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风起扬花愁杀人

　　3.

　　由于战乱，江津村的医馆看起来已经破败不堪。叶若飞小心地把明教少年抱到了屋子里仅有的一张竹床上，接着站在一边看着大夫为他检查伤口。
　　幸运的是，除了已经变得黑紫肿胀的右小腿，明教少年身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外伤。叶若飞看着他依旧紧闭的双眼，知道了这少年并不是在这乱成一团的洛道里遭了什么别的意外，只是单单的摔伤了腿，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侠，大侠。”检查好伤势的大夫喊了叶若飞一声，满面难色地说道：“这位少侠的腿是摔断了，得给他正骨之后再找点坚固的木板和绷带固定起来……”
　　“那就快医他啊。”
　　“不行啊大侠……”大夫搓着双手，指了指叶若飞身后的柜子道：“我这儿已经一点木板都没有了，外面兵荒马乱，村子里的东西本就不多，您看看我这药柜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叶若飞回头看了看立在自己身后黑漆漆的柜子，果真如大夫所说的什么都没有了。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明教少年的身上，思索了不一会儿便抬头对大夫说道：“这样吧，你先替他正骨，我出去帮你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固定的木料。我有一位师兄方才已经去为他找治伤的药材了，应该马上就来了。要是过会儿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可以和他一起先照看着这个小兄弟。”叶若飞说着便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大夫说道：“我师兄是万花谷出来的医生，医术之类的事情大可放心。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分歧的话，你听他的准没……”
　　叶若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说最后那一句话，眼见着大夫的表情变得尴尬了起来，他也只好咽下没说完的话头，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眼见着叶若飞走了出去，大夫也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被留在医馆的明教少年。少年的腿伤说严重也不严重，可是也绝不是轻伤。他只是抬手按了按他的伤口，原本昏迷着的少年便发出了痛苦的呢喃。肿胀着的小腿肚看起来有点骇人，大夫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伸出双手一用力硬是将错位的骨节凑了起来。
　　明教少年哪里再次经得起这样的剧痛，他一边尖叫着一边像是被丢在砧板上的鱼一样抽动了两下身体，接着彻底没了动静。大夫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连忙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还好，他只是又一次被痛昏过去了而已。
　　大夫一面喃喃道这么年轻的少年不应该来到洛道这样的是非之地，一面翻箱倒柜地找起能够充当绷带的布料。翻了没两下，他就听到有人踏进房间的声音。
　　手里捧着一堆带着泥土的草药，腰上还别着粘着泥土的小铲子，严子圣两眼放光的冲着躺在竹床上的明教少年喊了一声：“啊，找到了。”便凑了过来。
　　严子圣的动作相当随意，就好像这里是万花谷一座普通的药炉一样。他看了看四周，突然说道：“咦，跟这个少年同来的那位纯阳弟子去哪里了？”
　　“他出去寻一些能给这位少侠固定伤腿的木板了。”医馆大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是一副万花弟子的打扮便知道了这就是方才那个看起来奇怪的道长所说的“师兄”。他走了过去，看了看严子圣手里的草药，说道：“这位大侠可是要替这少年煎药？”
　　“嗯，我得先看看他的情况。”严子圣说着，把手里的草药拢了拢，一并塞进大夫的手里，接着跨步走到明教少年的面前。他替少年号了号脉，闭上眼睛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对大夫说道：“就这些药材吧，您方便的话能先去把它们煎了吗？”
　　严子圣脸上笑盈盈的，带着一点客气的意味。大夫原本还想说“这是我的医馆，我为啥要听你的”，但一想到刚才那道长冷冷的一句“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分歧的话，你听他的准没错”便只好点点头，走出了屋子——反正是打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严子圣看着大夫离开，从袖口里取出了装着银针的布口袋。他走到少年的伤腿旁边，轻轻照着穴位扎下了细针。他的动作又稳又狠，和挂在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严子圣啧啧有声，叹息道：“唉，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要行走江湖，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想的。现在这腿伤成了这样，怎么说着也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唉，幸亏你遇到了我师弟，不然在洛道这个地方，像你这样的伤员，还指不定能不能活得下来呢……”他唠唠叨叨的说着，手上倒也没停下来，几句话的功夫便让这明教少年的腿上插满了银针。
　　可能是腿上的穴位比较敏感，少年被严子圣这么戳了几十下，倒是恢复知觉一般的皱了皱眉头。严子圣看着他有了反应，乐呵呵的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脸。
　　明教少年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睫毛扇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哎呀，太好了，你醒过来了。”严子圣高兴地替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由于刚刚睁开眼睛，明教少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严子圣的脸。
　　说起来，严子圣在万花谷的弟子中也算是眉清目秀的长相了，但明教少年盯着他的眼神直愣愣的，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严子圣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只听到少年喃喃道一句他听不懂的“阿胡拉马兹达”。
　　“完了完了，你不会是摔傻了吧！”严子圣连忙又拍了拍少年的脸。“我治得好你的腿，可治不好你的脑子啊……！”他说着有些着急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和少年对视着。
　　“……”少年沉默了一下，这才意识清醒了一般对严子圣委屈的说了一个字：“疼……”

　　叶若飞端着几块劈好的竹子走进医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画面——站在一旁为少年轻轻按摩伤腿的大夫和端着汤药碗小口小口喂着少年喝药的严子圣，怎么看都是相当不和谐的场景。
　　而之前躺在竹床上的明教少年这时候已经能坐起上半身了，他一脸享受的喝着严子圣送到嘴边的汤药，看起来相当满意的样子。而背对着叶若飞的严子圣，时不时还抬起手擦擦少年额头上的汗珠，甚至还亲昵地捏一捏他的脸，这让叶若飞更是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叶若飞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师兄？”
　　严子圣回过头来看着他，叶若飞吃惊的看到自己的师兄现在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在瞎感动什么劲。
　　“叶师弟，呜呜呜……”严子圣吸了吸鼻涕，说道：“阿泰他……好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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