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霓城(下部)

作者:吴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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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落


      “还不睡?”
      “你呢?怎么也没睡?”转身,才发现井嵘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从这里看过去是不是很漂亮。”霓城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繁华夜景。“这些灯光就像一只只萤火虫,飞啊飞啊……”
      犹豫了片刻,井嵘开口“你……你是不是在想他?”游鑫磊走后她就这样失魂落魄的独自站在那里发呆。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内心还在挂念着那个人,可他总是习惯一味的逃避自己内心的这种想法。他害怕一旦承认,就再也无法挽留。
      “井嵘。”
      “嗯?”
      “你说,想要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霓城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毯,闷闷的发问。
      “井嵘。”突然她抬起头,拉着他的衣袖目光闪烁着,神情里却透漏着一丝悲伤,“我好想他,怎么办?我真的……真的好想他。我……”说着,她内疚的低下头去。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心和身体似乎是分开的,她越是告诉自己不去想,却越是无法忘记。
      “霓城!”像是祈求般,井嵘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恼怒,他挣脱来她的手,“如果真的那么难忘记那你就去找他吧!不过我告诉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去救你!”重重的甩上房门,井嵘怒气汹汹的走了出去。他气得不是她,他气得是自己。气自己总是这样软弱,即使对她发脾气却又总是忍不住心疼。他真的好气这样的自己!
      隔天一早,霓城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单小姐,有位元女士找您。”
      不远处的人静静的站着,这么久,她还是一如当初那般高贵优雅。
      元承苑发现了她,不发一言的转过身来。良久,“好久不见,单霓城。”这是霓城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叫自己。过去,她一直都彬彬有礼的喊自己“霓城。”
      “好久不见。”
      “你变得更漂亮了。难怪……”元承苑像是自言自语般,“听说你已经见过游鑫磊了?”
      “是吗?”
      “不是吗?”她看着自己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霓城明显感觉到她眼里的那一丝寒意。
      “如果你这次回来是为了破坏游鑫磊的婚事,那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休想。虽然他为了保护你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但事情没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代价?什么代价?游鑫磊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霓城不解的看着元承苑,不过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此刻霓城眼里的不解,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虽然他现在并不算是功成名就,但以他现如今的能力可以说要帮助游家走到顶端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你若要在现在插手,那么过不了多久,这些年游鑫磊辛苦付出铸就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到时候他不仅自身难保,就连他周围的朋友也都有可能……”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是游鑫磊的选择,和我没有关系。”霓城不看她,“麻烦你转告游鑫磊,我已经结婚了,请他也过好自己的生活。”
      结婚?望着霓城离去的背影,元承苑的脸上浮现一丝困惑。她结婚了?
      走出茶室,井嵘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请您来公司一趟。”
      车在公司大门外刚停稳,司机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坐进了驾驶室。“井嵘你……”霓城惊讶的看着他。换下了一身正装的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个在人前不拘言笑的井上集团的接班人。
      头发松软的垂在耳畔,带着墨镜,霓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五官立体分明,从侧面看过去给人一种莫名的冷冽。一路无言,挣扎了许久,正欲开口,却不料被他抢先了一步。“单霓城,这么多年,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说这句话的井嵘显得有些无奈,“我知道你终究不可能忘掉游鑫磊。好,反正我决定带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放心,我不会强求你什么。只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说着,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摘下墨镜,井嵘转过头来看向后座的人,“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里我要你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即使你不愿意或是你做不到也请你不要让我察觉。因为我只要你两个月,两个月到期的那一天,我会如你所愿彻底放开你。那之后,无论你想去谁身边,离开亦或是留下都随便你。但这两个月,请你好好陪在我身边。当我井嵘的妻子,一个全心全意关心我,想着我的好妻子。可以吗?”
      霓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这样的而要求。可是那个当下,看着他眼里的失落与期待,不可否认,她心软了。如果说自己对游鑫磊的是爱,那么对于井嵘,她想更多地应该是依赖吧。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小到大,好像她从来没有认真审视过自己对于井嵘的这份依赖到底属于什么范畴。
      当看到她点头的那一刻,井嵘的心里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但无论如何,他给了自己两个月的放纵。即使一贯善用理智应对问题的他,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一次。
      (2)
      抬头一看,早已过了饭点,“抱歉各位,大家先去吃饭吧,一小时后我们再继续。”众人深吸一口气,呼,老板终于饿了。从早上8点到现在,大家伙儿可是一杯水都没喝。即使饿的前心贴后背,也没人敢吱声。
      秘书站起身,小心的开口,“井先生,那要不要替你准备些午餐?”井嵘头也没抬,“不用了,你们自己去吃吧。”
      “好。”秘书快速收拾好面前的资料,飞快的闪了出去。看完手里的材料,井嵘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面前偌大空旷的会议室,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轻声叹了口气拿起外套站起身。
      “井嵘。”霓城穿着一件淡粉色的风衣,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白色布袋从一旁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意外大于惊喜。霓城见状也不由觉得尴尬,两人就这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看着她一脸无措的模样,井嵘只觉得内疚。于是口气瞬间缓和了不少,“走吧。”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会来?”从提刚才的问题,霓城低低的回答,“我看你一早就出门了,所以就问了一下你的行程。他们和我说你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所以……”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准备了这些?看着身旁的人源源不断的将一个个餐盒从那只硕大的白色布袋里掏出来,打开,摆放在自己面前。“你快吃吧,我刚上来的时候听说你们一会儿还要开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霓城突然闭上了嘴。一脸担忧的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就问责谁。他们那么辛苦,偶尔的抱怨很正常。”
      不愧为井嵘,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听他这么一说,霓城这才松一口气。说话的语调也轻快了起来,“赶快吃,你猜猜哪个是我做的?其实我只做了一样,其他全是钟点阿姨做得。”
      “这个?”
      “不是!再猜。”
      “这个?”
      “也不是!你肯定猜不到。”
      “那是……这个?”指着面前那一盒正体不明的棕褐色物体,井嵘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一定是她做得了,傻子都能一眼看出这些菜里水准的偏差。“是啊,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见井嵘一副并不想理会她的模样,霓城无奈的‘招供’,“好啦,这个是我以前从星光那里学来的清凉糕。虽然看起来是奇怪了点,但我有吃过,味道绝对是正宗的!”
      在她的一再劝说下,井嵘不得不拿起勺子,兜了一勺那半透明的棕褐色膏状物放进嘴里。“是不是觉得有种凉凉的感觉?”
      “嗯。”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卖相是差了点,但味道还真像她说的,很正宗?
      “我按照自己的口味加了一点薄荷叶,会比较润喉。就想说你一整天巴拉巴拉的说话应该会很累吧。”井嵘听出了她话里的“反义”,没好气的皱了皱眉。可谁又知道此刻的他,心里简直开心的要飞了起来。
      不一会儿,那些大大小小的餐盒就都见了底。霓城很满意的将他们一一收了起来。“那你去开会吧,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插在裤袋里,井嵘静静的注视着眼前那个身影。这样的感觉真好。
      将所有东西放进袋子里装好,霓城抬头,突然看到了什么于是朝着他快速地走了过来“喂,你留着这个要当宵夜吗?”
      还未回过神来,她微凉的手指就已附上了他温热的脸颊。替他摘去嘴边的饭粒,霓城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哎,真可惜。我应该把它留着,这样可以让公司的人看看他们心中的井先生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井嵘闻言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自然的背过身去。“那我走咯。”手刚碰到门把,一只柔软的大手就将她一把拉了过去。“我送你。”一手牵起她,一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走廊上的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看到这一幕的井嵘,自然的伸出手替她轻轻撩去。于是下一秒,电梯里吃完饭回来的一众人各个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外那对深情款款的“小俩口”。
      下午会议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出了井嵘的变化。虽然还是那一副严肃的模样,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柔和。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无限大啊。
      集团的人都知道,井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会对谁大小声。就连他的几个秘书也从未听到他对谁发过火。可越是这样,底下的人反而越畏惧他。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完全没有脾气的人,可看他在商场上“干净利落”的处事手段,让人很难与其画上等号。
      那天后,霓城在公司职员间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许多。单看井嵘那天在电梯口目光炯炯,举止温柔的模样就不难看出他对对方的喜爱。有些感情,不是每天把那爱挂在嘴上,而是在眉目举止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真心。

      (3)
      答应井嵘的那一天,霓城就从饭店搬回了自己家。这里,有着她从小到大的回忆。每个角落,都隐藏着她的喜怒哀乐。她以为这里早已不在。却不料,他被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井嵘说,“这里是属于你和星光的,所以你应该回来。”
      “那你呢?”
      “我在等,等到有一天你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在这里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怀念过去。窗外的景色仍旧没变,楼道里的嘈杂声也还缭绕耳畔。只是,孩子上学的告别声变成了偶尔与父母的争执。锅碗调盆的冲撞声最后反而成了最动听的乐章,承载在回忆的片段里,让人留恋。
      时光匆匆,岁月静然。
      “来了?”用钥匙开了门,正巧撞见井嵘一脸疲惫的从楼上下来。见到她也很是意外,瞧了眼时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霓城自然的走到一边换鞋,“给你带了早餐,我高中旁边的那家皮蛋粥。”高中那会儿,他们一帮人总喜欢去这家店吃皮蛋粥。因为这家店的皮蛋粥做得是真好,可其他的就很不堪入目。但谁也不曾抱怨过,因为老板是个年过八旬的老奶奶,为了一双失去父母的孙子孙女,每天起早贪黑的劳作。老奶奶几年前去世了,现如今由她的孙女接手,店里的食物也好吃了很多,但最棒的还是那皮蛋粥。
      井嵘洗完脸出来,头发沾着水湿湿的贴附在脸颊上,水珠顺着脸颊不断流淌下来,滑进开着口的衬衣里。把粥倒在碗里摆好,霓城见状不声不响的走进浴室拿着毛巾走了出来。“擦擦,滴的满地都是水。”
      接过,刚才恍惚的一瞬间,他不由得觉得自己同她好似结婚多年的夫妻,一切是如此的自然。
      擦干头发,坐到餐桌前。“你不会又一整晚没睡吧?”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霓城担心道,“你再这样下去会英年早逝的。你别怪我乌鸦嘴,我可是说真的……你没看报纸上说经常熬夜的人等于在慢性自杀。”
      听着她的唠叨,他竟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皮蛋粥,香甜浓稠的米香瞬间荡漾在口腔,“好吃吧?”看他的表情,霓城不由的问。以前星光也总是会出现这样满足的表情,其实她很清楚很多时候并不是这粥有多么好吃,而是因为这粥里充斥着满满的回忆与思念,以及那难以言喻的家的味道。
      井嵘开心的吃着粥,不经意的抬头发现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又在发呆。突然,一只手伸过去,快速的扳过她的头,下一秒一个沾满皮蛋粥味道的唇就这样贴敷了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人措手不及。可霓城并没有抗拒,任凭他吻着。他的唇小心翼翼的在她柔软冰凉的唇瓣上辗转留恋,一不小心,湿滑的舌头就像一条小蛇,偷偷摸摸的溜进了那扇门里,用力的吸取她的气息。
      这个吻,夹杂着浓重的回忆和情感,强烈的让人觉得窒息。就在霓城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井嵘终于松开了她。他盯着她,眼里布满了灼热的情感。“你是因为约定还是……”话说出口,他却又不敢再问下去,他怕得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我吃饱了。”丢下这句话,井嵘快速的上了楼。一整个上午他都没再出现。
      好在是周末,刚才的事让霓城一时半会儿没缓过劲儿来。于是干脆放任自己,找了部电影,抱着电脑坐在沙发里继续发呆。
      直到钟点工过来做晚餐,霓城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晃神过了有多久。“太太,饭做好了。”
      “好,我去叫他。”
      这里是井嵘的私人公寓,自从搬出了酒店,他就一直住在这里。复合式的房子,楼梯不长,但霓城却觉得自己好似走了一个世纪一般。直到钟点工跑上来查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楼梯间发呆。
      好不容易走到那扇关着的房门前,“井嵘,该吃晚饭了。”她隔着门小心地开口。
      许久,才听到房里传来回应,“知道了。”
      再出来的时候,井嵘已经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棉麻衬衣,松软的料子自然地耷拉在身上,恰到好处的映衬出他饱满健康的身段。看到她站在门边,“怎么还站着?”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该不会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吧?
      刚走一步,不经意间瞥到了她唇瓣的血痕。估计是早晨那会儿吻的太激烈,理智几乎被剥夺殆尽全然没察觉到。一时间他不由觉得心疼,皱了皱眉,“过来。”伸手拉着她走到一旁的洗手间,一把抱起她放在洗手台上,随后转身翻出柜子里的药膏替她仔细的抹上。
      霓城不自然的坐在洗手台上,瞥一眼背后的镜面墙,此刻他们的姿势是那么的暧昧。因为在家里,她就穿了件最简单的长款白T恤,为了图舒适,她里面什么打底的东西都没穿。本来衣服就宽大,现在被井嵘毫无预兆的抱起后整个肩膀都暴露在了空气里。而他半俯着身子替自己擦药,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底下暴露无遗的身子。
      一想到这里,霓城的脸就火烧火燎般的红了起来。井嵘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要说他没在意是假的。其实当他抱起她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由得惊了一下。这家伙,即使在家也太大胆了吧。好歹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样的一幕,要说没反应那才是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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