了沉默中的人,她眨了眨眼,泪便汹涌地流了下来。
“外婆,外婆……”
外婆紧紧拥住她,轻抚她颤抖的脊背,哽咽着:“好孩子,不哭,不哭啊……”
她的爱情,她的弟弟,还有那充满幻想的甜蜜未来,最终全都埋葬在了虚无的世外桃源。
外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难过……
她放肆地哭着,哭到咳嗽,哭到眼睛疼痛,最后才慢慢睡着。
她梦到了公车。
前一秒,她与简迟明明在讨论着以后的生活,两个半大的孩子皆是满心向往,眼中闪耀着动人的欢喜。
下一刻,梦中的画面忽然变得怪异,如同被人点到了静音放慢键。
她看到他桃花眼底的笑意还未收起,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而惊慌,他的手用力地揽过她,他的人挡在她身上。
他的嘴在动。
视角在下一秒倒置了,整个空间混乱而颠倒,碎裂的玻璃,掀倒的车辆,她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液体,沉默地爬满了她的手。
是血。
是谁的血?
她听到远处的救护车在急剧鸣笛。
她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在叹息。
她听到有人在尽力翻找幸存者。
可是,她的简迟呢?
她想说话,她想要呐喊,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爬起身,一步步碾过地上的玻璃,一个一个面孔地翻找着,沉默地翻找。
腿与手臂早已磨破,终于,她在一片血迹中颤抖地抱住他。
没有呼吸。
也没有心跳。
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脸上残留的污泥已经被血迹掩盖,熟悉的面容却再不会露出一丝微笑,她一遍遍地擦着,一遍遍地擦着,怎么也擦不干净。
忽然,这一切都如同碎片一般逐渐消失,她猛然从梦中醒来,喉咙一哽, 捂着眼嘶声大哭。
她终于想起了他那天说的话。
“姐姐,活下去,回家。”
此生她将长安于世。
可属于他的那双眼,再也不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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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稚挺喜欢不伦之恋这类文的,所以就自己撸了一篇,文笔比较稚嫩,望君包涵^^
第1章 此生她将长安于世,可属于他的那双眼,再也不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